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硕慌忙在头上扒拉了两下,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张帆先缓过来了,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
陈硕摆手:“没事没事!”最后发现头发怎么也划拉不平整,干脆放弃了,“你怎么来这儿了?”
张帆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你把手机落研究室了,我顺便给你送过来。”
陈硕看果然是她的手机,赶忙接过来低着头说:“唉谢谢啊,大晚上的劳你跑一趟……”
“你是刚哭过吗?”张帆打断她的客气话,直接问。
陈硕一愣,我去有这么明显吗?
张帆往屋里看了看,又问:“今天不是你和陈家佳的生日吗,怎么好像家里就你在啊?”
陈硕手死死的握着手机低着头,顿了好一会才低声说:“他们出去庆祝了。”
张帆终于没有再往深了问。
虽然陈家佳已经回来了这么久,但陈硕是收养的这个事陈家也并没有对外公开,所以厂子里基本没有人知道这个事。张帆要是再问下去,陈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就算她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要让她开口说这个事根本就像再杀她一回。
张帆说:“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陈硕就关了门回屋子里继续喝她的酒。过了大概十多分钟,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这次陈硕一点也激动了,她借着酒劲儿大吼了一声:“谁啊!家里没人!”
但是敲门声还在响。陈硕站起来怒气冲冲的走过去打开门正要骂,一个小蛋糕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你要不介意的话,我陪你过个生日?”张帆举着蛋糕,笑得很温和。
陈硕要吃人的表情讪讪的退了下去,她挠着头:“哎你怎么又回来了?”
张帆笑了下说:“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一个人这样不太好。二十岁生日,怎么也应该好好过一下的,要不以后想起来多亏啊。”
陈硕脑子一抽抽,那一刹那她竟然觉得张帆的样子无比的温暖。然后就真的让他进了门。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其实陈硕已经记不太清楚,连糕有没有吃也不记得了。她只记张帆一直对她笑,而自己喝了很多很多酒。她以前偶尔也喝,但从来没有像那天一样抱着瓶子当水一样这么灌过。而且已经喝一点顾予来就会拦着,现在顾予来……咳他奶奶的想到他就生气,接着喝!
就这样,她断片了。
然后她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吵醒了。有意识的一瞬间就是一种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她觉得眼皮重的抬不起来,但是紧接着她的身上就感受到了雨点般的疼痛……靠怎么好像有人在打她?
她终于是睁开了眼睛,妈妈含泪愤怒的脸一下子跳进视线里,嘴里还在大声嚷着什么,但是她严重耳鸣听不清楚。愣愣的转过头,却看见惊慌失措的张帆,还……还他妈光着身子!陈硕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一种刺骨的寒冷猛地把她死死包围住,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基本上是用尽了全身的劲儿,她才能微微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那一刻,她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那一天张帆被爸爸用扫把赶出了门,而她裹着被子缩在床下面一直发抖。一周之后,爸爸就找关系把她送出了国,告诉她再也不要回来了,他们陈家再没有她这号人!想想真是讽刺,爸爸为了陈家佳上学恋爱实习求了那么多人托了那么多关系,唯一一次为她找人办事,却是为了跟她断绝关系。
回忆到了这里,陈硕又觉得有点头痛。
后来她认识的留学生里,有人认识张帆,说起他是非还真是很多,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他毕业论文被人举报说抄袭,但是后来没有证据好像也不了了之了。
那一顿饭,陈硕吃得很恶心,但是还是微笑着吃了很多。
回到公寓,顾予来还在门口等她。她笑着上去抱了他一下,把他往屋里拉。
顾予来皱起了眉头:“你喝酒了?”
陈硕脸上红扑扑的,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嗯喝了点。”
顾予来眉头皱的更深:“你不是不喝酒了吗?”顿了一下,才又问:“你今晚……跟谁吃饭了?”
陈硕笑着扑过去用嘴把他的嘴堵上了。嗯,谁说这招只能男人用的,女人用也很好使嘛。
来哥,你很快就会知道,在那个你没有来的二十岁生日晚上,你的陈硕是如何的堕落不堪,全部都会知道的。
顾予来确实已经嗅到了不对劲的苗头。很多事情他只是不愿意说,但并不代表他傻。
首先陈家佳反应比较平静,这就已经很反常了。顾予来基本上是做好了她再犯一次抑郁症的准备……当然没有犯是很好啦,可是顾予来是个讲科学的人,陈家佳这样的表现方式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其次,张帆回来了。顾予来那几年里跟张帆一直很不对付。不仅是因为张帆仗着师兄的身份处处打压他,在同门里排挤他,甚至抄他的研究成果先发表,更是因为,他觉得陈硕的离开和张帆有关系。
那一年陈硕暑假回来把他当空气一样,却跟张帆走得很近。陈硕去美国的同时,张帆就被陈叔叔找了个理由从睿康赶走了,在他看来,那些理由根本就不至于让一向脑子清楚的陈叔叔发那么大火。
大家是同门消息自然也听到得多一些。顾予来听说张帆毕业了以后在一些药品研发的机构也呆过一段时间,但是也没有出什么成果,这一行本来就是靠耐心加点运气还不一定能挣着钱,稍微沉不住气的都得转行。所以张帆后来去了私募基金,做医疗健康行业的并购,也混得不错。同门里多数还是干老本行药品研发的,好多年也不见得能弄出个成果来,死在临床试验上的项目多得像培养皿里的细菌,密得一针尖下去都能戳死好几个。所以羡慕张帆的还是大有人在,也把他的事儿当个事迹使劲流传。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张帆打交道了,可是前几天陈家佳竟然领着他在睿康参观。说是张帆他们基金对这次的股权转让也很感兴趣。
顾予来尽量不去理会这些不
相干的人。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尽快把手上的事儿交接出去,然后带着陈硕离开这里。他已经想好了,有好几学校给他发了邀请,他可以去那边教书,陈硕那么能干,随便找点事儿干也能把自己养活了。
一想到陈硕,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还是温暖的。
他的硕硕是变了。以前她生气的时候,会大清早跑到他教室门口大声把他喊出去踹他两脚顺便抢了他的早饭,可现在她生气的时候,只会淡淡的望着他说“来哥你能别这么理想主义了吗”;以前她高兴的时候会骑在自行车上哈哈大笑一路都是她的声音,现在她高兴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笑一下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以前的她郁闷的时候会烦躁的把书翻来翻去动静特大,现在的她……除了那个晚上她好像没有郁闷的时候。
在没有他陪着的十年里,硕硕真的变了好多,安静、内敛,有时候真的让他琢磨不透。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最重要的,她已经回来了。
顾予来知道自己并不是陈硕口中的理想主义,至少在这个“理想现实”中挣扎了十年以后现在的他不再是了。所有的厉害关系他都明白,也从来没有试图忽视那些困难阻碍。他不想跟陈硕分辨,是因为他习惯了克服困难也要上,没什么好宣之于口的,定了调子直接开干就完了。
可是他想要解决的主要困难,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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