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郡主眼波流转,似笑非笑道:“你这姑娘忒是多心了,本宫只是从未见人族穿着水晶宫的鲛绡衣裳,能穿得这么妥帖合身的,让本宫看了便欢喜……”
女子被人夸赞妆容哪会不喜?天女凌心也不经意流露少女心性,轻捏了下裙子,羞中藏喜道:“玲珑郡主谬赞了……全是水晶宫的鲛绡做工精细,剪裁贴身。”
“是与你一同的那个小情人给你买得么?到水晶宫中可得注意些,莫要这么亲密……”玲珑郡主又叮嘱道。
“不是,我们不是情人……”听闻玲珑郡主说出与沐小眉一样的话,天女凌心又面色羞红得窘道。
“好好好,不是情人最好!”玲珑郡主摆出一副看破不戳破的表情,完全不给她争辩的机会,道:“真是招人喜欢的姑娘,本宫要去沐浴了,正好试试新到手得兰麝浴香,不如你陪本宫一同沐浴吧,咱们来个裸程相见,也好说些体己话……”
天女凌心未想到玲珑郡主竟有这般豪放,分明并不相熟,一开口便是要一同入浴,以她淑雅性情如何经受得住,“多谢郡主好意,但我家公子还在睡呢,我还得去照料他!”说罢,忙欠了个身子,逃也似的离开,钻入了船舱中。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是情人?切,骗谁呢?”玲珑郡主一副‘瞒不过老娘法眼’的神情,嗤笑一声,袅娜而去。
天女凌心逃回舱中,应飞扬还在酣睡,精神透支的他睡得很沉,因为有足以信赖的同伴在身侧,过往两年习惯枕戈寝甲的他,此时面容显示出前所未有的放松安详。
“现在的妖,都这么……不知臊么。”天女凌心掩上门,捂了捂两颊,只觉热得烫手,可脑中又在忍不住想:“不过玲珑郡主保养的真好,年岁已经不轻了,肌肤却依旧如少女般光泽,身材更是没话说,明明腰这么细,怎么上面就那么……”
但很快又暗啐了自己一口:“啐,船上这么多来历不明的人物,可不安全,赶紧收起心思为应公子守夜呢……”
可一想到应飞扬,沐小眉和玲珑郡主的话语又回响在耳畔。分明与应飞扬一路同行,二人独自相处已是习惯,本来一直觉得修行者不必拘于小节,可此时天女凌心心跳却忍不住跳得更快。
“应公子尚能风光月霁,你又瞎想什么呢,别忘恶你的身份,你是天女凌心,天女,凌心!”
“天女凌心”四字,让天女心思一瞬澄明,暗忖,“我这会怎么了,老是静不下心,难道也太疲惫,滋生心魔了不成?”
天女凌心想着,看向桌上的药瓶,药乃道奇先生所送,可以平心静气,顺脉化淤,对心神受创的应飞扬正是合用,天女凌心检查过药性,确认无误后本想让应飞扬服下,但他一沾上枕头就立马睡去了,药物也就被省下了。
天女凌心想了想,这些时日非止应飞扬劳累,她昼夜赶路也损耗不少,这会绮思连篇,莫不是走火入魔前兆,遂取一丹药服下,欲借药物精心提神。
可嚼没两口,天女凌心忽然柳眉一蹙,将药丹吐出,口中却噙了一团纸条。
“道奇先生给的丹药……难道?”天女凌心察觉事情有异,连忙将纸条吐在手心,轻轻取开。
字条上的字,却令天女凌心精神一振,“小心敖旭和宝象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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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入夜,大海好似也睡去一般,变得风平浪静。船舱内红烛犹残,而人却皆已入梦,整个静谧的房间中,在动的只有烛光和香炉中飘散的淡淡青烟。
应飞扬躺在床上,轻微的打着鼾声,而天女凌心趴伏在一旁案上,柔软的腰肢弯曲成优美的弧线。
此时,却“吱——”的轻响,舱门被轻轻推开,两道人影蹑手蹑脚进入房中。
“进来吧,都睡着了!”
“哈,你的‘绮梦散’当真有效!真的都一动不动了。”
“那可是,我装作不小心把绮梦散撒到香炉中,遇火这么一挥,保证他们心思涣散,浮想联翩,难以集中精神,最后只有乖乖睡下。”
“啧啧!这妞,这身段,当真诱人啊……”
“莫节外生枝,先把他面具摘了,看看是不是那家伙!”
一人伸出手,欲揭开应飞扬面具,忽然——
一股清圣沛然的气劲汹涌而来,气劲不霸不烈,却莫之能御,二人顿感足下不稳,没反应过来就被气劲震飞!
直到双足离地才猛然惊觉,方要惊呼出声。却忽然呼吸一紧,一片触感跟绸带似得东西盘绕着脖颈向上,将他们的嘴巴紧紧包裹住,未及呼出的呼声被缚在了嗓子里。
“嘘……”
二人惊骇欲绝,吊在半空拼命挣扎,而原本伏案而卧的女子已娉婷而起,扫了床上男子一眼后,将纤纤玉指竖在唇间。
冲着被吊得青筋暴起的二人和善道:“他很累了,可以安静些,让他多睡一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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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女凌心收起十丈轻尘,改用手扣住二人脖颈,将他们提出船舱,走到不会打扰到应飞扬的地方。
接到药丹中字条示警后,天女凌心便提起警觉,随后,很快察觉香炉中散的香料有问题。
这是一种催人入眠的香料,方才自己思绪散乱,绮思连连,显然也是因为这香料。
但终究只是让人入睡的药用香,只需知晓此点,潜在的危机就足以让天女凌心警醒。
她伏案假装沉睡,结果却只钓到了两条小鱼。
这二人就是被玲珑郡主选上货物,随众人入船的幸运散修,只是现在这模样,好像也不怎么幸运了。
“请问二位,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在天女凌心看来,两个修为不高的散修,能上船就已经是很走运了,怎会节外生枝,招惹戴面具的贵客?
所以他们背后,多半有人指使,而若结合示警的字条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身为万仙盟六元的敖旭或宝象禅师。
万仙盟六元,对那两个散修已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而修为不高的散修若在水晶宫取宝而归,那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怕宝物反断了他们性命。
此时若能搭上万仙盟六元,那无疑是多了可靠靠山。
“二位,你们夜探我们船舱,是有何目的?”
天女又问一遍,二人依旧不答,天女凌心不会逼供,见二人态度坚决,不禁让她犯了难了。
“你掐住他们脖子,要他们怎么回答!”此时,忽然听闻侧旁传来一声,走来一位中年男子,正是万仙盟六元的敖旭。
“啊呀!”天女凌心恍然觉醒,忙一松手,诚恳欠身道:“二位抱歉,是我忘记了!”
二人却惊恐的说不出话来,如看女魔头一般,连滚带爬的远离。
天女凌心也不理会他们,对敖旭道:“敖岛主自己站出来了,看来,是你的主意了!”
敖旭却道:“宝象禅师,你就这么干看着吗?”
话音方落,便听闻船舷另一侧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敖岛主,与老衲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拖老衲下水。”
说话间,一名僧人持杖走来,正是宝象禅师。
敖旭道:“若不是你提点我,我也不会想到这层,更不会差他们两个来试探,你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真是他们两个?道奇先生留字提点我,难道早已察觉他们企图,可他们又想干什么?莫非与天有关?”天女凌心越想疑团越多,不得其解,但又想到那两散修使用的下三滥手段,不由心头恼火,嗔道:“你们两个,好歹是万仙盟六元,东海修者的标杆,竟差遣人用这般下作手段,羞也不羞!”
敖旭冷哼一声,道:“对付盗贼,自然不能使用君子手段,只是没想到天岚身边还有你这等高手,失察了!”
“等等?你说什么,天岚?”天女凌心惊疑道。
敖旭愤然道:“怎么,真当别人察觉不了他的身份不成?此次珍卖会中,数你们出的宝物最多,旁人一样都难以收集的物品,你们足足有十几样,而且其中有两件,虽然失窃的时间已经久远,但最初皆是被天岚盗走,这么看来,那飞鹰面具的出了天岚,还会是谁?”
天女凌心微微一愣,“所以,方才你差遣人揭他面具,是想确认他的身份?”
敖旭道:“这是自然,虽然在我看来已是十之**,但也不能容许有错伤无辜的可能,需得彻底确定真假之后,才好与天岚算总账!”
“竟把应公子当成天岚了,道奇先生示警,难道是因为这个?”天女凌心思虑一通,随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天岚是妖,我家公子是人,你们难道辨识不出妖气吗?”
敖旭摇头道:“天岚盗了这么些宝贝,谁知道其中有没有能消除妖气的!”
天女凌心见是误会,也不欲与他们纠缠,冷道:“我家公子并非天岚,二位请回吧。今日之事,便当没有生过!今后,还请莫做这些失了身份的勾当!”
宝象禅师也上前,干笑着打圆场道:“误会,误会,打扰二位了,敖岛主,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说着就要拉敖旭回去。
却不料敖旭一口回绝道:“不行,天岚这厮为祸天下,如今好不容易现他的踪迹,正是为世间除此祸害,伸张公理之时,岂能让他走脱?”
天女已面带不快道:“都说了,我家公子不是天岚,敖岛主如想伸张正义,还请务必挑对目标。”说罢,天女凌心转身欲回舱内
敖旭却伸出一臂,阻拦天女凌心去路道:“你说不说就不是,想要让他洗脱嫌疑也简单,,摘下他的面具,是真是假,自然明白!”
“既然带上面具,自然有不便示人的理由,敖岛主有真凭实据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没有证据,为何还要多做阻拦,只因为你怀疑,其他人就要自证清白,敖岛主不嫌霸道吗?”天女凌心说罢,手作拈花状轻轻一拂,点向敖旭臂膀。
敖旭面色一变,抽臂而回,“那好,便先看你的真面目再说!”说话间,敖旭已变了招式,他的五指聚拢,如推如拨,动作虽然迟缓,却好像有一股巨力锁定前方,没向前推进一寸,力道就增强三分,此乃他神龟岛的绝技“灵鳌手”。
“灵鳌手”之招刚柔并济,素有‘裂石刻龟’的说法,每一修炼有成者为了证明自己的手上功夫,都会掌击灵龟岛圆石,受掌击的一侧完好如初,另一侧却裂开如龟甲,便证明功夫已到家,这时神龟岛之人就会把石头剖为两半,将龟甲般裂开的一般雕刻成镇岛石龟,永作纪念。
而所裂的石头越大,便证明功夫越精神,如今神龟岛五丈长的石龟只雕了八个,其中一个就是敖旭所留。
他能当得上万仙盟六元,所凭借得是人脉,是声望,但更多的是手上这硬功夫。
但面对名扬东海的绝技,天女凌心凛然不惧,同出一掌迎了上去,招无招,式无式,只是简单拙扑的一记推手。
双掌交并,没有出一丝声音,每一分气劲都被毫无浪费的击出。但下一瞬,敖旭却是如遭电触,全身猛一哆嗦,被是足下一松,逼得后退了两步让开道路。
“好深沉的功力,而且竟还有诡异的电劲!”一招之间便已落入下风,敖旭心中一惊,但身子被电的麻,无法再进招。
天女凌心继续前行,此时忽然眼前一晃,刚才还做和事老的宝象禅师竟又挡在前头。手中禅杖一横,“女施主,且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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