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老国公还是请安坐吧,站了这许久老夫这腰身还真有点发酸。”刚才韩熙载已然出过言,这一次则轮到了锺云,他是太师之位亦是两朝老臣,论及资历也仅次于威国公而已,况且方才锺皇后已然有赐坐之言,此时说话一是缓解僵局,而来也算为众人代言。
“太师说的是,今日之事待陆神医为皇上治愈之后老臣再为请罪。”宋齐丘此时若是再绷着那就不是单单给燕王难堪而是与皇后过不去了,倚老卖老也要讲究个分寸,当下对锺皇后微微一躬身便也就坡下驴,不过老国公的词锋依旧犀利,这一句算是进一步定性,言语之中更是提起李璟以示忠心,反正最后是怪不到他的头上的。
宋齐丘这么一座,群臣也纷纷落座,李从嘉冷眼旁观,此时就要看李景遂的表现了,他稍有犹豫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从皇后进巅他的气势就一直落在下风,若是宋齐丘一坐他立刻就坐未免等于承认了威国公的言语更会显得有些示弱,可不坐也不行,他不坐总有一些官员不敢先坐,那将会进一步暴露自己在朝中的实力,得不偿失。
“燕王。方才本宫进殿之前各位大人究竟为何事争执?”待到李景遂坐下之后皇后方才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此时的语气比之之前已经有了一定的缓和,毕竟韩熙载宋齐丘之言在先,亦不能太过强势,所谓至刚易折,朝堂之上也要有刚柔并济之道的运用。
“娘娘。原本今日是要定对南汉出兵之事,威国公却是说起弘冀抱恙,本王要请御医前往为吴王诊治,老国公却是一力不允,如今皇上不能理事,却又值国事重大,吴王乃是朝中栋梁又是皇兄长子,此等大事岂能无之参与,是以才会有些争执。”李景遂正色答道。
“燕王此言差异。南汉之事王爷昨日便有定论要召那建武军张从久将军前来挂帅出征,既如此又有吴王何事?昨夜王爷与老臣商议国事直至深夜,一来天气寒冷,二来也是心忧陛下之病情一时受了风寒竟是十分猛烈,早间已经请同仁堂的医师看过了,只宜静养不宜外出。”李璟不能理事李景遂便能以皇太弟的身份监国,是以殿中之事锺皇后上来就应该问他,不过待之出言之后宋齐丘是不会让他一人言之的。当下先是在言语之中加以还击,随后亦是对皇后解释道。
“哎。弘冀心忧国事与陛下病情本王又何尝不是如此?但军情紧急吴王乃我大唐名将自也该为国出谋划策,本王当然不会要弘冀抱病前来,让御医前往一为探视二也是看看能不能去亲见问之。”李景遂摆摆手又再言道,语气之中紧扣国事充满了一片心忧家国之情。
“王爷之言固是,可此次主帅张从久将军尚未来到金陵,等他到来之时吴王病情应该可以痊愈。到那时再让吴王与张将军联手谋应对南汉之计亦是不迟,又何必再此时打搅他养病?”宋齐丘先是颔首对燕王心忧国事之举表示赞同,但随即话锋一转到了张从久身上。
“本王请御医前往为吴王探病乃是关切之意,何来打搅之言,倘若御医复诊之后弘冀病情确是颇重本王又岂会耽误他养病?自是等张将军到后再做计较。”李景遂又再言道。不可在言语之中落了下风。
“皇叔与老国公都是为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本宫深敬之,哎~如今皇上抱病,弘冀却又?二位皆是国之柱石又何必为此事相争了?这几日几位御医都在为陛下的病情操劳,已然几日几夜未曾回家好好歇息,我儿青春年少,一时偶感风寒算不得什么大事,既然皇叔已然定了让张从久将军挂帅出征那便依老国公之言待将军到后再与弘冀相商不迟,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各处还需各位仔细谋划才是。”此时却是锺皇后出言道,先是将李景遂与宋齐丘都夸赞了一番,接下来言语之中虽然用的是商量的口气可言中之意却很是让人难以反驳。
“皇后明见,所谓事有轻重缓急,这兵马调动之中亦是颇费周章,张将军从江北而来至少要有三日方才能到得金陵,我等借此时间当然准备妥善才是。”锺皇后的话音一落宋齐丘已然立刻接上,最后的话已经是对着李景遂说的了,有皇后如此一言吴王之事算是揭过了。
“娘娘说的是,应该是诸事并行方为上策,不过这兵马调动之中的详细老国公回去还要多与吴王参详才好。”单论在金陵朝中的力量李景遂还要在宋齐丘之上,即使吴王李弘冀与之联手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可一旦有了锺皇后的加入就不一样了,她言语之中对李弘冀之病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就是在相助威国公,李景遂心中明镜一般,可除非他彻底下定决心否则还真不好加以还击,且锺皇后之言也算是认可了自己任命张从久之举,当下也是出言赞成亦不忘回敬宋齐丘。
“王爷所言极是,事关国家之重老臣定当竭力为之。”燕王之言暗中的意思就是点出吴王与威国公的关系,藩王不得与京臣结交那是朝中的规矩,换了一个人恐怕还要稍稍有些难堪,不过威国公经验痕等丰富,一招装傻充愣就消于无形,你说什么老夫听不懂。
“恩,二位能够相忍为国本宫这心中就足以欣慰了。陛下暂时不能理事国事自然以燕王为首,诸位大人还要似老国公一般尽心竭力相助才是,眼前这军国重事也不是本宫置喙之所,诸位大人好生相商。”锺皇后见状欣然颔首道,随后便站起身来这便要起驾回宫。
“娘娘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相助燕王。只是皇后这几日在宫中佛堂为陛下祈福,自身亦要善保凤体才是。”见锺皇后起身,太师锺云又再言道,他乃是皇后的长兄,说起这些话来最为合适不过。
“恭送娘娘。”锺皇后微微点头示意李从嘉上前搀扶便往殿门行去,李景遂与宋齐丘等一众群臣自是在后相送,皇后也是颔首示意。
不过一出养心殿殿门锺皇后便是面沉如水的上了凤辇,一行起驾回转毓秀宫,李从嘉还是步行随在架旁。今日母后来此前前后后不过半个时辰,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七八句,可内中隐藏的心机手段却是极为令人寻味,此间绝对看不见刀光剑影,可言语之中亦不输之。
母后面色沉重至少有一个原因是为了皇太弟安排张从久为帅,而按眼下的形势来说无疑吴王李弘冀更为合适担当此任,李景遂如此安排若说没有心机谁都不信,可李璟病重李弘冀身为长子不便轻离。他是监国之重如此安排也可说是名正言顺!此次养心殿之行在看清了朝中形势和皇太弟的部分势力之后锺皇后亦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
威压、借势、避重就轻,忍让妥协。今日母后之为在李从嘉看来就能总结为此四处,压的是李景遂、借的是威国公与一众重臣之势,避的是李弘冀抱病之说,最后承认张从久的帅位就是妥协之举,一来不能逼迫燕王过甚,二来也是缓兵之计!且四处之中关于时机的把控与互相之间的衔接做得都是天衣无缝不着痕迹。这短短的半个时辰中的精彩之处怕是千言万语亦难解释,也够淮王慢慢揣摩其中奥妙。
到了毓秀宫皇后先往暖阁看了看李璟便径直又往佛堂而去,并未和李从嘉有过多的言语,但淮王可以肯定母后这一回再往佛堂就定不是单纯的为父皇祈福了,掌握了朝中形势之后她肯定会有所安排。放在平时他还能欣赏一出好戏,不过眼下他是必要让父皇早点醒转。
事不宜迟,如今李璟早一点醒来局势就能彻底翻转,否则夜长梦多,李从嘉像以往一样坐与榻前和李璟说了一番话之后便握住他的右手要运起乾坤养龙决真气,可就在那一刻他的动作却是停住了。
榻上的李璟还在昏睡之中,面色亦是一片青白,可就在李从嘉握住他右手之时却发现父皇的睫毛有着一阵急速的颤动,这几日以来可从来没有如此的情形出现,一般而言这是人体的一种下意识反应,不应该出现在重度昏迷的患者身上,李从嘉不由的心中一凛。
刚才张公公随着锺皇后去了养心殿,此时便是林公公在暖阁伺候,可侍女与内臣为何会换了人?离他们交换的时候尚有半个时辰啊?李从嘉立刻回想起来,从刚才自己进入毓秀宫道进了父皇的暖阁却也未曾见到原本的那几个内臣与侍女,宫中规矩严谨一般而言不到时辰很少会有换人的情况出现,那么这个异常代表什么了?
李从嘉首先想到的还是那副画像,不过随即排除了这个可能,李景遂应该还不会在此时安排到这一步,况且毓秀宫中也尽是母后的心腹。想了一想便有意无意的向着林公公的脸上观瞧,给了他一个友善的微笑,后者亦是笑容回应,可李从嘉总是感觉他的眼光有些闪躲。
“父皇……”此时一个想法如同强光闪现在李从嘉的脑海之中,他不动声色的又和李璟说起了话,就像他几日之间做的一样别无二致,但握着李璟的手却没有半点养龙决真气的传送了,而且在说了片刻话仔细观察父皇的神情表现之后他终于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李璟醒了!从他面部的一些细微动作可以证明他对自己的言语是有所反应的,养父肖天龙在到了弥留之际时也会经常的陷入昏迷,李从嘉倒不是为了观察什么而是实实在在的关心,有意识和无意识听人说话在面部表情的细节上是能看出端倪的,倘若这还不足以证明自己的猜测的话,那么内臣侍女的提前换班与林公公的闪躲就是佐证。
父皇醒了?那他为何不立刻醒来省的母后与自己挂怀呢?一句话,帝王心术!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见重臣,有着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岂能不加以利用?那些内臣与侍女很可能是发现了这一幕而被换掉的,林公公的不自然也是如此,那么被换掉的内臣和侍女们去哪儿了?李从嘉向着不由有些心寒,说不定此时已经阴阳两隔了。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密,这句话在后世多数会作为电视剧的台词出现,可在眼下却极有可能变成冷冰冰的现实,在李璟眼中他们的生命和他要做的事情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不过这都不是李从嘉现在要思考的问题了,他要好好考虑自己接下来的应对才是。
首先是庆幸,方才自己在回到毓秀宫之时满脑子所想的都是养心殿上母后、燕王、老臣之间的表现与互相之间的攻守,导致忽略了不少的细节,要不然侍女与内臣的异常他早就该看出来!倘若还是不管不顾的给李璟传输养龙决真气,那肯定会让自己处在一个极为不利的位置,哪怕皇上会为此对他大加赞赏都不足以弥补最大的秘密被人发现的损失,不过现在他还是要思考这个问题。
李璟有没有可能已经查知道自己的养龙决真气呢?这个问题十分的关键,将会影响到李从嘉之后所有行动的成败!(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