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是哪一种?”兰斯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一个陌生的脸孔,但从那古板的西装款式和保守的领带选择就可以猜测得出来,应该是“基督教真理报”之类有教会背景的媒体,即使不是,他也应该是忠诚的教徒,“到底是那些衣着太少的女性,还是表现太过强势的女性,谁会带来误导?”
“如果是前者,我认为你应该申诉的对象是‘花/花/公子’杂志,不是我。”一阵哄笑声打断了兰斯的话语,但却不知道,他们是对兰斯的观点表示了认同,还是感受到了兰斯话语之中的嘲讽,“如果是后者,那你期待的是什么结果,那些女人就像物件一样被禁锢在男人的胯/下?还是那些女人放弃抵抗、苟且偷生呢?那么,也许你应该到‘奥普拉脱口秀’上表达一下观点。”
不少记者都哄笑了起来,在二十一世纪的当下,极端男权主义思想虽然依旧存在,但大部分人的思想都已经与时俱进,尤其是接受高等教育之后,思想不再局限于以前那种“男人至上”的狭隘之中。许多男人都是双重标准,欣赏其他女人的曼妙身材,却要求自己的女朋友必须穿戴严实;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偷/情/出/轨,却要求自己的女人守身如玉、屈服命运;自己在外面打拼却无法支撑起家庭重担,却又无法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收入比自己更高的事实;甚至于在分手之后,自己已经重新开展一段感情了,却依旧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前任重新找到幸福……
这种万事以自我为中心却没有任何能力、始终高高在上却没有任何底气的大男子主义心态,让他们成为一群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但更可悲的是,他们已经沦为了笑话,却没有自知之明。【】
那极端男权主义者之所以被称为是“极端”,就是因为他们钻进了牛角尖里,拒绝敞开心胸接纳新事物,拒绝承认自己的错误,只是偏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理查德-卡塔尼(richard-cattani)此时就是如此,他就完全不管他人的嘲笑,梗着脖子继续说到,“可是,这对于那些渴望家庭温暖、希望回归传统家庭的女人,难道不是一种误导?这对于那些依靠自己的力量支持起整个家庭、试图团结家庭稳定社会的男人,难道不是一种打击?”
“所以,所有事情都是关于男人,对吧?一切的一切都是男人,毕竟,这是一个男人的、男人的、男人的世界,对吧?”兰斯那充满嘲讽的语气让理查德面红耳赤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兰斯的话语,理查德握紧了拳头高高举起,愤怒在胸腔里撞击着,竭尽全力地喊着,“难道你不是男人吗?还是你已经打算出柜了?”针锋相对、毫不退让,直挺挺地就撞了上去,这已经脱离了记者采访层面,真正地进入了人身攻击阶段,仅仅只是这一个侧面,就可以看得出来“狂暴之路”的争议着实戳到了不少人的痛脚。
“恰恰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我才如此坦然。”兰斯嘴角的笑容突然一收,眼神就变得锐利起来,没有任何阻碍地刺向了理查德,“因为我不会把自己的失败责怪到女人身上,而是勇敢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也不会把内心的脆弱推到性别差异导致的落差之上,而是真正地充实自己、强大自己;我更不会把自己的无能和懦弱责备到女人的崛起上,而是认清自己的优势、弥补自己的弱势。【】只有承认对手的强大,认可对手的强大,才能够真正让自己强大起来。”那强大的气势层层叠叠地从话语之中透露出来,兰斯终于撕开了优雅从容的面具,展露出他的绝对强势,“真正强大的男人,不会因为一部电影就暴跳如雷,担心这部电影腐蚀女人的思想;真正强大的男人,不会因为女人的独立和强大就自乱阵脚,担心男人的‘优势’逐渐被蚕食,真正强大的男人,不会需要依靠性别的压制来团结家庭,而是用自己的肩膀和后背,支持自己的另一半,支持自己的孩子,也赢得他们的支持。”
“歧视女性,就和歧视男性一样,真正可悲的,恰恰是歧视者自己。”兰斯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全场鸦雀无声,理查德脸部涨红,可以看得出来,他依旧有满肚子的话语想要反驳兰斯,但是在兰斯强大的声势之下,他却被死死地压制,愣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种憋屈让他几乎就要爆炸。
兰斯停顿了片刻,没有说话,那种沉默在缓缓蔓延,似乎留下了空间让理查德进行反驳。可是,他却根本没有办法说话,陷入混乱的大脑压抑到了极致,愤怒随时都会炸裂开来,理查德连续尝试了两次开口,声音却死死卡在了喉咙里,只能瞠目结舌、怒发冲冠地盯着兰斯,恨不得直接用眼神将兰斯掐死。
然后,理查德就看到兰斯突然一笑,嘴角那抹冷笑的嘲讽和戏谑排山倒海地倾泻下来,“但你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对不对?因为在你内心深处,你仍然坚信着,一些人比另外一些人更加优秀,只是因为他们与生俱来的性别差异,对不对?看看你那高傲的嘴脸,自以为‘男人’这个词汇可以赋予你无限能量,即使无所事事,即使一无是处,即使平庸低俗,但你依旧比某些人更加优秀,那么……”兰斯轻轻点了点头,将所有情绪都收敛了回来,不屑地说到,“你就一生抱着这样的想法活着吧。”
理查德站在原地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阵耻辱感从脚底席卷到脑门,张了张嘴,但他却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突然一种落荒而逃冲动就占据了心脏,还好残存的一丝理智让他的双脚在地上扎根,没有做出如此丢人的举动。
不仅仅是理查德,所有记者也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每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都是伴随着成长沉淀下来的,根深蒂固、难以动摇,当然不会因为兰斯的区区一番话就改变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却猛烈地撞击了他们的固定观念:是不是在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着挥之不去的歧视观念?是不是他们自我感觉良好的优越感其实只是自卑的折射?是不是所谓的性别歧视其实是在担心自己真的比女人差,性别这个保护伞再也无法成为自己的最后一丝骄傲?是不是他们和当初的纳/粹一样,坚信着日耳曼民族比犹太民族更加高贵?是不是他们所认为的“素质”,根本只是一个笑话?
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这句话到底有谁真的做到了?
“所以。”一个声音打破了周围的沉默,刹那间所有视线都集中了过去,这让克里夫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不过见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克里夫并没有自乱阵脚,不动声色地挺了挺腰杆,“这部电影到底在表达什么观点?男权主义?女权主义?还是说,你仅仅只是通过这种争议,进行恶意炒作?”
克里夫直接把问题摊了开来,终于把过去一周时间里最火热的焦点直接摆在了兰斯面前,没有迂回,没有暗示,期待着兰斯能够正面回应。刷刷刷,所有目光齐齐地朝着兰斯扫射过来,甚至可以明显感觉到,所有人都拿着话筒更近一步的靠近兰斯,到底是男权主义还是女权主义,如果兰斯再次回避搅混水的话,那么记者完全可以把“炒作”的名号强加到兰斯头上,这场热闹还远远没有结束。
“平等。”克里夫试图把他逼迫到墙角,但何尝这不是他为整场争议画上句点的机会,兰斯目光平静、自信满满地回复到,“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庸,更不应该成为男人证明自己自尊和骄傲的工具;但同样,男人也不是女人争取权益的道具,女权主义者不应该打着政治正确性的大旗试图攻击男人,把每一件事都刻意放大。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撇开性别的差异,真正的尊重彼此,追求自由、追求人权、追求梦想。人类之间的信任和尊敬,这才是我在试图探讨的。”
兰斯停顿了片刻,视线扫视了全场的所有记者一圈,“在‘男女平等’的口号已经喊了一个世纪之后的现在,我没有想到,‘狂暴之路’居然引起了如此大的争议,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性别歧视,依旧没有消除。这才是兰斯的真正意思,同时也是这场争议能够引发全社会关注的根本原因。
现场的记者一百五十多人,但此时却鸦雀无声,人群之中流动着一种亢奋却又压抑、愤怒却又克制、雀跃却又下沉的气氛,汹涌的人潮在兰斯面前占不到任何优势,彷佛所有人的气势都被兰斯压制住了一般。
“最后,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态,就会看到什么样的内容,这是我拍摄电影的理由,同时也是我希望能够传递给观众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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