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没有动静。
赵妈妈也不敢大声喊,站在那儿有些尴尬,回头朝着蒋诗韵笑道,“紫菱姑娘平日里起得也早,不过昨儿有位锦衣卫的大人歇在了这儿,怕是昨儿累着了……”
她含着一半说了一半,让人听上去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蒋诗韵的脸色微微地有些变化,却没有抬脚。
春兰是知道贺林昨儿夜里受李勉之邀来锦绣楼赴约的,听见赵妈妈如此说,心内也是忐忑。
这贺大人才刚和秀姑放定,不会就歇在这锦绣楼紫菱姑娘处吧?
要真是这样,那可坑死秀姑了。
她心思缜密,并不道出心中的疑虑,只呵斥着赵妈妈,“我们姑娘还未出阁呢,你少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赵妈妈也是个八面玲珑的,闻听“啪”地一声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是我这张嘴,该打!姑娘说得对!”
见她如此,蒋诗韵眸子眨了眨,没有说什么。
不过她靠门边站着,隐约闻到里头紫金兽头博山炉里的香味儿有些不大寻常。
她也没见过几样名贵的香料,但是凭着一个医者的灵敏,她还是觉察出了异常。
这香有问题!
难道,贺林真的中了他们的计了?
说实在的,她还是相信贺林的人品的。
她不信贺林就这般抵挡不住美人的诱惑,真的上了人家的床!
可是这位赵妈妈口口声声说里头有位锦衣卫大人,到底是贺林还是另有其人?
她忽然觉得这位赵妈妈请她看病怕是挖了一个陷阱让她跳的,他们不是让她来给紫菱姑娘看病,而是来看贺林如何躺在紫菱姑娘床上的吧?
只是昨儿她明明给了贺林几样药丸。难道他们的毒太霸道,那药不管用了?
心里一时七上八下,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她和贺林能走到今日,着实来之不易,绝不能因小失大,毁了这份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感情。
可,万一贺林真的……?她又该何去何从?
想想那场景。蒋诗韵就有些头大。万一真的发生那种情况,她到底该怎么办?
是装大度不当回事儿,还是解除婚约。从此不相往来?
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贺林睡了个把青楼女子,和这个,不相干吧?
何况他是遭人所害。一定不是他内心愿意的。
蒋诗韵内心里不停做着斗争,不停为贺林开脱。
春兰见她面色越来越白。心里的隐忧也越来越重。
秀姑别看面上总是温吞吞的,可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早就摸透了这个外柔内刚的性子。
万一,贺大人真的睡在了紫菱这里。秀姑,能受得了吗?
她内心也极度挣扎着,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不过聪明如她。和蒋诗韵一样,猜到了这是对方设下的一个局。只要她们来了,就入了这个局!
春兰想想这幕后之人的卑鄙手段,就有些心寒。
这人,为何要算计秀姑和贺大人?
为何要用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明知道秀姑接受不了男人的不忠,他却偏偏利用这个?
一时,门口站着的几个人都没有动。赵妈妈也不吭声,只是死死地盯着室内。
忽然,里头似乎传来了轻微的窸窣声。
站在门外的几个人都听见了,赵妈妈面上一喜,忙小声喊着,“姑娘,您醒了吗?”
里头的人似乎轻唔了声,像是刚睡醒,还懵懂着。
赵妈妈也听不清这到底是男声还是女声,不过她今儿带蒋诗韵她们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她看见贺林和紫菱躺在一起的样子,就是想让蒋诗韵亲自进屋捉奸。所以,她怎么会错过这么一个绝妙的机会呢?
手往蒋诗韵胳膊上一托,赵妈妈显得十分亲热,“蒋姑娘,进去吧,紫菱姑娘醒了。”
蒋诗韵何尝没有听见里头轻微的声音?
那声沙哑含糊的声音不辨男女,她也不敢确定就是贺林的。
只是看着赵妈妈这急切的样子,她心里就冷笑开了,自己是个女流之辈,就算是个大夫,也不能这么冒失闯入一个女子的闺房。
就算紫菱是个青楼女子,但她还未起床,又和一个男人躺在一处,是她一个大姑娘家能看得吗?
这个赵妈妈分明没安好心!
她往后挣了挣,赵妈妈的手臂跟铁钳一样紧紧地箍着她的胳膊,让她分毫动弹不得。
蒋诗韵一惊,这才意识到赵妈妈力气比寻常女人要大的。
不过既然赵妈妈急不可耐地想让她进去,那她进去一趟又如何?
就算是贺林又怎样?
大不了事后他们关起门来解决,至少眼下,她和他还是得站在一条线上的。
于是她索性也不挣了,整个人都挂在赵妈妈身上,由着赵妈妈跟撮小鸡一样把蒋诗韵给撮到了室内。
迎面是一架紫檀百子图的大插屏,转过插屏,方是紫菱的卧房。
挑开茜红软绸帘子,迎面赫然是一架红色填漆嵌螺钿的拔步床。此时,这张拔步床上被淡粉色的青纱帐幔遮住,看不清里头是什么人。
赵妈妈心中有鬼,走近前试探着喊了声,“姑娘,蒋姑娘来给您瞧病了?”
只是却听不到里头的应答,她索性丢开蒋诗韵,疾步上前挑开了那粉色轻纱帐幔,露出了拔步床上盖着一床锦被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俱都面向里睡着,外首里躺着的那女子露出雪白的肩来,漆黑的长发散在背上,黑白分明,越发显得她肤如凝脂,欺霜赛雪。
这就是紫菱姑娘了吧?
蒋诗韵冷笑着往里看去,里头那人分明是个男人,光裸着上身,锦被滑到了小腹处,露出一身雪白的肉来。
蒋诗韵看了几眼,忽然轻轻地笑了。
这男人无论身高胖瘦,和贺林的外形都很相似。
只是,让她想不到的是,这人身上的肤色很白,裸露在外的背光滑细腻,看上去就是那种从小就被保护地很好没有吃过什么苦的人!
这哪里是她家贺林?
贺林是个不受宠的庶子,打小儿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才十五岁,就被逼离开长兴侯府,到疆场上和元蒙人厮杀,身上的大小伤疤不知有多少,怎么会如此光滑平整?(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