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郎立即附和,“此等时候,尚存左右逢源之心,确实愚不可及,这么说来,此人到是不足为惧了。£∝,”
黄子英也道:“恒安镇军才多少人马,借了一千人出去,还能剩下几个?哥哥不若派俺前去,俺一定能捉了这厮回来。”
张四郎摇头道:“此时怎能轻易动兵,依我之见,不如假太守之令,传其回郡城,此人若来,擒下也就是了,若是不来,出兵伐之,也就算师出有名了。”
刘武周暗自点头,这到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与李破有着旧怨自不待言,而他作为马邑郡尉,现在对恒安镇军的存在,也越来越是难以忍受了。
若李靖还在马邑郡丞的位子上,一内一外,他自无法可想,但现在李靖挂印而去,让他的心终于活泛了起来。
向北交好突厥之事,不用旁人说,那是他早就想好了的事情。
如今大隋乱象纷呈,若想在马邑这地方呆的安稳,跟突厥打好交道是必然的,不然的话,突厥大兵一至,握有马邑兵权又怎么样,当了马邑太守又能如何?
在突厥人兵锋之下,一切都是转眼成空。
但恒安镇军要是先行了一步,跟突厥有了勾连,事情也就难办了。
他最怕的其实还不是这个,而是王仁恭与恒安镇李破勾结在一起,要知道,他和王仁恭已成死仇,若非南边那么乱,不定只要王仁恭翻翻手。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要真等王仁恭手里有了一支可用之兵,对他来说那就太可怕了。
所以,不管怎样,他都是要先除李破而后快的。
但想想呢,张四郎主意虽然不错,却远不如他自己想的主意那么干净利落。当然,若他自己的主意不成,再用他人之计,却也无妨。
想到这里,他笑着摇头道:“四郎智计百出,难得,但如今王元实催逼甚急,一个不慎,你我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胡大郎,你说是不是?”
他此时终于看向了一直在自斟自饮,好像郡尉府的酒肉,要比什么权势和勾心斗角都要美好的胡大。
此时他头也没抬的又抿了两口酒,才闷声道:“郡尉是想除去此人?”
刘武周毫不犹豫的道:“我今天请你来,可就是为了这个,就是不知大郎敢不敢去云内走一趟了,要知道。那李定安虽然靠着女人才爬上了恒安镇将的位子,却也非是一无是处。”
“当日去辽东的路上。在飞狐道上,带人杀的拦路贼匪哭爹叫娘,此人凶猛勇悍之处,实是非同凡响,如今成了恒安镇将,可就更难以对付了……”
胡大呵呵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巴道:“郡尉不用激将,人若是好杀,郡尉也不会找到胡大头上,再说了。什么人都是一条命,只要让人靠近了几步之内,便是皇帝老子,也是一刀的事儿。”
“就是不知,这买卖价值几何呢?”
他的声音有些细,说出话来的时候,总带着点冷森森的味道,张四郎看了他一眼,低头开始喝酒,黄子英一直瞪的老大,满是凶光的眸子,也低垂了下来,开始闷头去啃他的骨头了。
显然,他们对这人都深为忌惮,到是对这种买凶杀人的事情,都视为平常。
当然,这要是官宦人家子弟,却肯定又是另外一番想法了,说不定还要劝上一劝,而草莽中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刘武周轻轻一拍桌子,喜道:“大郎还是那般爽快,事成之后,我以恒安镇将之位酬之,大郎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张四郎便狠狠揪了揪胡子,黄子英咔嚓一声,咬断了嘴里的骨头,这都是羡慕的。
但胡大郎却轻笑了一声摇头道:“俺与诸位不同路,可做不了什么官儿,不过郡尉既然发了话,俺便带人走上一遭又如何?也算是答谢郡尉旧日恩情了,但等俺提了李破人头回来,却还要跟郡尉要个人,也不知郡尉肯应否?”
刘武周轻轻蹙了蹙眉头,这话听的他可不太舒服了。
他回到马邑之后,之前旧交们纷纷来投,但此时还能入他法眼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人了,只是没想到,不声不响的胡大郎,却还能这么跟他说话。
他心里冷笑了一声,不同路?那你以后还想;有路可走吗?
心里恼着,脸上却浮起笑意,道:“哦?这到是没想到,就是不知大郎想跟我要什么人呢?”
胡大郎幽幽的答道:“李破一死,恒安镇必乱,郡尉正可派人得之,而我要的不是旁人,是李郡丞家的三娘子李碧……”
刘武周愕然了一下,然后就乐了。
其他两位也差不多,张四郎还挑了挑大拇指道:“没想到,哥哥还是同道中人,这怜香惜玉之心,着实让人佩服。”
这种这杀人之后,还要夺人妻女的事情,也确实让他们觉着,这位是真正的同道之人。
谁知这位冷冷的瞄了张四郎一眼,“四郎这细皮嫩肉的,出门可要小心些,别染了风寒一命呜呼了才好。”
本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此时眼神一变,整个人的气质就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像一条毒蛇般透着冰冷和寒意。
张四郎身子颤了颤,立即扭过了头去,心里大骂,这人就是个疯子,自己多什么嘴啊,要真被这人盯上了,睡觉可就都不会安稳了。
胡大郎哼了一声,接着道:“李郡丞那人还不错,在马邑呆了多年,大家都还能活的下去,如今世道乱了,死个女婿不算什么,但若是让他再丧了女儿,或是受辱于人,那可说不过去。”
“所以呢,我之后会送人回去给他,也算是代马邑上下谢了他多年相护之情,就是不知道郡尉觉着,这买卖做得做不得了。”
暖阁里静的好像没人了似的,其他三位终于意识到,这人跟他们确实根本不同路,甚至于说来的理由,让他们都有点难以理解。
而大义和私欲之间的区别,更让他们别扭的厉害。
半晌,刘武周终于笑了起来,虽然笑容有点不对劲,但毕竟还是笑了,还言不由心的赞叹着:“胡兄弟说的好,这样的英雄气概,呵呵,佩服佩服,那武周可就等大郎的好消息了。”
这就算是达成了交易,胡大郎可能在这里呆的也很不舒服,干脆的站起来抱了抱拳道:“一言为定,那俺就回去准备行装了,告辞。”
刘武周带着其他两位,将人送到暖阁外面才又回转。
坐下来之后,黄子英先就愤愤的开了口,“哥哥,这人说的什么鬼话,到将我等显得,何必寻了他来,阴阳怪气的,瞧着让人好不气闷。”
张四郎也点头附和,“是啊,这人空空大言,却未必能够成事,一军之主,在他嘴里成了待宰羔羊了……再者……即便他能杀了李破,却还有李破之妻李碧在呢,恒安镇军未必会乱啊。”
刘武周这会儿也很不得劲儿,只是他很是能沉得住气。
“你们不知胡大郎本事……算了,拭目以待吧,至于李碧,一个女人家,死了丈夫,心神大乱之下,又能济得什么事了?”
“不过,到也不能不防,子英,明日里派几个人去云内,记住,要靠得住的人,不然不如不派,告诉他们,若胡大郎不能成事,一切休提,但要是云内城真的乱了,让他们趁机给我杀了李碧。”
“哥哥,要不俺亲自带人走一趟得了。”
“胡闹,刺君杀将之事,成与不成,都是九死一生,你我乃是兄弟,我怎能让你涉险?”
黄子英咧开大嘴就笑了,按照套路来说,这人的忠诚度立即加了二十。
但那毕竟是玩笑,实际上,不管黄子英还是张四郎,都没将这话太当回事儿,他们这些人,出尔反尔的时候多了,谁又是谁家兄弟了?
像刘武周就更是如此,刚才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呢,转身就又不一样了,这样的人说把你当兄弟看待,你还能信吗?
刘武周没那个自觉,扭头就笑着对张四郎道:“四郎之前说的不错,北上拜见突厥可汗,乃当务之急,四郎可愿代我走上一趟?”
张四郎当即就被吓了一跳,但抬头对上刘武周看过来的目光,他却不敢有何推辞,嘴巴里泛着苦涩,拱手道:“郡尉以如此重任相托,小弟也只有鞠躬尽瘁了,只是怕才干不济,坏了郡尉大事而已。”
这是地道的苦差,突厥人如狼似虎的,去大利城做点买卖还成,真去见突厥可汗,张四郎觉着,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太安稳了呢。
刘武周哈哈一笑举起酒杯,“有你们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将来武周若得富贵,必不相忘,来,饮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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