黎芮跟着马叔跑,越跑越不安,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外的难受,她不得不因此停了下来。她突然来了这么个“急刹车”,正紧跟在她身后的袁力差点撞上了她。
袁力为此刚要吼声,却见两人身前一个黑影猛然扑到。黑影四肢着地,落地就提膝抬首,但见青面獠牙,形容可怖。
袁力骇得大叫,万幸刚刚路上拆了根直长的铁栏杆来,当下猛地抡起手中铁杆,边嗷嗷叫着给自己壮胆,边全力朝怪物枯草般的红发上面挥砸了过去。
黎芮慌得矮身一躲,直接躲在了一面篱笆墙下。眼见袁力正与那穿着毛衣的怪物打作一团,马叔也闻声赶回来帮忙。
再一次近距离地看到这种怪物,黎芮忍不住将孩子抱得紧紧的。那怪物穿着黑色的薄毛衣,上面粘满了黏稠的血渍。它身下的牛仔裤已经包容不下过于健壮的下肢而爆裂,露出一片青黑。随着每一记臂爪的抡动,都带动了空中气流的急速变动。黎芮清晰地看到了马叔和袁力的脸从恐惧到渐渐镇定,他们的攻击从乱没章法到勉强的配合。
这让黎芮也渐渐控制住了内心的惊惧,可是目光推远却发现左前方竟有怪物闻声而来。那远处的怪物四肢着地,来的速度让黎芮刚刚略定的心脏猛地一阵紧缩。目光再转,却见右边也有怪物奔来。
“怪物越来越多了!”她一边低吼,一边抱着孩子急急左右观察,想要找出一条生路来。谁知她才一转头便被篱笆墙上探出的树枝勾破了脸。黎芮定睛一看,原来那篱笆墙却是好几棵花椒树组成的,那青青绿绿的树叶底下满是劲直的长三角形尖刺。再举目细看,却原来她们刚才一阵急跑,却是跑到了城郊一座三楼洋房外。那洋房四周都围着两三米高的花椒树篱笆墙。
黎芮透过树间缝隙,看到那洋房偏门隐约有人,便急叫道:“快!我们进洋房!”
黎芮猫着腰从篱笆墙和打斗场之间钻过,篱笆墙的门就开在正南位置。可谁知到了那儿,那原本应该有的推门竟然扎满了花椒树枝,枝上尖刺横生,枝杆更是与旁边的树干紧扎于一体,一时竟然进不去。
“黎芮,快逃!”
马叔一声惊呼吓得黎芮猛地转身,乍见一个高大的青黑身影猛然朝自己倒了过来。黎芮一时连叫都叫不出来,只是本能地后退躲开。于是后面篱笆墙上的尖刺一时都扎进了她颈背。
黎芮疼得浑身都绷直了不敢动,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既已被扎到这个份上,倒不如搏个一搏。她狠了狠心,咬紧牙关用整个后背去顶身后的篱笆门。
感觉后背衣服都被勾破许多,有鲜血在流淌的感觉,但黎芮只当那不是属于自己的身体部分,咬牙将门撞了又撞,到底将那篱笆院门也撞了开来,又不顾一切地伸手撕扯那扎在一处的花椒树枝。直扯得两手鲜血时,她才回身大叫。
“快进来!”黎芮在转过身的刹那,正见到袁力一把将马叔推来,自己却落后一步,被一只怪物扑住了左手臂。
袁力脸色煞白,拼命抡动自己的臂膀。可那怪物抓得鲜嫩血肉如何肯再撒手,下口就是一咬。
袁力发出惨烈的痛叫。马叔回身一枪,将尖刃扎向那怪物黑漆漆的太阳穴。却见那怪物闻声转过脸来,那尖刃自然扎入了它暗黑的眼窝子。
没有听到怪物的惨呼,几乎是一扎眼那怪物便软到了地上。
袁力被马叔拖回了篱笆门里,他浑身发抖,脸上满是恐惧:“我被咬了!我被咬了!我被咬了……”
马叔拖着他拼命往洋房里逃,可袁力情状濒临崩溃,只是惊恐地瞪着自己被咬得血淋淋的左小臂,神经似地重复着那四个字。
袁力一个青年小伙,却也不是刚刚战斗到已快力竭的马叔能够拖得动的。黎芮早就下手帮忙拖。她边拖边带着惧意往门外看,却见不知为何,那已经会集在一处的三只怪物竟没有如预想中一样破入门来,只是在门前徘徊不前,似是惧怕着什么。
黎芮心中一动,倏地伸手捂紧了袁力那叫不停的嘴巴。
四周陡然静悄起来,将几人的喘息声衬得越发粗重。
马叔也发现了异常,惊魂不定地望着洋房外围的篱笆树墙。从疏落有致的树墙间望出去,这篱笆确确实实只由一棵棵绿树自然生长而扎成。可也不知这树墙有着什么古怪之处,竟令怪物不敢靠近,只是在外面不甘低吼,徘徊不已。
马叔极目远眺,多年做出租车的生意早让他对城区各地熟悉有加,一瞧之下,便不由嘀咕起来:“这不会是那座出了名的鬼屋吧?”
“鬼屋?”黎芮也是一脸大惑不解,闻言疑惑更深。真想不到,区区花椒树,竟然就能抵御可怖怪物,心中不由对这以花椒围屋的主人佩服不已,同时又不胜感激。想起刚刚在门口隐约看见人影,正待起身去敲门,却突然被袁力探手捉住了手腕。
黎芮吓了一大跳,脑中电闪般划过袁力异变要咬自己的想法,却见袁力满眼都是恐惧地望着自己,颤唇问道:“我……我会不会变成那种怪物?”他原本是不信黎芮和马叔说的被咬就会被感染的话,可是事到临头自己被咬了,却害怕得不成样子。
黎芮正待回答,却听篱笆门的入口传来一声闷哼,同时跌进来一个形容极其狼狈的板寸头青年。他左肩头衣服破了个老大的洞,还披淋着暗黑半凝的血渍,进来时树刺又将他身上衬衣勾破了好几处,露出一小片的背部来。
在他跌进来时,又有人心急慌忙地逃命进来,却是两个二十三、四年纪的年轻女孩,一个长发,一个短发,相互扶持着撞进门来。那短发女孩护着长发的,一个腿脚发力,差点将那摇摇欲坠的篱笆门踢翻在地。
马叔急忙跑过去,想方设法将那篱笆门扶正绑好。眼见门外的怪物仍然徘徊不敢近前,他终于惊魂稍定,观察起刚进来的三个人。
头一个看的便是那个板寸头青年。只见他肩头竟是被咬去好大一块皮肉,咬口极深,依稀可见是那獠牙相合的凶残撕咬。马叔清晨在屋子里的时候透过窗缝自是看了整个过程,却没料到伤口竟是如此可怕,而且整个伤口已经开始发黑了。
马叔与黎芮对视一眼,两人目光各自在板寸头青年和袁力的伤处来回打量,发现了很明显的区别——袁力伤处还是鲜红的,难道后面也会发展成板寸头这样?
/>
“张磊哥,你怎么样?”那短发女孩安顿了另一个坐在一旁,便来照顾那板寸头,显然三人本是相识。
那叫张磊的板寸头青年抱着左臂倒在地上呻吟着,听见短发女孩说话,便咬牙忍了,右手从腰间摸出把匕首来,递给短发女孩,声音断断续续忍痛道:“唐倩,快……快帮我割、割了发黑的血肉,要快!”
短发女孩唐倩接过匕首,对着那血肉模糊的肩头,咬了几次牙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板寸头张磊见状,恨叹一声抓回了自己的匕首,可他右手拿刀比着左肩,却怎么也拿不稳,更谈不上给自己割肉了。张磊无奈,目光掠过院内陌生的三人,见他们离自己远远的,只能将目光投到那坐在一旁的长发女孩身上。
“你!过来!”张磊对待长发女孩的态度较之短发女孩的亲近截然不同,目中也有狠光,倒像是别有积怨一般。
那长发女孩似乎有些惧他,闻言先看了一眼唐倩,却见唐倩安慰般用眼神示意了她,她还有些茫然。
张磊见她不动弹,便朝她怒吼道:“这伤,是你那怪物老爸咬的,你来给我清理包扎!”
唐倩推了他一把,有些生气,低声道:“谢静她刚没了爸妈!”
马叔听到这儿,明白那变成怪物的大肚男应该就是这个名为谢静的长发女孩的爸爸,那被大肚男咬死的中年妇女应该就是谢静的妈妈。只是不知这三个小年轻彼此是什么关系?
马叔正看着,忽然感觉黎芮悄悄推了自己一把。马叔会意,上前道:“我帮你吧,这伤口发黑,怕是有毒。”
张磊打量了他几眼,迟疑了一会儿,才将刀子递给了他。
马叔接过刀子,就嘿了一声:“原来是伤齿龙啊。”
这话一出,就跟个接头暗号似的,立时让那张磊对他刮目相看,相见恨晚:“哥们哪儿混呢?”
马叔哈哈一笑,回说是电三。他拿刀比着那块伤,只见那伤口全面发黑,而这其中黑得最深的应是那獠牙下口的痕迹处,而且附近完好的地方也已经开始发黑了。他沉了沉气,对那张磊沉声道:“兄弟,你真要割肉?”
“必须割,黑得越发厉害了!”张磊咬牙,说得坚定:“你割!我顶得住!”
马叔拿着伤齿龙跳刀,咬牙一狠心,正待下手,却听门里猛一声喝。
“不许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