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两口大锅外加小炉子火力全开,一大桶热水很快地就送了进去,然后,屋子的女主人也被赶了出来,只留了老妇人和严颖单独在屋内。
“妹妹,严小姐她不会有事吧?”听着里头那压抑的闷哼声,芳儿很是不安。
“小姐怎么可能有事,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正准备熬药的女主人色厉内荏地喝道,可自己的手却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芳儿默默地缩回头添火,不敢再吭声。
风尚流站在厨房门口,出奇地沉默,还不时往往主屋,眉头不展地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地,屋子里爆出一声大喝:“姓辛的小丫头,赶紧跟我进来。”
芳儿被吓了一跳:“妹妹……”
“没事。”辛韵安抚了一句,小跑向屋子。
只见屋子热气升腾,被热水泡开的药味充斥鼻尖,严颖身着单衣地浸在木桶之中,满脸痛苦挣扎。
老妇命令:“过来,抱着小姐的头,像上次一样地照顾他。”
“噢?好。”辛韵上前将青筋暴跳的严颖揽入怀中,犹豫了一下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额,一边不时地给他擦汗,一边低声地安慰,努力地当做一旁虎视眈眈般的老妇不存在。
热水不住地随着严颖的挣扎而溅出,很快湿了辛韵的衣服。
老妇的眼睛不时地在严颖和她的脸上反复巡视,一瞬是深深的担忧。一瞬又是万般的戒备,毫不松懈。
时光一点一点地流逝,辛韵慢慢地感觉到怀中的人渐渐地安静下来。
感觉到严颖的呼吸变得平复,老妇大喜地把他从辛韵的怀里夺走,迅速取下他口中的布条:“小姐,你好些了吗?”
严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嗯,好些了。”说着。也给了一旁已被他挣扎时打湿了不少的辛韵一个笑容。
他的易容术简直是出神入化。明明是一张假脸,却犹如真的一般,不仅可变神色。还能出汗。
老妇复杂地看来辛韵一眼:“你先去换身衣服,嘴巴闭紧点。”
辛韵点点头,在俩人的目送下走了出来。
“怎么样?小姐怎么样了?”屋子的女主人冲了上来。
辛韵指了指紧闭的嘴巴,根据经验。事情还没过呢。
如辛韵预料的一般,过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严颖果然再次发作,辛韵照例被叫了进去。好在可能觉得药浴的效果不大,严颖已不在浴桶中,而是像上次一般躺在床上。她也不用在大冷天被冻得瑟瑟发抖。
一次是意外,两次三次地就不是偶然了,再迟钝如芳儿。也很快就看出辛韵的异常安抚作用了,尽管辛韵自己都根本说不出其中的原因。
比起上一次。这一天,严颖一共只发作了四次。
尽管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可当最终确定严颖今天应该不会再发作之后,老妇却专程来到厨房,盯了辛韵半响之后,神色难得的稍稍缓和:“你可以叫我严嫲嫲,此次虽然不能一举扳倒张志真那狗贼,但他的头颅,老身总有一日会给你们取来。”
辛韵还未说话,芳儿已含着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谢。
“你也不用谢我,这是她应得的。”严嫲嫲淡淡地看了一眼辛韵,转身走开。
辛韵的嘴角却噙起一丝苦笑,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样莫名其妙的能力可以抚慰缓解严颖的毒发,难道和她的空间有关吗?可是她的空间只是单纯的储物,既没有灵泉,也没有仙丹啊?不论如何,恐怕今后这自由一词,将比想象的还要遥远了。
芳儿却不知就里,只知这次终于找到了能和大仇人抗衡的势力,严嫲嫲一出门,就忙不迭地向风尚流打听追问。
“事情进展的不是很顺。”风尚流却是一开始就一盆冷水先泼了下来,“那个张志真能在短短十余年间就从一介不起眼的小吏爬到了府尹的位置,又将铜州打理的井井有条,其智谋必定不容小觑。以往他或许还耽于安乐,可如今先有五皇子突然来到铜州,后有芳儿的行刺,他自然是早有防范,严颖的人几番试探,都无法得手。”
“五皇子不是来铜州了吗?要是把我爹的堪舆图交给他怎么样?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芳儿急道。
当初她费尽了心思才混进无名园,为了隐蔽自己轻易不敢同人交往,竟是到鉴宝大会那一日才得知五皇子已驾临铜州,又怕官官相护,挣扎再三,才最后还是选择了孤身行刺这一条路,现在事实证明那条路行不通,她自然只能寄希望于另一条。
“我们虽然拿到了你爹的部分堪舆图,可这些图当初应该是你爹自己做给自己看的草图,实在是太过专业标记也太过简单,一时间我们还无法确认金矿的所在。”
辛韵沉声道:“无法找到金矿,就缺乏一个强有力的证据。”
“正是。”风尚流道,“开发金矿需要无数的物力和人脉,而且还须在铜州百姓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进行,不是凭当年他那样一个小人物就可以做到的。这些年来,他必定已经打通了许多关节,甚至,或许早已勾搭上了某个皇子。”
芳儿顿时大失所望:“难道,他勾搭上的就是五皇子吗?”
“应该不会。”辛韵脱口而出。
“可是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来到铜州?”芳儿辩驳道,已是急的没有理智。
辛韵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难道她能说古岳曦那个家伙虽然爱欺负利用人。可本质必定不坏吗?她和他才认识了多少时间,又了解了他多少?凭什么这么肯定?
“倘若是他,为了避免嫌疑,他反而更不应该来这里才是。”风尚流瞧了闭口的辛韵一眼,笑了一笑,“据我所知,五皇子一来。张志真就开始暗中防范他了。他明着是要替五皇子寻找极品孔雀石,实则却是藉此暗令富贾豪绅不住地拜访骚扰,还提前举办鉴宝大会。不仅想令他无暇他顾,还趁机特意塑造五皇子贪财敛财的名声,应当不是一路人。”
芳儿道:“那我们就把证据给五皇子吧!”
“给了。”风尚流双手一摊,“可那位五皇子看着
年轻。却居然十分沉得住气,知道这铜州府毕竟是张志真经营了十数年的老巢。恐怕稍一不小心就会让他窥出了不对劲,竟仿佛什么动作都没有。”
“他是尊贵的皇子殿下,怎能这样坐视狗官横行霸道不理啊?”芳儿毕竟自幼生长环境相对单纯,哪里会想得到那么多。
辛韵想要张口。又觉不合适,风尚流却是说了句公道话:“此事确实棘手的很,更是牵扯深广。换了任何一人都必须从长远计,尤其是像他这样的身份更需谨慎。倒也不能怪他,何况我觉得他应该已经暗中着手了。”
想到大仇不知何时才能得报,芳儿不禁呆怔着出神。
屋子的女主人正好跨门进来,见状也不理会他们之前说些什么,只沉声道:“快些收拾,马上启程。”
“现在就要走吗?可她的身体能吃得消吗?”辛韵看向外头已渐暗的天色,明白这里应该离城还不远,张志真的人迟早会搜到这里来。
“小姐说,必须马上走。”屋子的女主人也显然很是担忧,却不得不听从命令。
风尚流点头:“确实越快越好。”
辛韵本想询问更多,比如这几日严颖还做了些什么?古岳曦是否真的毫无动静,见状也只好罢休。
和来时不同,这一次躺着的人换成了严颖这个高个子,车厢变得更加拥挤,风尚流不得不认命地到外头骑马吹冷风,顺便充当护卫之职。
“今天,又要多谢你了。”严颖还是男装打扮,只是因为正病着,面色分外地温和,看着辛韵的目光也很和煦。
“呵呵……”辛韵无以回答,只能笑了笑。
“今后一段时间,你可能都要和我呆在一起了,你很聪慧,应该明白其中原因。”
“我明白,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或许兰鬼生见了你会明白。”
芳儿看着她们打哑谜,很是疑惑,却因奴性未除,又对严颖有着一种本能的敬畏,虽然好奇的很,却不敢轻易插口询问。
严嫲嫲粗哑的声音响起:“小姐的身子若能好转,你便是我们的座上宾。”
“嫲嫲,你说错了。”严颖微微一笑,“便是我的身子不能那么快好转,从现在起,小辛子也是我的座上宾,还有这位秦小妹妹,你是想要亲手割下张志真的人头祭奠令尊令堂,还是只要他死了便好?前者虽然麻烦了些,但也不是就办不到。”
芳儿之前虽然凭着一腔仇恨行刺,可骨子里还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听说要她亲自割头颅,不由脸都白了:“我……我……只要确定那狗贼死了就好。”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严颖微微颔首,“放心吧,事情虽然麻烦了些,却也不是不可为,迟早会有一日的。”
芳儿感激地点点头,先前起起伏伏的心总算安定了许多。
这就是强者天生的影响力吧,虽然她也再三安慰,可看来还是抵不上人家简单的一句。看着芳儿那明显安心很多的神情,辛韵心中不由叹息了一声。
马车行进不久,夜色就笼罩了下来。
为了减低目标,车间只点了两盏昏黄的风灯,马蹄包上了布,车的行进速度也不快。
风尚流本想搞搞气氛,可才说两句严嫲嫲就恶狠狠地盯住他,仿佛只是说说话而已都会影响到严颖的休养,只好讪讪地摸摸鼻子,裹紧大氅,暗叹自己实在苦命。
太过安静的气氛容易让人神思昏昏,且白日耗费了不少心神,辛韵很快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惊醒。
“嫲嫲,刚收到消息,通往焦源镇的道路已被封锁,不准任何人进出。”外头有陌生的声音在低低地禀报。
“就近休息,探孜阳。”严颖同样低低地命令了一句,随即目光向辛韵望来,对她温和地一笑。
窗外的人应声而去。
“我先去瞧瞧哪里方便过夜。”骑马的风尚流吹了半夜冷风,虽说身体是扛得住,可一听休息,却是巴不得的。
严嫲嫲显然是对谁都不容易看顺眼,更不会轻易相信,闻言哼了哼,口中轻哨了一声,便又有人离去。
不多时,两人同归,显然是选了一样的所在,老妇这才没说什么。
一片山岩,两棵秃树,车厢一挡,便成了露营之所。
吃了一顿晚餐兼宵夜的粗食之后,辛韵和芳儿两个女孩子都负不起放哨的职责,倒是占了个便宜,得以回车厢休息。
严颖身体尚虚,却执意要坐在篝火旁,还执了根树枝,不时凝神地写写画画,显然在思考着什么。老妇见状,也不好催他休息,只好给他裹了一床毛毯子后在旁陪同。
风尚流则是倒霉地轮到了第一班,抱着一壶热好的酒蹲到岩石上面去了。
辛韵虽躺在安稳的车厢里头,不用再颠簸,这会儿却反而睡不着了。趁着芳儿已撑不住,身边又无人,想起有段时间没进空间了,忍不住偷偷地凝神。
空间里似乎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古岳曦放在空间里的那一堆武器却是刺眼的很。还有那两颗炸不死人的小炸弹,以及始终未派上用处的迷香。最显眼的,还是那一排排小格子里头的各色食物。
想想刚来之时,便是吃顿饱饭都是奢侈,如今金银财宝一大堆都懒得数了,却是吃穿住行却全是别人负责,一文钱都不需要花自己的,实在是有些啼笑皆非。
咦,这小草还如此碧绿,并没有枯死,难道若是植物的话,这空间也有保鲜的功能吗?那以后用来放鲜果子应当是不成问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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