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汉考克冰冷的脸庞上,不知为何让他疲惫的双眼有了睁开的力气。基本已经失明的双眼看不清任何东西,双耳只能听见嘈杂的噪音,但就算是这样,汉考克也能够感觉到,感觉到匍匐在自己身上痛哭流涕的维多利加。
即使只是转瞬即逝的残梦也好,即使只是临死前的幻觉也好,汉考克都想要再一次拥抱这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本以为再也无法动起来的手臂微微抬起,也许是希望给了他力量吧,汉考克不知道,他将手探向了光明,入手的是温暖的触感,其中还带有一点湿润。
“……不要哭,维多利加,哭起来可就不漂亮了哦。”
维多利加抱住了爷爷轻抚自己脸庞的手掌,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年幼的她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她的人生阅历还没有丰富到让她知晓如何面对生离死别,于是,她只能哭,一个劲地哭,直到把所有悲伤和痛苦泄干净后疲劳地睡去。
死亡是公平的,不管你是好人坏人穷人富人,终有一天死亡都将到来。同时,死亡也是不公平的,无论你是好人坏人穷人富人,不管你是为了多么高尚的原因而奋斗,不管拯救了多少人,最终也难逃一死。
汉考克最终还是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留下年幼的孙女,回归了虚无的怀抱。
夏洛特从汉考克的尸体上抱起沉沉睡去的维多利加,用手轻轻擦了擦她脸上混合着血水和泪水的污渍,即使是这个时候,夏洛特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但那温柔无法让人感到温暖,只会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同样满脸泪水的凯特一边哽咽着一边整理汉考克的尸体,刚成年的侍女小姐同样为了亲人的离开而悲伤,但是她必须振作起来,就算只是强装作振作起来也好,这是为了年幼的维多利加,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回到安稳的生活。
站在不远处,爱德华眼神复杂,眼看着汉考克死去时是这样,在看到夏洛特抱着维多利加折返时更是这样,他知道自己并非是在犹豫或者迷茫,只是单纯的害怕面对而已。
最终,爱德华还是走向了夏洛特,这位曾经一起共事过的公主殿下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如同失去了兴趣一样收回了视线,安静地等待着凯特整理汉考克的遗体。
——看来自己已经丑陋到这种地步了啊。自嘲一笑,爱德华还是将自己的行动继续了下去,他向着夏洛特俯身一礼。
“久疏问候,公主殿下。”
夏洛特并没有对此作出反应,那态度既不是对自己人该有的,更不是对敌人该有的,只是单纯的不感兴趣。不知为何,这种仿佛理所当然一样的任性和傲慢让爱德华觉得眼熟。
不去想这些,爱德华抬起了头,用尽量真诚的语气对夏洛特说到。
“已经结束了,王都已经安全了。”
这并非爱德华该说的话,或者说即使他说与不说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但他还是用这当作理由接近了夏洛特。
“魔法已经被破坏了,按照原本制定的计划,一旦出现这样的差错后,看守其余道路的人便会去中心战场汇合。”
原本看守道路不让人靠近魔法屏障为的就是防止魔法被人破坏,而既然魔法已经被破坏,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在一群没有力量的普通人身上花费更多力气,集结起所有战力进行总攻才是正道。
“但是,这并不是意味着普通人就彻底安全了,可能会有巨龙因为迁怒而对普通人动手,毕竟龙族中很多人……不是那么理智。”
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理由就是龙族向来把其他种族看做卑微的畜生,因为被畜生搅局而导致大部分计划被迫放弃后,对人类怀有怨气的人肯定大有人在。
这一次,夏洛特终于睁眼看向爱德华。
“怎么样,下定决心了吗?还是说继续逃避?”
爱德华不知道夏洛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又知道多少,他微微张嘴,却很快又闭上。他说不出话来,无论是回答夏洛特的问题也好还是恼羞成怒地怒骂出声也好,全都做不到。
就像夏洛特说的那样,他在逃避。明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是错误的,可在这么想的同时他也不想背叛同伴,想要维持曾经的情义,所以他只能祈祷着事情出现转机,祈祷着一切能回到正常的轨迹上,什么也不做地仅仅只是祈祷,那样的话,就能在被战友和老师责骂时说出‘我没有背叛’这种借口。
但是,这样是不行的吧?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连爱德华自己也开始变得厌恶自己,厌恶这个卑鄙而丑陋的自己。
“如果还没想好的话就像老鼠一样找个没人会去检查的肮脏下水道藏好,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再出来收拾残骸就好了。”
夏洛特的眼神依旧温柔而纯净,但是爱德华却不敢与其对视,他不敢想象那温柔的假象下所掩盖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嘲笑。
“不对,我也认识一只老鼠,据说以前也是生活在下水道,而且每天还兴高采烈地用混合着腐烂尸体臭味的淤泥做美容。”
说起这些的夏洛特脸上的笑容透露出一抹皎洁,这是以前的夏洛特所不曾拥有的,不过,找不到笑点的污秽笑话也是以前的夏洛特不曾拥说出口过的,所以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就看个人想法了。
“说句题外话,现在那只老鼠已经找到了值得为之奋斗并且献上生命的东西,所以现在的你就连老鼠也比不上了呢。”
嘴里说着‘真是遗憾至极’但夏洛特就连让表情看上去有遗憾味道的功夫都懒得下。
爱德华还在因为一直以来高贵优雅的公主殿下突然说什么‘下水道’和‘腐烂尸体臭味’之类的话被惊得不轻,夏洛特已经变了口风。
“如果这么做了,你一定会后悔的吧。”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