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跟动物的差距在于,人有思想,而是很会想。
但是就算李顺圭再会想,也无法阻止骆空城身体越来越冰冷的事实,也无法阻止那些从天而降宛若神兵的男人一个个倒在布衣老头掌下。
她看见那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俊逸男子,宛如一道青天下的一抹幽魂,不断飘荡在布衣老头身边,他每次显现出身影,身上的白衣就会多一块血迹,起初很小,后来血迹多了,就将他的白衣染成了血袍。
最后他跪倒在布衣老头身前,一只闪烁着寒光毛笔样式的铁笔,刺穿了他的肩头。
布衣老头已经只距离自己和骆空城,没有五十米的距离。
那名身上穿着电视里僧袍的壮硕男子,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平静的挡在布衣老头身前。
他很高,甚至高过布衣老头两个头。
李顺圭看到布衣老头轻轻抬手,干枯的手掌轻飘飘的落在僧袍壮汉的胸口,一声骨头碎裂和刀切入肉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山谷回荡。
“来。”僧袍壮汉只是身子微微一颤,朗声笑道。
然后布衣老头再次抬手,五指握拳,微微用力砸在僧袍壮汉的小腹。
僧袍壮汉身子不动仿佛冻僵了一半,但是却倒退半米,李顺圭看见他脚下的草鞋在泥泞的雪地里画出一道深深沟壑,已经陷在地里了。
僧袍壮汉已经说不出话了,身上露在外面古铜色的肌肤变成了诡异的暗紫色,像是一个被红色染料灌满的铜球。
布衣老头脸上的表情微微颤动,苍老的眸子看了僧袍壮汉,走到他身前,就算身子陷进地下半尺,布衣老头依旧要垫着脚才能拍到他的肩膀。
布衣老头干枯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僧袍壮汉深紫色的肩头,然后越过他的身子向前缓步走去。
僧袍壮汉的脸色也变得紫红,铜铃般的眼睛布满血丝,一阵风吹过,他壮硕的身子被吹倒在泥泞的雪地里,让大地发出一声闷响,带着雪水的涟漪。
“你还能开枪?”布衣老头差异的看着举着手枪拦住他的江自流。
“不知道,我想试试。”江自流的声音很平静。
“你的右手,如果没猜错的话,手骨已经全部粉碎了,你现在能握着枪,如果我没猜错,是因为你用生物胶粘住了是吗?”布衣老头眯起眼眸。
江自流脸色比他的声音还要平静,点点头“您可以试试。”
布衣老头垂下眼眸,陷入思索。
不知道多久之后,布衣老头露出一个有些自嘲的笑容“真是老了。”
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脚步不偏不倚。
江自流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左肩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这伤,还你。”布衣老头脚步一缓,甩掉手指上的猩红刺眼的血液。
“呵。”江自流惨笑一声,失去所有意识,身子倒在身后还没有被破坏的雪地里,左肩的血液染红了一片雪地,交融成红色的雪水。
布衣老头再次停下脚步,他距离李顺圭和骆空城,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以老头的脚程,二十五步,足以。
“你是几个人中,天赋最高的。”布衣老头看着挡在身前,双臂的血液已经凝固里的赵汗青,无比凝重的说道“如果机缘够,再给你二十年,你将有机会突破第三层境界,达到第四层。”
君子好逑,武夫惜才,布衣老头对赵汗青有着一丝恻隐之心,天赋如此之高,不应该死在这里。
“我的机缘,早就断了。”赵汗青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有些阴森“李舜前辈,就算你把我们都杀了,你也杀不了他,何苦来哉?”
布衣老头微微皱眉,有些不喜的看了眼李顺圭怀里不知死活的骆空城“为什么,你们都对他有如此大的信心,不惜跟我搏命,也要替他做一些无用功?”
赵汗青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他不会死。”
“凭什么!”布衣老头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苍老的眸子瞪圆,身上的布衣无风自动,一股莫名的压力扑面而来。
“别人能死,他为什么不能死!”
赵汗青魁梧的身子晃动了一下,再次站稳,眯起眼睛笑了“我也不知道,他告诉我们的。”
布衣老头气息一滞,愤愤甩了下衣袖“不知所谓。”
“很多事情,就是这么的不知所谓。”赵汗青眯着眼,笑得十分坦荡“不过既然他说了,就一定有道理。”
布衣老头脸色一僵。
赵汗青趁着布衣老头发怔的机会,猛地抬起双臂,狠狠的砸向布衣老头门面。
“啪。”拳掌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赵汗青虎目瞪圆,咬紧牙关,全身的气劲都集中到他的双臂上,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崩裂开了,喷出了数道血雾,让空气都染上了一丝血腥味道。
身体无力的跪倒在地上,赵汗青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毫无力气。
终于,结束了啊。
赵汗青有些不甘的在心里嘶吼。
布鞋踩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很轻,又很重。
一声声,一步步的踩在李顺圭的心头,让她心脏生疼。
直到现在,李顺圭已经完全不知道恐惧是什么了,她心中最大的恐惧,此刻就躺在她怀里,恬静而美好。
李顺圭双目有些无神的抬起头,看着布衣老头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布满了鲜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本小时之前还慈眉善目的老头,转眼就变成了面目可憎的魔鬼。
李顺圭却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一切,因为,现在的她,除了接受不了怀里骆空城的呼吸停止之外。
什么都能接受。
“小姑娘,把他交给我,你走吧。”布衣老头看着李顺圭表情麻木的脸,柔声说道“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李顺圭原本空洞的眸子像是被点了的火把,刹那间绽放出刺眼的光芒,声带因为紧张而有些嘶哑“您说的是真的吗?”
布衣老头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笑得和蔼可亲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李顺圭的头。
李顺圭皱起鼻子,露出招牌的撒娇笑容。
笑得布衣老头有些恍惚。
刀切入肉的声音在布衣老头耳边响起,布衣老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掌心,一柄明晃晃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带着血珠将他的手掌刺穿。
“为什么?”布衣老头有些失神的呢喃着。
“没有人能从我怀里抢走他,除非,我死了。”
少女甜腻的嗓音宛如三月的春风,带着视死如归的甜蜜。
拂过布衣老头的耳边。
布衣老头心神一颤,听懂了李顺圭的决绝。
他死,她便死。
痴情儿女,无怨无悔。
布衣老头点点头抬起另外一只手臂,向着骆空城的天灵盖狠狠拍去,这一掌,是他今天最强劲的一掌,带着他胸口无尽的怒火。
李顺圭来不及多想,倾身伏在骆空城身上,用自己娇小的身子遮住了骆空城的头,闭上眼,一滴泪,滚落在骆空城已经干裂的唇间。
王八蛋!老娘被你害死了!下辈子要缠着你一辈子!
李顺圭在心中骂道,嘴角却带着笑容。
“唳!”
一声凄厉的鹰鸣从天空传来,布衣老头携着全力的一掌徒然改变方向,和从天而降的一人一鹰对轰相撞。
一个闪烁着白玉般的手掌对上了布衣老头的干枯的手指,金雕钢铁般的利爪划破了布衣老头的胸口,抓起无数碎肉。
“呵!”布衣老头干瘦的身子倒飞出去,最后停在了十米外,低头看着自己险些被抓烂了胸口,有些出神。
一身道袍的铁树身子挺拔,稳稳的落在骆空城和李顺圭身前,淡漠的目光在这片已经染满了鲜血和泥泞的雪地里扫视了一眼,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这些孩子,还真是有骨气。”
“唳!”金雕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在骆空城腿边跳着,似乎想要唤醒骆空城。
“我记得你。”布衣老头抬起头,身前被有些暗红的鲜血浸透,显得有些可怜。
“二十年前,我曾经路过贵地,前辈于我交过手。”铁树对着布衣老头点点头。
“当年你执意要带走的那个孩子,最终还是跟你走到了一起。”布衣老头看着铁树俊美的容貌,有些唏嘘的说道。
“站在这片土地上,就没有前辈不知道的事情。”铁树微微躬身。
“华夏卧虎藏龙,我等也是出于自保。”布衣老头淡淡的说道。
“这个孩子,也是自保。”铁树指了指骆空城。
“你们知道他触碰到什么东西了吗?就算他很重要,难道还能比那些人可怕?”布衣老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铁树摇摇头“不论如何,这个孩子怎么死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是,他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在您手里。”
“为何?”布衣老头有些不解。
“他是华夏人,能死在内斗,死在外患,死于天灾**都可以,唯独不能死在利益之下。”铁树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冷漠。
“他死在您的手里,代表的不再是私人恩怨,而是国耻了。他死在那些阴谋诡计中,只能说明他技不如人,但是死在您手里,太冤了,不止他觉得冤,我们华夏所有人都觉得冤枉。”铁树摇了摇。
“这是贵国的态度?”布衣老头皱起眉头。
他终于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如此相信骆空城了。
铁树再次摇摇头“这是我准备向那些大人物打的报告。”
布衣老头满脸怒容“欺人太甚!”
“前辈且慢,您听。”铁树掏出手机扔了过去。
布衣老头皱着眉接过手机,看着上面熟悉的号码微微一怔。
一丝凉意落在铁树额间,铁树微微抬起头,看着山谷的迷雾渐渐被阳光驱散,一滴滴颗粒状的东西随风飘落。
“你听。”
一直紧紧抱着骆空城头无力起身的李顺圭突然听到怀里的骆空城发出一声轻弱的声音。
“你还活着?!”李顺圭惊叫一声。
“嘘,别说话。”骆空城的声音气若游丝。
李顺圭屏住呼吸,觉得骆空城应该是准备交代遗言。
“听到了吗?”骆空城再次问道。
李顺圭竖起耳朵挺了挺,一种细微到极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而且越来越密集,带着让她心中酥麻的喜悦。
“这是什么声音?”李顺圭轻声问道。
“是落雪的声音啊。”
李顺圭心中一颤,愤愤的瞪了眼骆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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