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国水军是在康茂才、唐岱年、任天一等人手上建立的。康茂才、任天一在鄱阳湖之战后,追击孔理去了武昌,江浙一带的水军便由唐岱年的旧部秦伯民率领。唐岱年驻守诸暨,冒然出击,被蔡诚俘虏后杀害,钱三江将他的尸体运回军中,秦伯民心生感激,自此后,秦伯民便与钱三江常有来往,私交深厚。
秦伯民听说连生要率领水军前往洪都兴师问罪,心想:“钱三江新娶了谢再兴之女,既成亲家,无论如何也不忍见连生诛杀郑宇化和谢再兴。”便命人连夜赶回金陵向钱三江报信。
连生等人还未回到金陵,钱三江便已获知岳父谢再兴叛逃,连襟郑宇化遭连生兴师问罪的消息,顿时惊慌失措。他的新婚夫人谢辰啼哭着哀求道:“相公,主公既将我赐婚于你,必是不想强治我父亲之罪的,如今爹爹叛逃杭州,我姐夫估计也性命不保了,您快出出主意,救我姐夫一命吧。”
钱三江将她扶起道:“为今之计,当央求郑依玲去为你姐夫说情,郑宇化是她堂兄啊。”
谢辰道:“要我说,央求郑姑姑不如央求周可馨,周可馨为人秉直,又是主公结发妻,您与周夫人私交甚厚,但愿她能看在郑氏一族忠心耿耿的份上,求主公饶过郑宇化。”
钱三江一拍大腿,说道:“正是,多谢夫人提醒,你去郑依玲那里,我去周夫人府上,大家一起央求周夫人出面求情。”
周可馨最近常感觉心神不宁,翠儿宽慰道:“主公福大命大,浙西之行虽多次身历险境,但终能化险为夷,现在局面都平定了,钱三江婚事也已办完,你还有什么牵挂么?”
周可馨道:“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寝食不安,夜里多梦,不知何故。”
这时郑依玲、钱三江从外面进来,郑依玲一进屋便跪下央求道:“姐姐,您快想方儿救救我哥哥郑宇化吧?”
周可馨心里又忽地下沉,说道:“妹妹快起来说话,挺着六个月的身孕,可得当心些。你慢慢说,郑宇化怎么啦?”
钱三江便将谢再兴叛逃、郑宇化被人弹劾等事一一如实禀报,周可馨听得眉头直皱,说道:“郑宇化浪荡惯了,言行不拘世人眼光,说了些放肆话是有可能的,但你要说他谋反,我绝对不相信。依玲,你身上不方便,我替你走一趟。”
周可馨将郑依玲、钱三江劝走,便命翠儿炖了一锅人参肉汤,两人提着食盒便去吴王宫。
连生刚到宫里,便召集王可义等人商议。
连生道:“王可义新制的税法、钱法,深受百姓欢迎,可我发现诸暨军中竟有人胆大包天,私通蔡诚贩卖军粮,借机肥己,是不是考虑收回当地驻军采买军粮之权?”
王可义道:“新税法、钱法,若天下一统,其弊自消,军中**,源头在于蔡诚未灭,如今孔贼已死,主公何不挥师东向,剿灭蔡贼?”
贾承平道:“王郎中所议甚是,不过贾某认为可先将武昌攻克,彻底铲除孔贼余党,后挥师东向更好。”
连生点头同意,又问道:“李钦冰弹劾郑宇化心有异志,诸位以为当如何处置?”
这时周可馨、翠儿进来,为连生盛了一碗人参肉汤,然后跪地道:“主公,臣妾有一言想说。”
连生抬眼看看周可馨,见她神情凝重,来的又巧,估计是替郑宇化求情来的,便愠怒道:“后宫不得干政,如果想议论政事,我劝你还是退下吧。”
周可馨道:“我想说家事。”
“是吗?你且说说看。”
周可馨正色道:“依玲正怀着六个月的身孕,现在,我们家王子一出生可能见不着大舅了,这应该算家事吧?郑宇化是个吃喝玩乐的主儿,颂国上下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我看他不过是性子刚强,言行不拘世礼,心里有话藏不住,让一般见了有些不齿罢了,若说他是有野心的,打死我也不信。如有野心,他早就该在义圣王军中效命,这时已权倾朝野,领兵坐镇一方了,何苦拼了性命去守洪都?”
连生听得有气,说道:“这是家事吗?”
周可馨道:“怎么不是家事?依玲怀着王子,她的安泰是臣妾的头等大事,她哥哥有难,成天提心吊胆,万一王子有个闪失怎么办?您说,我能不为她秉直忠言么?”
连生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话阻止,端起人参肉汤喝了一口,“噗”地吐了,大声道:“你想烫死我啊!”说罢将汤碗往周可馨身上一摔,热汤溅了周可馨一脸。翠儿吓得惊叫一声,赶忙上前替周可馨擦拭。周可馨忍着心中的悲痛,抬手制止,柔声说道:“臣妾帮您换一碗温的。”说罢从食盒中又盛了一小碗,用汤勺小心搅拌,边搅边吹。
贾承平、王可义、林茂生、郑宇青等人见连生如此动怒,议论的又是郑府长子之罪,大家便都摒息不敢言语。连生见周可馨脸色平静,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更是恼怒,说道:“是啊,你顾惜着郑依玲的身子,念及她怀了本王的骨肉。可是,当日守城时,欧阳晏千里求援,王大童舍命诈降,两人双双被剐杀在洪都城下,谁曾怜惜过他们是你周可馨至亲至信之人?”
周可馨不觉流下泪来,说道:“正因为周府已经空了,我才更不忍见郑家也人才凋零。郑宇化这个人,我们都是了解的,他如何做得出叛逆之事?”
连生接过人参肉汤喝了一口,良久道:“你退下吧。将郑宇化一家人安置在定阳郑府老宅生活,让他好好静思己过。”
周可馨躬身道:“臣妾代依玲他们谢主公隆恩。”
周可馨和翠儿回到住处,将连生的发落与依玲、钱三江说了,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深深感激周可馨仗义求情。周可馨道:“为天下大业,周家、郑家都付出惨痛代价,我是不想主公因一时愤怒而错杀忠良,将来心生后悔。”
钱三江辞过,要赶回家中通知谢辰。
周可馨道:“依玲,今天我触怒主公,这两天想必主公不愿意来你我屋里了,你切莫放在心上。”
郑依玲笑道:“我怀着身孕,才不在乎呢,倒是委屈姐姐了。”
周可馨道:“知道就好,我听主公说你极讨厌孩子,这往后你可要念及我今日恩情,对孩子多些耐心,更别说出吃堕胎药不要孩子的话来。你也知道,主公是寺里长大的,佛教严禁杀生,堕胎便等同杀人,你说这话,不是让主公越发对你疏远吗?”
郑依玲惊诧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感觉主公越来越不爱和我说话。其实我只是一时戏言,就算我再怎么讨厌孩子哭闹,也不至于不要主公的骨肉啊。以后我便知道了,等这孩子出世,我试着自己来带,再不能辛苦姐姐了。”
“我不怕辛苦,就怕这孩子将来长大和成林一样,整天粘着我,见了你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我听说成林一直都以为我是他亲娘呢,将来叫臣子们听见了不好。”
“那怕什么?我和成林的缘分,也就是怀胎十月,他是你一把屎一把尿亲手拉扯大的,可不就是您儿子嘛!”
“说的好听,将来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您要是喜欢,肚子里这个还交给您做儿子。”
“去!你也早些回吧,我最近身子容易乏,也不知怎么了。”
郑依玲做了个鬼脸,说道:“那好吧,姐姐好生休息,我回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