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翊站在撑起的栅栏纸窗前,凝望着夜色下影影绰绰的林木楼阁,心似一团乱麻。
明天一早,肖翊就要辞别独山,决定首先奔赴至清明观探望飞雪,然而想到即将辞别对自己情深意浓的芮南玉,心里有很多不舍。归心似箭却又依依难舍,心下矛盾烦乱至极。
蒲东连较之肖翊与芮南玉早几日便回归到了凤仙教总坛,待两人抵达便即飞鸽传报,柳浩然及芮青兰得知芮南玉与肖翊已安然回归总坛,遂决定首先赶往龙吟岛,探望过柳浩然的师父向图云之后再赶回凤仙教,想必定要耽搁一段不短的日子。
肖翊睡意全无,索性走出房门缓缓踱向前方小桥,站定在桥顶边缘俯首看着潺潺而流的小溪河,观赏着倒映在溪河的星月不停的弹跳闪跃。
一侧阁楼的顶端窗前,不知何时已然现出芮南玉白皙的脸庞,幽怨深邃的双眸一眨不眨的凝注着桥顶的肖翊。
肖翊心有所感抬头望向阁楼门窗,窗前已无任何踪影。
走过桥,前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场,广场的一边搭有一高高的平台,仿若是戏院的舞台一般,台上居中放置着一把锦缎铺垫的座椅,之旁另一个较小的座椅外便是三个普通的木椅,显然是为正副教主及三位护法而设。
肖翊走至平台边仰首上望,童心大起之下脚尖一点便燕子般洒脱纵起,在空中稍一旋身,轻轻落下稳稳坐在那把锦缎铺垫的座椅上,随即跷起二郎腿悠闲的晃着上悬的小腿,同时脚踝不停翻转在虚空处画圈。
不一会儿放下腿正襟危坐,双手放在两腿膝上肃容轻声道:“凤仙教的弟兄们听着,如今武林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大难!我教主之下!…”随即腾身挪至另一座椅道:“副教主!…”再挪向另三把木椅,口中不停道:“大护法!…二护法!…三护法!…”随即飘然落在平台下方道:“我们所有凤仙教教众!…”再飞身坐回到锦缎座椅上,右手潇洒的一摆一挥道:“要众志成城,为维护武林正道全力以赴,在所不惜!”再次腾身飘至下方面对平台站立,昂首道:“在所不惜!在所不惜!在所不惜!”
“噗哧”一声笑传来,肖翊在忘情的玩耍之中全未注意周遭情况,闻听笑声慌了神,急切间身形一晃,如幽灵般在广场上闪了几闪便似轻烟般投进一棵大树枝叶丛中。
面罩黑纱的芮南玉缓缓步入广场,纵身一跃而落,坐入锦缎座椅中,随后便是许久的寂然不动。
肖翊自枝叶空隙悄悄窥望,见芮南玉如陷入沉思般一声不响一动不动,不由大气也不敢出,依然如旧凝立在枝叶间纹丝不动。
再许久后,芮南玉右臂轻架在扶手上,手掌撑额,轻声道:“肖少侠,下来吧,在树上躲猫猫呢还是乘凉?”
肖翊尴尬万分,自己的躲藏高招怎能逃得过同样深悉“七绝环步”轻功步法的芮南玉法眼?悄然落在平台下方羞惭的道:“让教主见笑了。”
芮南玉仍然以手扶额,左手轻指身畔的座椅道:“上来坐下吧。”
“谢教主赐座!”肖翊言罢轻身一掠坐入芮南玉身畔的座椅中。
芮南玉抬头转向肖翊道:“名闻天下的鹰啸剑还像孩童般好顽皮嬉闹,到底何时才能改了如此的习性?”
肖翊笑着低下头道:“这样不好吗?肖翊有着苦难的童年,身份低贱受尽欺凌,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肖翊仍然童心未眠,也许是生性如此,望教主切莫见怪。”
芮南玉没有作答,微微抬首望着夜空出神,心想:我芮南玉因你即将离去而伤感难过,你却如顽童般嬉笑玩闹,难道你的心是冷铁铸造的不成?
肖翊也随着仰首望天,不知觉间望向了北斗七星方向,斜眼见芮南玉也正望向北斗七星,芮南玉随即扭头向肖翊望去,恰巧肖翊再度望向北斗七星,两人同时想起了那一山洞,心有所感下互相对望一眼,相视一笑,芮南玉娇羞的低垂了头。
良久后,正在肖翊望着远方天际的夜空发呆时,忽听芮南玉发出一串婉转的哨音,竟吓了肖翊一跳。
肖翊不解的望着芮南玉,而芮南玉则低头不再言语。
脚步声响,柳花娘走至广场,向肖翊微微一福方道:“教主有何旨谕?”
芮南玉抬头道:“花娘,派人简单置办一些酒水菜肴来。”
柳花娘领命而去,举步间回首望着两人报以会心的一笑。
芮南玉柔声说道:“肖少侠此一去不知何时才会再度相逢,今夜把酒畅谈,权当南玉为少侠饯行。”
肖翊正好睡意全无,听言正合心意,说道:“如此甚好。”
芮南玉稍一沉思片刻道:“南玉会每年去一次山洞,肖少侠会否也要每年去一次呢?”
肖翊心想:每年去一次?那会是哪一天呢?随即暗自在心底掐指细算,躲进山洞当日正是三月初九,不禁想到:难道这是在暗示我每年一度到那里相会吗?
此时柳花娘捧了一个方形托盘走近,递给肖翊后道:“教主还有其它事吗?”
芮南玉道:“没有了,花娘早些休息吧。”
待柳花娘离开,肖翊用酒壶为芮南玉及自己各自斟满了一小碗酒,将其中一只碗递至芮南玉面前,两人手指不经意间轻触,彼此心神似有若无的轻颤,一丝暖流直流入各自的心田。
“叮”的一声轻微的碰撞,两人举碗饮酒,芮南玉腾出手微掀黑纱,白皙俏巧的下巴与微启的朱唇若隐若现,肖翊心怀一荡,随即意欲掩饰般的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夸张的“咔”了一声赞道:“真是好酒!”
好酒;好宁静的夜晚;好幽深晴朗的夜空;好清爽的夜间林风中,两人并未把酒畅谈,却是沉浸在奇妙莫名的沉默意境之中。
芮南玉忽然幽幽道:“肖翊,你会时刻记得南玉吗?”
肖翊心想时刻倒是不大可能,难道与飞雪在一起的每个时刻都在惦记芮南玉?那岂非罪过?但仍然颔首道:“肖翊会的。”
芮南玉不再言语,只是不停的饮酒,直饮得肖翊微感慌乱。
两大壶酒已所剩无几,菜肴干果却纹丝未动,芮南玉纤手轻拿着空酒碗,呆呆的望着地面无语。
水珠轻落地面的声音
绝瞒不过肖翊的耳力,那是芮南玉清澈晶莹的泪水。
身形微斜,芮南玉似乎不胜酒力,斜斜靠向肖翊,肖翊急忙扶住芮南玉道:“教主,你怎样?是否喝的太急?”
芮南玉不言不语,浑身脱力般酥软的靠着肖翊,肖翊手忙脚乱,慌忙道:“此处夜里容易着凉,我扶您回到屋里。”说罢将芮南玉的右臂放置在自己的肩膊,一只手捉住轻搭在肩膊的纤手,腾出一只手臂搂住芮南玉的蛮腰,轻轻纵身临至阁楼外搭设置的芮南玉的房门前推门而入,将芮南玉轻轻仰放在床上。
月光如银,柔和的铺洒在洁净的地面,屋内光线幽暗,芮南玉黑纱倾斜的玉面更显白皙,眼角边亦自存留着清澈的泪迹。
肖翊轻轻坐在床沿,以黑纱为芮南玉拭去泪痕,不知不觉将黑纱完全移开,露出芮南玉美丽的面容。
芮南玉好似醉酒沉睡,长长的睫毛经泪水润泽更显妩媚俏丽。
肖翊心潮激荡情难自禁,缓缓俯下头,双唇徐徐靠向芮南玉的朱唇,距离越来越近,鼻息中嗅到的芳香更深更浓,两人的嘴唇即将粘合到一起。
肖翊突然醒转霍然起身,心道如此趁机所为甚是罪过,岂能一错再错?长长的一声叹息后犹如一缕轻烟般飘飞出开启的窗门,瞬息间远去,远离了凤仙教总坛。
床上芮南玉皓玉般的双手用力紧抓住洁白的床单,上齿狠狠咬住下唇,泪水如决堤之水狂滚而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