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考完时,她因着生病没见着父亲,今儿正好第二场考完了,她要趁着这个机会见见父亲,不然还得等三天才能见到。
本来她想去正房等的,那样的话,父亲一回来就可以见到,可又担心影响得也不安生。
她兴致冲冲得拉着凝烟几个挑衣服,这个颜色不好,那个花样儿不宜,最终选了一件鹅黄色四喜如意云纹褙子,讨个吉利。
换好衣裳,又开始考虑该如何将此事告知父亲,万一要是因此而影响了考试,母亲怕是又要不安了。
堆香见她心神不宁,便过来问道:“姑娘,怎么了头还痛么”
周明珊微笑摇头。
见堆香狐疑得看着她,又觉得这样不是,干脆起身到次间准备好笔墨开始抄经。
果然好了许多,慢慢得便沉静下来,不再分神。
直到凝烟进来问在何处用晚膳时,她才意识到时辰已经不早了。
“凝烟,父亲回来了吗”
凝烟一顿,低头道:“回来了”
终于可以见到父亲了,周明珊大喜,吩咐凝烟:“今儿我去正房用”
说罢,催着凝烟为她更衣。
“姑娘,这会儿三爷还没回内院呢,要不还是用了膳再去”
周明珊摇摇头:“既然爹已经回来,那肯定要会内院的。”
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回来了,她不想再等了,万一父亲在内院只呆一会儿,她不是又见不到了
见她如此,凝烟好几次想再劝劝,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
周明珊一路兴冲冲得跑到正房,还未进门,便喊道:“娘,爹回来了罢”
不想,掀开帘子以后,迎接她的是手捧书册在大炕上独自静坐的母亲袁氏。
“这么大的人了,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毛毛躁躁的毛病”袁氏放下书册,朝周明珊招手,还不忘嗔怪她一句。
周明珊纳闷,紧走几步,上前挨着袁氏坐下:“娘,爹呢”
袁氏轻轻摩挲周明珊后背的手一顿,低了低头:“你爹说是今儿有些累,便歇在外院了”
“哦”周明珊悻悻得扯着衣带,又往袁氏身上靠了靠,“爹怎么也不想我们啊”
袁氏嗔道:“你爹在那里面累了这么几日,肯定很乏了”
说着,又推了推周明珊:“快回去用膳吧,等考完了就能见着了”
“我今儿和娘一起用”周明珊粘在袁氏身上搂着她的脖子撒娇。
袁氏没有答应,拍了拍周明珊的胳膊:“还是回你屋里去用,娘中午用得多,这会儿还不想吃,你饿了罢,赶紧回去吃罢”
听袁氏一说,周明珊这才觉得肚子确实有些饿,也不好违拗母亲,只好悻悻得离开了。
出了正房,她又朝二门的方向望了望,小道上只有传饭送饭的丫头们来来去去。
她边往回走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儿,兀自念念道:“怎么会这样呢,爹居然都不回来用膳吗”
凝烟跟在旁边,听着周明珊自言自语,心就像地上的那颗小石子一般翻滚个不停。
三爷今儿居然没回内院,她也很震惊,原本她们以为三爷和奶奶只是像往日那般吵嚷几句而已,也不用人劝,过个一两日就好了。
可这次已经过了三日了,老爷居然还没消气吗
这下可怎么办
姑娘最近越来越有主意了,这次她们瞒了这么大的事儿,如果老爷和奶奶一直不和好,姑娘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岂不得和她们一起算账到那时别说是大丫头了,怕是连现在的二等丫头也没得做了。
眼看就要进穿堂了,凝烟把心一横,就要老实交代。
“哎,你知不知道三爷和三奶奶是怎么了”穿堂转弯的游廊边隐隐约约传来两个婆子的说话声
周明珊脚下一顿,又是在谈论说父亲和母亲,既然如此,且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凝烟脚下一软,差点就瘫在地上,急得满脸通红,欲要上前惊走那两人,却被周明珊狠狠瞪了一眼。
那边,两人的话音居然越来越高,眼见再也拦不住了,凝烟只好低下头缩在一边。
“听说是因着三奶奶这次差点小产的事儿,你不知道,听人说大前儿晚上闹得可厉害,到现在三爷还没进内院”
“可这不对啊,按说三奶奶糟了这样的罪,三爷怎么反倒怪罪起来了”
“哎呀,那谁知道这眼见着三爷就要出人头地了,三奶奶却还没生个儿子出来,我看悬哪”
“嗯,听我家那口子说,外面现在都时兴什么榜下捉婿啥的,依着三爷的模样,怕不得迷倒多少闺女儿”
“那倒是”
“嗐,主子们的事情咋说得清楚快别说了,干活去”
随着脚步声愈来愈远,婆子们的话音也愈来愈小,直至再也听不见一言半语。
周明珊静静站在原地,双手握得死紧,连指甲掐到肉里也没觉察。
怪不得前儿早起几个都那样奇怪
怪不得方才凝烟总是欲言又止
怪不得母亲今儿不留她用饭
原来父亲和母亲大前天就起了争执,她居然一丁点儿都没。
亏她还自诩要好好保护母亲,周明珊恨死自己了
纵使素馨几个有心瞒着她,她也不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母亲现在有孕在身,前日还被毒害,她居然还如此大意。
如果她不能改变自己,又谈何改变母亲和自己的命运呢
想及此,周明珊飞快转身,大踏步朝着上房而去。
“娘”
不想周明珊居然去而复返,正在绞着帕子流眼泪的袁氏一时没过来,就愣在了那里。
面色苍白,眼圈通红,眼角还有残留的泪痕。
看着这样的袁氏,周明珊心上又痛又悔,上前几步跪坐在袁氏面前,闷闷道:“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袁氏一愣,抬头扫了一眼紧随其后而至的凝烟,见她满脸愧色,方晓得周明珊肯定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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