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子当如孙仲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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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代不像后世满世界的水泥柏油路面,黄土地面被雪水浸透,再经人畜踩踏,甚是泥泞。刘朗主仆三人行进的速度很慢,车轮有时陷到坑里,更是拖累了不少时间。行行停停,这日傍晚行经一座山下,大概是后世马鞍山附近,山路虽狭窄些,但结实了很多,速度要快一些了。

    “公子,小的记得前面有个集镇,我们紧赶一阵去那打尖吧,不用两个时辰应该可以到了。”杨福挥了一下马鞭,对刘朗说。

    “呔!站住!要想活命,赶紧留下财物滚蛋!”前方转角处站着五个中年大汉,其中一个脸颊有道疤痕的粗壮汉子大喝。

    “哟喝,碰上劫道的了。”刘朗笑着对杨福说,又对前面喊道:“各位好汉,你们版本喊错了。”

    前面五个汉子一脸莫名其妙的相互看看,那个粗壮汉子大概是头目,踏前一步,“什么是版本?喊错什么啦?”

    “你们应该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样才更有档次嘛。”言罢和杨福大笑,小雪儿也躲在车里呵呵笑着。

    五个汉子终于明白是调侃他们,劫道劫这么多次,第一次碰到这么胆大的,竟敢无视他们,都气得胀红了脸。粗壮汉子提起刀,气势汹汹地说:“小娃儿,不识好歹,真以为爷们不敢伤你们性命!乘爷们还没下狠心前,赶紧献出财物滚蛋!”

    刘朗看得出来,这些贼人还没到穷凶极恶的地步,大概也是因生活所迫走上这条路的,看他们也有一股彪悍之气,倒是护卫的人才,也就存了收伏的心事。于是,提着马鞭跳下马,把马丢给杨福,向他们走去,对那粗壮汉子说:“你是他们头领?看你们也是好汉子,干嘛落草为寇?”

    “不是没有活路,谁愿意干这行,少废话,快点拿出财物!”粗壮汉子不耐烦的说。

    刘朗打量了五个汉子一番,“要我财物也行,我们打个赌,你们五个人一起上来跟我比试比试,你们赢了,财物全部归你们,输了就作我护卫。”

    五人看到刘朗这么瞧不起他们,更是气人,互相看了一眼,粗壮汉子叫道:“俺一人跟你打,输了,情愿终身为奴!”

    “你一人不行,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粗壮汉子也不言语,提着刀就冲过来交战。不一会儿,其他四个汉子看到粗壮汉子居然落了下风,都有些不可思议,如是也围上去,刘朗用马鞭把他们全部圈进去。

    半个多时辰后,刘朗看着倒在地上的五人,“你们怎么说?”

    五人爬起来,惭愧地互相看着,还是粗壮汉子说:“公子身手高深莫测,多谢手下留情!我们心服口服,愿赌服输,情愿终身为奴,只是,只是...”

    刘朗忙问原因。原来他们是当年西军士兵,粗壮汉子叫张大力,是他们的统领。被打散后,一行人在张大力的带领,一路转战,逃到南方,还剩下五十余人,其中更有二十个残疾。到南方后,因为没有门路,投靠无门,日渐窘迫,又不忍抛下身有残疾的兄弟,各自散去谋生,被迫出此下策,占个山岭劫道谋生,但他们两年来从没有故意扰民和谋害人命,只取些过往富户钱财。

    刘朗随五人来到山上,山上留守人员全部走出来观看,残疾人员互相搀扶着。看着他们的惨状,刘朗久久不能平静。国弱就要挨打呀!其实,刘朗来这一世也很久了,但还是没有把自己融进来,更多的是当作看客,随波逐流混日子,从没想过要做些什么来改变这多灾多难的民族命运。而这一刻,心里深深刺痛,若不改变,大宋子民还有更多的磨难,暗暗下了某种决心。

    刘朗抱拳向山上兵士们深深一礼,“各位勇士们,你们战败不是你们的错,是朝廷**造成的,你们尽力了!我作为大宋子民,感谢你们英勇无畏的牺牲,为你们的不公正待遇深感惋惜和惭愧!”

    这些兵汉子何时听到过这些暖心的话,都激动地留下泪水。谁说男儿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时呀。

    这些汉子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阵经验丰富,对自己心里决定的事有很大帮助,而那些身体健全的都是最佳的护卫。刘朗就和他们商量,是否都愿意归到自己门下。有安定的生活,谁愿意过提心吊胆的日子,而且连这些残疾兵士都愿意养起来,对他们来说,这是多大的恩惠呀。一群大汉全部激动地跪倒,感激刘朗的大恩大德,并宣誓效忠。

    这群汉子要搬迁,不是一日之功,刘朗给张大力留足盘缠,让他处理好善后事宜,带领大家到临安郊外会合,到时再给大家安排住处。随后,刘朗一行也就在山上收拾房间住了一晚。第二天,在这群汉子的送别下,带着杨福和雪儿继续向江宁赶去,临行前,再次向张大力他们强调路上注意纪律,不得扰民。

    午后,一行人进了江宁城。人说,近乡情怯,刘朗为了心底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改道江宁,进了城,心情也别样情怯。江宁是大府,城里的繁华程度,高了舒州不止一个档次,街面上才真正称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在江宁住了三天,刘朗带着杨福雪儿匆匆看过钟山、燕子矶、秦淮河,那山那水一如心底的记忆,却已是时过境迁,找不回曾留恋的痕迹。每看过一处,心情更惆怅一分。杨福和雪儿也看得出公子心情不好,但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只得更加小心伺候。

    刘朗也发现了他们小心谨慎的样子,知道自己影响了他们,只得无奈的苦笑。唉,既来之则安之吧,老天爷既然让我重活一回,我就轰轰烈烈地干它一场。

    心事放下,心情也就恢复了。一天后,刘朗主仆一行赶到了润州。润州又称京口,战略位置极其重要,风景名胜也令人向往,金山寺暂且留与信徒朝拜,北固亭却是文人骚客凭古幽思的佳地。刘朗也不免同俗。

    进城住下,吃罢早餐,刘朗身着紫色杉袍,腰悬长剑,翩翩然,深有文士范儿,带着雪儿去门寻向北固亭。雪儿也早不是当初衣衫褴褛的灰姑娘,素色衣裙,配以精美挂饰,更显得秀色不凡。

    北固亭因建于北固山上而得名,北临长江,又名北顾亭。相传三国时期,吴国公主孙尚香惊闻夫君刘备病殁于白帝城的噩耗后,曾在此亭设奠遥祭,旋即投江自尽,故此亭又称祭江亭。北固亭上,有一副楹联,上联是“客心洗流水”,下联是“荡胸生层云”。昼夜不息的江水,涤荡着人们的心怀,也激动了人们的遐思。纵横三百里,俯仰一千年,真如层云在胸,盘旋不已。

    刘朗和雪儿过来时,北固亭已被一群文士占领了。只见一位五十余岁的老年文士坐在当中,四周散坐了一些学子模样的文士,正高谈阔论,吟诗赋词。刘朗一边欣赏着亭子四周景物,一边慢慢走过去,耳间尽是些陈词滥调庸俗之作,也就没了兴趣。绕过亭边,望着滚滚东去的江水,心胸顿为一阔,不由高声吟道:“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好词!好气势!小郎君,可否上来一叙?”

    刘朗转首,看见那位老年文士正微笑地望着自己,抱拳一礼,“小子疏狂,打扰老先生了。”

    “不妨,小郎君,高姓大名怎么称呼?上来饮一杯茶吧?”

    “小子刘朗,字永明,叨扰了。”刘朗欣然走入亭子,再次行礼,“敢问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夫徐松林,本州州学教辅,不知永明哪里人氏,何时驾临本州?”

    “见过徐先生,小子本泉州人,自幼追随父亲身边,家父郑州通判,靖康元年不幸战死,幼逢大难,流落江湖,幸遇家师搭救得以存活,今游学去临安,路过宝地,久闻北固亭盛名,特来游览一番。”

    一番话让老夫子和众学子肃然起敬,“永明原来是官宦子弟,英烈遗孤,令尊壮举令人敬仰!也难怪永明的词里有如此气势!永明,可否把大作写下来。”

    刘朗欣然提笔,用董体行书录下那首《南乡子北固亭怀古》。董其昌虽然人品不咋的,但其书法造诣却是非常深厚。刘朗前世是文科高材生,对书法艺术自然不陌生。

    “好字!好一个‘生子当如孙仲谋’!”

    刘朗与众人闲谈片刻,就借故告辞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