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安宝姝从父亲那里学到最多的,恐怕就是这些手段,在桌面上,她也已经见惯了父亲的朋友用这种手段收拾那些假清高的女大学生,或者是女艺人,击溃他们的自尊,再给他们点甜头,那个时候他们才会认清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她已经给了他足够的面子,他自己不懂得珍惜,也就怪不得她了。
松峻峰此刻的确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羞辱,更加令他难堪的,是被一圈富家子弟围观这场羞辱,人们饶有兴趣和轻慢的目光无不在告诉他,即便再拥有怎样庞大的粉丝,即便他表现在外是怎样的光鲜亮丽……
但在这些自幼含着金汤匙出生、无时无刻不在享受着权势与地位带来的特权的官商子弟眼中,他始终就是一个戏子般的角色,甚至于他在外取得的成绩在他们眼中是那样与实际不符的可笑。
松峻峰双拳紧握,抿唇转目看向一旁,同时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这种事已经经历得多了,过去就好,这群富家子弟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不会有人特别在意他一时的难堪,自己也不需要在意。
港台天王级的艺人在多年前都被黑势力羞辱在宴会上当众下跪,先辈都被打过耳光,他又有什么可不能忍受的。
松峻峰不是没有想过负气离开,但那无疑会令他成为这群人日后津津乐道的笑柄。
卫笙这时已经伸着懒腰,朝旁挪出一个空位,“安小姐恐怕是误会了,松峻峰是我请过来的朋友。”
安宝姝回头,皱眉望向卫笙,“你?”
同时心说,我今天有意结交你,你跟我摆谱又替松峻峰解围,现在又是怎么,纯心想跟我杠上了?
卫笙转目看向松峻峰,背脊靠向沙发说,“聚会发起人是李洋的父亲,李洋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松峻峰本来就很随意,唔…不需要安小姐费心礼让。”
说罢就朝松峻峰侧头示意,后者先是一愣,继而抬起脚步就要错开安宝姝走向卫笙身旁的空位,这时罗芹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用眼神凝重示意。
松峻峰顺着罗芹的目光看向安宝姝,见她已经沉下面来,知道罗芹这是在警告他,这个时候附和卫笙的话,就等于是当众扇了安宝姝的耳光,这层关系就算是得罪死了。
不过松峻峰只是沉默了须臾功夫,就不着痕迹地挣开罗芹的手掌,抬步朝着卫笙方向行去。
贺家铭本来正在心忖,不知道安宝姝是用自己来气松峻峰,还是用自己羞辱打压松峻峰,但无论哪一点,都叫他心里不太痛快,此刻见到事态朝这个方向发展,倒是令他心中一松,望着松峻峰的背影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闻堰和穆良渚、李洋几人都是对视一眼,前者倒还好,后两人倒是觉得局面发展有些不好收场,李洋一改早前戏谑,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在场就都是我李洋的朋友,谁也不用跟谁客气。”
这话说的看似居中调和,但众人略一品味,都感觉出他在偏帮哪方,至于偏帮的是哪方?肯定不是安宝姝就是了。
因为安宝姝跟李洋本就算是有交情的,并且家大势大,跟卫笙两相比较,实力悬殊一看便知。现在卫笙出言堵了安宝姝的面子,李洋这个时候却言道大家都是他的朋友,意思也不无告诫安宝姝卖他个面子,不要计较的意思。
如果换个层面理解,也等同于默认了卫笙的话,意思是安宝姝对于松峻峰的礼让,确实多管闲事了。
李洋话音落地,安宝姝无从发泄,脸上难看得紧。
也就在这时,忽然一位侍应生走到这一桌前,“请问哪位是卫小姐,卫笙。”
卫笙抬目说,“我是。”
侍应生便躬身递上一张纸条,所有人都不明所以,闻堰皱眉问,“这是什么意思?”
那侍应生就指着后方说,“是一位先生让我过来递给卫小姐的,只说是有重要的事,需要单独面谈。”
卫笙接过纸条展开一看,唇角不禁牵一抹微笑,如果仔细看去,似乎带着些嘲讽,又或是是有趣。
而后她站起身说,“我先过去一趟。”
闻堰拧眉,“认识的?”这个聚会上能来的也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有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来打个招呼发出邀请,需要把人单独叫出去谈话,怎么看都有点不妥当。
卫笙带笑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松峻峰的肩膀说,“你可以等我一会。”
松峻峰面色淡定地点了点头。
罗芹也是神色不定地盯了卫笙一会儿。
卫笙来到大厅尽头的阳台,这是一扇双开门的大阳台,里面只开着一盏小灯,从玻璃门能够看到阳台内前后两米的面积,再往深处就几乎看不到了。
她进入阳台前顺手在路过的侍应手中拎了一杯红酒,然后才拉开玻璃门踏步进去。
就见到了阮振华的身影。
他正站在阳台的栏杆前朝远方眺望,背对着卫笙,从客厅射入阳台玻璃门的灯光因为门外时常有人走动遮挡,忽明忽暗地打在他脸上,让人看不真切。
阮振华就双手空空笔直地站在那,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正好光线一明,卫笙能够瞧见他憔悴的面庞上写满了疲惫。
“阮先生,又见面了。”卫笙盯着他露出笑容。
很自然的笑容,落到阮振华眼中,却仿佛泛着无比的寒意。
第一次见面,在鹏城大学的寝室里,她的脸上亮出过这样的笑容,当时他只将她视作一名不知好歹的学生。
第二次见面,在警局里她也亮出过这样的笑容,他虽然知道了她的底细,但高看了自己多年辛苦建立的基业。
第三次见面,在与华裔集团的签约会上,她同样挂着这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看似自然无比的笑容里,蕴含着与年龄不符的底气与自信,叫人漫不经心,回味过来却悚然一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