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总管不知碰到什么喜事,要跟大家共饮一场,那自然都吃的很香,还连连追问总管是不是收到了南边的消息?
丘和与高士廉两人食不甘味,高士廉假设性的提问遭到了众人的反驳和嘲笑。
他们甚至宁愿相信唐军正在猛攻虎牢关,也不会相信唐军去了南阳,看着众人喝的高兴,吃的也香,高士廉不由生出了几分清醒者特有的黯然。
唐军确实去到了南阳,而且周法明那厮好像还抵挡不住了,不然的话皇帝也不会去向窦建德求援,尤其是洛阳左近的唐军更不会如此好整以暇……
唐军的战略至此在他眼中也没什么出奇之处了。
靠着骑兵之利遮蔽梁军耳目,主力则趁机绕过洛阳,从洛阳东南进入南阳郡,去攻打梁军主力。
如今唐军将皇帝写给窦建德的书信送到洛阳,那说明什么呢?高士廉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怕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太让人羞愧了……从起兵到现在足有三个多月,别说跟唐军正面交战了,他们跟唐军最为惨烈的一次接触就是,一个三十多人组成的斥候小队被唐军给截杀了……
而且时至今日,大家竟还眼巴巴的等待周法明率军来援……太愚蠢了,高士廉从未想到自己会这么愚笨,再想想的话别说哭出来,他都有自刎以谢的想法了。
高士廉如此,丘和也差不多少,众人说的话没什么建设性,其实他也没想从心腹们口中听到什么良策。
他可能只是想找人喝酒,从开始便一杯杯的喝下去,大家还未尽兴,丘总管已然喝的烂醉如泥。
于是高士廉只能把人都劝走……丘和的失态他能理解,可这不是时候啊,丘和作为大家的主心骨,总要拿个主意出来,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反正他高俭羞愧归羞愧,却没有任何给萧铣尽忠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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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丘和被摇晃着醒来,丘和宿醉未醒,迷迷糊糊间还想发火。
高士廉瞪着熬的通红的眼睛道:“总管……城外又有密信送进来……”
一句话就让丘和彻底清醒了过来,起身稍作整理,便苦笑着跟高士廉道:“老夫年迈至此,竟还要受此等煎熬,唉,上辈子也不知得罪了哪路菩萨……”
高士廉听的哭笑不得,只能勉强劝道:“总管莫要灰心,也许之后还有转机,咱们可不能自己先乱起来。”
丘和郁郁道:“转机……嘿嘿,来信无非劝降而已,你说老夫该不该降呢?”
高士廉跟随丘和日久,倒是什么话都敢说一说,“那就要看总管是想降唐,还想去降夏了。”
丘和不高兴的瞅了他一眼,道:“怎的非降谁不可,咱们还未到那山穷水尽之时吧?”
高士廉道:“总管明知故问,咱们已按兵不动两个月,是见死不救,还是怀有异心……回梁之路早绝矣,还望总管另做打算,莫要陷吾等于死地啊。”
看着一脸诚恳的让自己选择一下投顺哪个的心腹,丘和终于笑了起来,道:“你倒大胆,还没怎的,就开始劝一军之主降敌了,换了旁人做主,定先斩了再论其他。”
看着丘和的笑容,高士廉不由心安许多,他就怕总管一蹶不振,让手下那些将军们看到机会,那大家恐怕性命难保。
“也就是总管,换了旁人俺可不敢多言。”
丘和在高士廉帮助下整理好衣袍,一边往坐到桌案旁边,一边道:“先看看人家写了什么再说吧,你呀,无论家世还是才干,都少有人能及,可就是性情偏于急躁,若能改了这个毛病,将来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高士廉不由苦笑,心说也不知咱们还有没有将来可言……
丘和拆开书信仔细观瞧,只看了个开头,丘和便已扶住了额头,更在心里骂了声娘……也不怪他这么大的反应。
白日里刚接到萧铣写给窦建德的书信,知道了唐军主力去攻打南阳了,那时他已有不详的预感,到了晚上他就又接到了周法明亲笔写给他的劝降书信。
也只略略一看,他便甩手将书信扔给了高士廉。
高士廉低头也只看了两眼,便有些懵的道:“这是周仆射亲笔?南阳二十余万大军……就这么降了?”
此时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接受不能……可他们心里面实际上已经认为这封书信十有八九是周法明亲笔无疑。
而且和周法明那边文书往来,两人都曾见过周法明笔迹,良久丘和才幽幽道:“周法明若降,江陵危矣。”
高士廉默默点头,“还望总管能早做打算,不然消息传开可就糟了。”
丘和沉思很久,才抬头道:“士廉可有胆量出城一趟?”
高士廉惊了惊,反应一点不慢的道:“是去窦建德处,还是唐军那里?总管尽可吩咐,俺一定不负所托。”
丘和看上去还有些犹豫,“那你来说说,该去哪里为上?”
这话一出口,其实也就意味着两人的观点趋于一致了。
高士廉道:“窦建德势弱,我等若投了他,有洛阳为凭,必受重用……碍难之处在于,窦建德太过谨慎,怕是信不过咱们,不敢西来接应。
唐军就不用说了,近在咫尺,咱们只要降了,唐军立刻便可入城,不用费什么工夫,而且李定安已呈扫平天下之势,晚降不如早降……不利之处在于,我等被迫降唐,便没什么功劳可言,过后任职何方,只有听天由命了。
说不定听总管与俺在交州待过,还让咱们去交州上任也未可知啊……嗯,对了,总管家眷都在西边,倒是不虞于此。
那总管的意思,应该是降唐了?”
丘和牵动嘴角笑笑,道了一句,“还是士廉知我,那今晚你就代我出城去见见唐军将领,看能不能为咱们争点好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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