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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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碍着身上安全带拉了下,力道中途就泄了,差不离从笑成嘴巴下面擦过去。卫邵歌似是恼了,挣了两下,干脆解开安全带,又要凑上来。

    这时候已经到出口的收费亭了,笑成也就没让他胡闹,一边把他胳膊拉下来,一边掏出付停车费,卫邵歌本来就醉醺醺,奔着身子过来也没坐稳,被他拉了一把,身体一歪,就一头埋在了他怀里。

    收费员递票据和零钱过来,不经意瞄了一眼,见卫邵歌脸朝下,上半身都窝在笑成腿上,顿时脸色就不自然了。

    笑成也有点尴尬,一踩油门开了上去。

    开到路面上之后,笑成叫了几声,“邵歌,卫少?”又抽出一只手推他肩膀,想让他坐起来。这么压在他腿上,热气一个劲喷出来,他还真有些不舒服。

    卫邵歌刚那股逻辑清晰的劲儿一下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半天没有回应,加上上路之后,副驾驶安全带没扣,车子一个劲的发出“滴滴滴”的提示音,搞得人烦不胜烦。笑成只好找了个停车位又把车暂时停下,腾出手掰着肩膀把人弄起来。

    谁料卫邵歌突然圈住他腰不松手了。卫邵歌酒劲儿上来,力气大得不行。

    笑成弄不开,街上人来人往的,只好好言好语哄他松手。

    卫邵歌突然抬头叫了一声,“笑成?”

    笑成心下松口气,看来还算清醒,就点点头,熟料卫邵歌一抬下巴就又要亲上来。这刚好是一家咖啡店门口,车窗外面来来往往都是路人,笑成偏头闪开了,那个吻就落在了嘴角,又滑到脖子上,不轻不重咬了上去。笑成背脊顿时一麻,虽然玻璃是茶色,而且还拉上了遮阳网面,他也十分不自在了。

    “邵歌,别闹。”笑成就想把人推开。

    卫邵歌头也不抬,手臂倒是松开了,一边咬着他脖子不松口,一只胳膊抓着笑成的靠背想要更靠近一些,结果手一滑撑到了笑成大腿上。

    笑成再怎么也忍不下去了,一发狠揪着领子把人推开,压在放平了的座椅上,系上安全带。找了一圈干脆没找到趁手的,干脆松了领带从脖子上取下来,三两下绕到卫邵歌手腕上绑紧。

    然后松口气,就对上对方明亮动人,又非常无辜的眼神。

    “干什么绑住我?”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字正腔圆。笑成却懒得理他了,转身坐回去就要发动车子,卫邵歌都被绑住毫无还手之力了,竟然还折腾着想要坐起来。

    笑成一下恼了,一侧身直接把人压回去,手掌隔着薄薄衬衫压在对方结实的小腹上,隐约可以感觉到肌肉轮廓,他干脆伸手进去,狠狠抚摸了一把,指尖在肚脐的凹陷处挠了几圈,然后抬头凌厉的看住对方眼睛,手指挑起腰带钻了进去,却直接绕到后面,动作粗暴揉捏出一个深陷的形状,“再不给我安分点,老子干不死你。”

    卫邵歌顿时不动了,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是喝醉了被吓住,还是被笑成从来没展现出的一面给唬住了。

    见他终于乖了,笑成“哼”了一声,收回了胳膊。

    动作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连带扣上一颗刚刚拉领带时连带拉开的的扣子。就像是什么慢动作回放一样,某些无形的东西接二连三收敛了回去。

    笑成神色平和,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了方向盘。

    嘴唇放松,嘴角微微带笑。

    优雅自若,从容自如。

    完全想不出这张嘴唇里刚刚还爆出过那样一句粗俗下流的话。

    他也没再看卫邵歌,也更没问对方意见,一踩油门开了出去。

    等到车子穿梭而过,终于开到江岸边,无边无尽的白浪前赴后继拍打着堤岸,江风迎面吹来,吹的笑成身上的火气也消散了许多。

    谁被那么折腾都会起火,他又不是身体有毛病。

    笑成熄了车子,放松靠在座椅上,又解开安全带,长长舒了一口气。偏头看了一眼,卫邵歌闭着眼已经睡着了。

    听李元彬的意思,卫邵歌本来今天下午就有计划,还是和自己一起。看人醉成这样,他本来是想找个地方把人安置了,睡一觉醒醒酒再说。只是今天是卫邵歌生日,这么着把人带回去肯定对方肯定不乐意。

    一时想不起别的地方,就先拉对方过来吹吹风,结果卫邵歌倒是先睡着了。

    这个点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也没有人专门来这里看风景,岸上也只有他们这一辆车。窗户已经被他摇了下来,遮阳网面也被收了起来,外面被江面反射得格外闪亮刺眼的阳光就和江风一并扑进了车子里。

    笑成微微眯上眼,风和光从他的额头,眉毛,鼻梁,下巴上依次掠过,没进衣领深处。车厢里安静无声,外面也安静得没有一点多余得声响。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另一个人。

    笑成完全闭上了眼睛,嘴角渐渐勾起一丝恬淡的笑意。

    过了一会觉得有点热,他睁眼把西服外套脱了下去,脖子上空荡荡的,也是早上要见景俊辰,才特意穿了正装,不然也没东西制住这家伙。

    笑成瞥了睡着的那人一眼,又“哼”了一声,眼里却浮起些笑。

    卫邵歌迫不得已平躺着,似乎睡得有点不舒服,这也难怪,他手腕还被笑成绑着,想翻身换一个姿势都不成。头侧着,偏向笑成的一边,嘴唇微微张开,浅浅呼吸着,脸颊上还残留着些嫣色,衬在淡麦色的皮肤上,竟还蛮好看。

    笑成把西装外套扔到后面座椅上,又把衬衫从裤子里抽出来,解开领口两颗扣子,把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面。感觉整个人都舒泛了不少。

    再看卫邵歌,就有点幸灾乐祸,心想让你闹。

    他目光转了一圈,打量了一周车里。

    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后视镜上也干干净净,没挂什么平安符之类。挡风玻璃下面只有一个敞开的金属盒子,里面放了几个清口糖。这不禁让笑成想起卫邵歌的卧室,也是这样整洁到一尘不染,丝毫不像是这个年纪男生的卧室。

    不过卫邵歌也本来就不是那些莽莽撞的大男生。

    手指不小心碰了下,前面的储物抽屉自动弹开了。笑成伸手就想去合上。在那之前又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一眼。

    不大的抽屉里,竟然被塞得满满,大多是4大小的纸页,有的是打印的图片字,有的是手写的字,一看就是卫邵歌的笔迹,参差不齐叠在一起。倒不像是对方的风格了。笑成大概扫了一眼,都是许多医学专有名词。而那一沓纸页最上面则压着的一本书,背扣着,看不见书名。

    笑成手指一顿,终究还是好奇,把书翻过去看了眼封面——

    《爱的艺术》

    艾瑞克·弗洛姆

    弗洛姆?

    笑成心里讶然,他对精神分析了解不多,但也听过这个名字,粗略知道他的理论。

    而李元彬跟他说过的,关于卫邵歌心理问题的话一下子回想起来。

    这让他他忍不住拿了出来,随意翻看。

    轻松的神色渐渐消失——

    “人拥有理智;人是生命,一种意识到自我存在的生命。人意识到自己,他人,人的过去和发展前途的可能性。人对他的单一存在的觉悟,对他短暂生命的觉悟,人意识到身不由己,死的必然,人知道自己的孤独和与世隔绝,意识到面对社会和自然的威力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这一切都使他的特殊和孤寂的存在成为无法忍受的监禁。对人来说最大的需要就是克服他的孤独感和摆脱孤独的监禁,但人永远面临着同一个问题,如何克服这种孤独感?[1]”

    这些话下面被用红色的笔划了出来,页白的地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随意一翻就翻到了这一页,书页上已经有了折痕,看得出有人经常阅览。

    他又翻了翻,又看到样两段被黑色笔特意划出来的话——

    “有创造性的人对“给”的理解完全不同。他们认为给是力量的最高表现,恰恰是通过给,我才能体验我的力量,我的富裕,我的活力。体验到生命力的升华使我充满了欢乐。我感觉到自己生气勃勃,因而欣喜万分。“给”比“得”带来更多的愉快,这不是因为给是一种牺牲,而是因为通过给表现了我的生命力。[2]”

    “爱情可以使人克服孤寂和与世隔绝感,但同时又是人保持对自己的忠诚,保持自己的完整性和本来的面貌。……爱情是人内心生长的东西,而不是被俘虏的情绪,爱情首先是“给”而不是“得”。[3]”

    表情不禁柔和起来,带上了许多别的意味。

    许多画面浮现在眼前。

    这样的话显然让他想起前一段时间,家里出现变故,卫邵歌是怎样不离不弃陪伴他,帮助他,扶持他,甚至最终放弃千载难逢的机会——拒绝威廉姆斯的邀请。

    这让他心脏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不禁低头看向对方。

    而对方正自酣眠。

    他随即莞尔一笑。

    合上书放回了抽屉里。

    伸手给卫邵歌解开了手腕上的束缚,刚真是用了狠力,这么一会儿竟然留下了一圈红印子。指腹在那圈印痕上抚摸过去。

    笑成忽然一倾身,似乎情不自禁想要吻下去。

    却在最后一刻停顿住,落在了鼻梁上。

    带着些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歉意,手指温柔握住手腕,替对方按压起来。

    那本被他放回原处的《爱的艺术》里,安静地躺在抽屉里,无人问津。

    在他没有翻到的几页上,这样的几句话被用鲜红的笔触狠狠勾勒,反复涂抹到一片狼藉——

    “同性恋爱的变异是达不到两极结合所造成的,因此同性恋爱者永远不会脱离孤独的折磨。同性恋者同不能施爱的异性恋者,都实现不了两极的结合。[4]”

    “有一种可以认识这一秘密的令人绝望的可能性—那就是拥有掌握对方的全部权力,利用这种权力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他,让他按照我的意志去感受,去思想,把他变成一样东西,变成我的东西,我的财产。[5]”

    作者有话要说:注[1]、注[2]、注[3]、注[4]、注[5],出自《爱的艺术》.上海译出版社; 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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