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生在山腰附近发现几簇野烟,赶紧过去拔了一捆,高扬起来道:“你们看,我采得了。”
仨女听后都朝他奔来。连生心中得意,一脚踩进洼坑处,跌坐在地,随后便感觉小腿一疼,他翻开草丛,赫然发现一条青黑黝亮的莽山烙铁头,钻入草丛迅即游走。
“不好,我给蛇咬了。”连生喊道。
“哪里?快让我看看。”翠儿着急道。
连生掀开裤管,见小腿上有两个牙印,忙撕开裤布成条状,在膝盖处死死绑住,又拔出公孙剑在伤口处割开,用力去挤毒血。莽山烙铁头是丘陵地带最毒的蛇种之一,连生感觉自己有些胸闷,眼睛也开始有些模糊,心知毒性渐入心脉,忙道:“你们四处去寻七叶一枝花来。”
七叶一枝花是连生离开来仪寺之后,乐斋介绍给他的第一味草药,他终身难忘,想不到这时竟要靠它救自己性命。他简单将草药的模样介绍了一下,蒙菲儿身处苗疆,对草药较为熟悉,赶紧拉着郑如琪一起去找。
翠儿在一旁急得直跳脚,见蒙菲儿和郑如琪走开,就在连生身边坐下,也管了其他,张口帮连生吸起蛇毒来。连生吓了一跳,说道:“翠儿,你不要命了?这蛇是剧毒,唾液也是能沾染毒性的。”
翠儿流泪道:“要死就一起死。”
连生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两包蛇涎粉来,自己和翠儿都服了一包,说道:“飞蛇和莽山烙铁头毒性不同,希望这蛇涎粉也能有些帮助。”
蒙菲儿采了几株七叶一枝花便赶紧回来,正瞧见翠儿替连生吸蛇毒,心里奇怪:“这丫头怎么和主公这般不避嫌?就算是吸毒,也该我或者如琪来做吧?”她便咳嗽一声,将七叶一枝花递给连生。翠儿只顾着连生毒伤,哪里还记得别的,在她心里,连生本就是自己的男人,用性命去疼都是应该的。
郑如琪采了几株草药回来,见了情况也甚诧异,心想:“翠儿倒是奇女子,周可馨和主公两边都摆得平,不过看她豁出性命替主公吸毒,该是喜欢主公多一些的。”
连生气血已虚,迷离间发现郑如琪采的只有一株是,便将其他的都扔了。
“这药如何用?”翠儿见吸出来的血由黑转红,便急切问道。
“嚼碎了敷在伤口处。”连生撸下一株的叶子来,想放入嘴里。翠儿赶紧抢过来,帮他嚼好,细心敷在连生伤口处。这时她的嘴唇已开始有些红肿。郑如琪和蒙菲儿瞧得反而不好意思,上前也要帮忙。
连生制止道:“让翠儿来。她帮我吸了蛇毒,咀嚼草药能顺便疗疗她中的毒。你们将草药的根茎在石头上捣成汁,用树叶装来给我服下。”
郑如琪和蒙菲儿便依样去做,待用树叶装了药汁来,连生已经迷迷糊糊意识渐失。蒙菲儿便托起连生的头,撬开他的嘴滴入药汁,再用净水帮忙下服。如此三五番,连生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昏睡过去。
三人正焦急时,有护卫过来传话,韦冷绝追兵已经进入山林。
马翠儿道:“我不会武功,便守在主公身边照看,你们千万小心。”
郑如琪点点头,拿起连生采来的一捆野烟,命蒙菲儿派给各处护卫,见敌靠近时,看准风向佐以干草放,萎靡其精神。我方人员则以湿巾减少毒烟的伤害。
韦冷绝率领两百余众,分成五队从不同方向开始搜山。郑如琪、蒙菲儿见敌人已经进入全套,便下令一一触发陷阱,敌人或掉落陷阱被尖桩刺死,或凌空射出羽箭,或被倒吊于树上,或被头顶大石压死……静谧的树林顿时成了吴军的葬身之地,惨绝哀嚎之声满山遍野。
韦冷绝知道连生等人就藏在山顶,大叫道:“集中一路上山,连生就在山顶。”
蒙菲儿见敌人集中一路,便命令各处护卫集结,在上山各处按风势放野烟。敌势稍减,郑如琪安排护卫选了一处高地,待韦冷绝领兵到五十步内,她一声令下,弓箭齐飞,因箭头蘸过毒素,凡中箭的都很快丧失了战斗力。不过敌众我寡,仍有一百多人在往山顶连生藏身处冲来。蒙菲儿安排十几名护卫借着林木、山石尽量以弓箭偷袭,自己和郑如琪边战边退。
郑如琪道:“菲儿,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引开敌军,让翠儿抄小路将主公背走。”
两人跑去连生身边,见他还未苏醒,便道:“翠儿,敌人马上就要杀来了。主公的青绀马快,你扶好主公先走。”
翠儿想了想,说道:“韦冷绝见有人离开山林,必定向青绀马方向去追。你们乘青绀马去郑宇青军中,引开敌人注意,我和主公反而安全。”
“可是青绀马不一定能让我骑乘吧?”蒙菲儿问。
“心诚则灵,看我的。”郑如琪招招手,走到青绀马旁轻轻抚了抚他的鬃毛,说道:“能不能救主公一命,就看你配和不配合了。”
青绀马低头在连生脸上亲了亲,呼哧呼哧叹气。
一名护卫过来催促道:“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三人将连生扶上马背,迅速从山后离去。韦冷绝等人听见马蹄声响,大呼:“连生从后山跑了,我们快追。”百余人马便朝后山方向打马。
马翠儿见行至一处芦苇荡,便翻身落马,将连生也放下来,说道:“你们快走!”
郑如琪虽放心不下,可见韦冷绝追兵将至,便骑上青绀马,扬鞭催发,青绀马便如风驰电掣般狂奔起来。蒙菲儿再看马翠儿,见她已将连生背在身上,大步往芦苇荡深处跑去,只好一扬马鞭,去追郑如琪。
马翠儿和连生藏身在芦苇荡,听见蒙菲儿马蹄声刚走,韦冷绝等人轻骑已至,心里便咚咚乱跳,万一韦冷绝深入芦苇荡,自己和连生便性命不保。她侧耳静听,马蹄声甚是凌乱,韦冷绝道:“青绀马是连生坐骑,快,不然追不上了。用弓箭取他性命。”
“驾!驾!”……
一行人迅即离去,掀起漫天的黄土烟尘。
马翠儿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抚摸着连生的脸道:“害人精,以前你都不曾正眼看过我吧?连和我亲……的时候,都误将我当成夫人。现在可好,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老天爷待我也算不薄。”一滴清泪滴在连生脸上,翠儿将连生紧紧揽在怀里,低头在他额头、鼻子上亲了两下,哼起一首曲儿来:
“侬家鹦鹉洲边住,是个不识字渔父。
浪花中一叶扁舟,睡煞江南烟雨。
觉来时满眼青山暮,抖擞绿蓑归去。
算从前错怨天公,甚也有安排我处。”
翠儿唱罢,自己先羞红了脸,冲着昏睡的连生顽笑道:“我唱得好听是吧?还想听是吧?想得美。”说罢将连生小心放平,替连生嚼了一副新药换了,又去溪边取水,用菜叶包好,滴入连生嘴里,看他已喝了几口,可嘴边流得满脖子都是。翠儿拿出手绢帮连生擦去,顺手捏了捏他的脸道:“你啊,一口水都喝不好。”
翠儿刚想起身去看连生伤情,却感觉自己的手被连生紧紧抓住,心中又喜又羞道:“连生,你醒了!”
连生轻轻点了点头,诈生气道:“主公也不叫了,我要不醒,还不知道被你嘲贬成啥样呢!”
“行了,好主公、亲主公,少说两句吧。”
连生从没听翠儿说过这么亲密的话,心里一阵激动,将她拉入怀里,俩人就这么安静地躺着,看青黄色的芦苇随风轻摇,岁月静好,四野无声。连生耳边又响起翠儿悠扬的曲声来,“浪花中一叶扁舟,睡煞江南烟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