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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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上党不过两日,上党的政治,军事,经济各方面在李破心目中的地位是直线下降,有些人在他耳边说的,经营晋地,必略上党之说,就此也被李破毫不犹豫的抛了个干净。

    他们说的有道理吗?肯定是有的,可在渐渐以天下为目标的李破看来,却又毫无道理可言。

    从上党这些土著口中便可以得知,上党没有多少良田可以耕种,虽说是盆地,气候却不怎么样,而丘陵也太多了些,很多地方竟然是以畜牧业为主,渔猎为辅的生存模式。

    上党的人口一直居于河东之末,以前是,现在还是如此,虽说裴世清治上党,长平两郡之后,还没有进行完整的户籍查录,可李破对此已经不抱太多期望了。

    没有了这两样,上党确实就像是一块带着点瘦肉的肋骨一样摆在了李破面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至于上党的战略地位,在窦建德势弱,毫无西进之端倪的今日,上党,长平两郡战略上的重要性也就失去了大半儿。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窦建德没有过来的**,李破吃饱了撑的,才会从上党出兵,去攻打河北。

    从这个角度看,前人对于上党的评价,多有不妥之处,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上党,长平其实并不符合那样的特征。

    诸侯割据,除非情况特殊,人们一般不会将这里作为誓死相争之处,当天下承平,嗯,那个时候你在上党屯有大兵,又是为何?想让兵将们在这里造反吗?

    所以上党土著们的自豪,在李破看来根本是毫无来由的,倒是他们的顽固和保守,却很有道理。

    当晚,李破很给面子的出席了晚宴,场面也不温不火,进行的很顺利。

    实际上,如果李碧在这里,一定会敏锐的察觉到点什么,可惜,这里没谁能长年累月的跟李破相处一处。

    晚宴中,襄垣县尉拍着胸脯说着,“大王放心,些许贼子,扰不得这一方平安,只要俺在,定保县境无事……”

    李破把玩着酒盏笑笑,心说,就你这个样子,还能保得一方平安,你可真会说笑。

    许是已经串通好了,也许是捧杀,谁知道呢,反正县令和主簿两人很是附和了两句,弄的醉醺醺的县尉有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越发有点大咧咧了起来。

    两个文人又插了进来,之乎者也了两句,然后便拿出了准备多时的诗文,想请汉王殿下赏鉴。

    阴阳顿挫的诵读之声中,却不知尊贵的汉王殿下眼前,完全是一张透着原始滑稽感的画面,从庄重的晋阳一路南下,束缚感依次递减,与此同时减少的还有庄严肃穆的感觉。

    到了上党,就好像完全是两个世界了,山里山外,层次感分明,很难想象,前秦和赵国曾在这里进行了一场旷世之战。

    他们争夺的是什么呢?

    没等文人显完本事,这位姓孙的县尉又开了口,“大王威武,可莫要被这些酸人瞒哄了,还得是刀枪上见本事……”

    李破没恼,可却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恼”一下了,别说今时今日,即便是当初在恒安镇参军,甚或是云内马场马令的位置上,一个小小的县尉也不能这么跟他说话。

    当然,他可不是被拔了牙的李元吉,气急败坏之下,会跑去跟公主府的司马磨牙,他只是瞅了瞅早已有点按捺不住的吴通。

    同时他心里还有点后悔,应该让罗士信过来一同喝上几杯,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心里稍微存了点“慈念”,有人就蹬鼻子上脸,这年头的事情还是那么妖啊。

    吴通的火气都快窜到头顶了,只是汉王殿下在他们这些军人心中积威太重,只要李破好言好语,那他也就不敢发作。

    当李破稍稍示意,吴通立时勃然大怒,拿起酒杯来朝着对面离着还挺远的县尉就砸了过去,口中更是喝骂道:“狗崽子,就你这般腌东西也敢在大王面前胡言乱语,谁给你的胆子,看俺不宰了你……”

    说罢就想摸刀子,摸了空才想起来,进来的时候兵刃被收走了,愣了愣,可却也不妨碍他暴跳如雷,一脚将桌案踢开,就要去与县尉厮打。

    县尉立马就“酒醒”了过来,吴通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张伦的妻弟,他可断然得罪不起。

    “大王救命……”一见剧本不对,这位喊出的救命口号也很让李破莫名其妙。

    好吧,说起来这位孙县尉见识确实少了些,可也不至于在威名赫赫的汉王面前如此鲁莽,一来呢,这人有点好酒,喝的还又急又快,酒量还不深,酒品也不好,于是终于酿成恶果。

    二来呢,这人满脸的大胡子,在李破心目中那一定是奸狡之人了,这未必没有点道理,满脸大胡子的人向以粗豪示人居多,可多数未必就真那么豪爽,张伦,程知节就是典型的例子。

    这位孙县尉也不例外,他出身地方大族,怎么会不识字?只是满脸横肉,又长了一副大胡子,从老爹手里接过县尉之职,那必然是要豪放起来的……

    三来呢,有人跟他说了,汉王殿下的面儿很难见到,却最喜不拘小节的英雄豪杰,要想赚个荣华富贵出来,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

    再有,相见至今,李破笑眯眯的样子很能迷惑“陌生人”,又貌不惊人,初见时交谈上几句多数人都要升起些耳闻不如目睹的心思。

    好吧,理由非常多,其实归根结底还是见识不足,而在一处呆的久了,就认为这是整个天下的心理状态在作祟。

    用李破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来概括,这年月,什么幺蛾子都能出,见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想他起兵以来,大大小小数十战,杀的突厥人尸积如山,打的李唐抱头鼠窜,让突厥人咬牙切齿,令关西豪强心惊肉跳,山东河北豪杰闻风丧胆。

    到了上党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清洗的地方,竟然还有人以为他很仁慈,也是见了鬼了。

    当日也很有点自以为是的徐世绩听到动静,领着护卫便冲了进来,此时动作很快的吴通正揪住县尉痛打。

    场面比较混乱,县令在连声劝阻,两个文人在连滚带爬,受了池鱼之殃,心事很重的裴旭眨巴着眼睛在瞅汉王殿下的脸色,琢磨着是否也上去踢几脚,因为之前他反应有点慢啊。

    主簿则躲在一旁看热闹,估计恨不能冲上去也参与一下,他跟这位孙县尉一直可是很不对付呢。

    闹的有点过了头,李破在反省,他比较喜欢轻松一些的场合,更喜欢的是藏着些机锋,却不凶险的谈话,可他同样认为,官场是个庄严肃穆的地方,因为其中蕴含着暴力和血腥以及无数的机谋和凶险。

    你若不认真的对待,很可能就会伤人伤己。

    就像现在,县尉的下场几乎已经注定,同时却也有伤他自己的威严,嗯,总之一句话,他不喜欢看到这种混乱的场面。

    “拿下……审一审,可是严宗党羽……”

    至此,李破在不愿多说一个字,拂袖而去,之后县令,裴旭等都来求见,却被拒之于门外,李破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稍稍问了两句。

    徐世绩当然不会理解错他的命令,直接将县尉拿下,和吴通稍一商议,便砍了他的脑袋,他们有志一同的认为,区区县尉,杀了也便杀了,倒是之后襄垣县孙氏一族该怎么处置,需要问一下。

    他们有所顾忌,可没有顾忌的人就在他们身边,罗士信没有当值,听闻此事后,他的怒火几乎连带着将吴通,徐世绩,裴旭几个人都烧成灰。

    凶名在外的罗士信,一旦恼起来,除了有数的几个人外,几乎没人不怕,更是无人可阻,军中将校,碰到罗将军,多数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得温文尔雅起来。

    因为你跟他讲理,很可能讲不通,你跟他不讲理,那他就更不讲理,猛将这样的头衔,天然就应该戴在罗士信头上。

    名将最喜欢碰到这样的对手,可不少例子都证明,名将也很可能被猛将蛮横的掀翻在地。

    这一晚,襄垣很热闹,却也可以说是鸦雀无声。

    暴走的罗士信先就带人去抄了孙县尉的府宅,襄垣县很气派的一家宅院,随即人头滚滚而下。

    准备看热闹的主簿没想到,他那点小算盘在这个时节是多不合时宜,引来的大火烧的他这一家渣都不剩,灭门之祸随之而来。

    汉王府的亲军卫士横行襄垣,襄垣大族的鲜血刺红了所有人的眼睛,同时也将恐惧扎根在他们心中。

    县令这个才子还是比较聪明,所以说啊,读书多一些没坏处,这边汉王府亲军一动,他便跑到了汉王殿下门外长跪不起,不然的话,红了眼的罗士信几乎一定会斩下他的头颅去跟其他两位作伴。

    所以李破第二天早晨梳洗完备,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俺给你出气了……”

    一夜之间,将襄垣县城笼罩在白色恐怖当中的家伙,装作一副很累的样子,在李破面前说着好听话,吓的外间跪了一夜的县令瑟瑟发抖,止也止不住。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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