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清晨,被敲锣声吵醒的赤蚺君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长长伸了个懒腰,可懒腰伸一半就忽得吸了口气。
身为蛇妖的他,无论怎样都受不了昆仑山的寒气,更何况躺在坚硬湿冷的地板上睡了一夜,不伸懒腰还好,一伸懒腰,现在只觉得这腰一阵阵的湿疼……
不过有个地板睡就该知足了,赤蚺君一边捶腰一边打量他所处的环境,一个二十丈见方的石室,原本该是万象天宫弟子的练功房,但现在却空荡荡的不留一样练功用的物件,只有数百个蜀地血妖密密麻麻的躺着,正一个个挣扎着爬起,原本就不怎么通风的石室此时充塞着血妖们打哈欠的口臭气,更显恶浊扑鼻。
赤蚺君是场中少数几个化形期的妖物,对这些形容粗鄙,尚未完全褪去妖身的同族颇为不屑,只觉跟他们挤在一室是受了天大委屈,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们蜀地血族在聚会时不幸遭遇了北龙天的妖狼骑,结果被妖狼骑半强逼半利诱的强征入伍,本以为能加入北龙天麾下也不错,虽说背井离乡,但依附北龙天手下总算能有性命保障。可妖狼骑却带着他们一路西南而行,来到了六道恶灭占据的昆仑山,把他们“卖”给了六道恶灭。
如今他们被半看管半囚禁的关在这练功房中,等待着通过审核,加入六道恶灭之中。
看着人间道的弟子端来饮水分发,赤蚺君推搡着旁边仍在熟睡的黑汉子熊如山,“老熊,起来喝水了!”
熊如山和他一样是为数不多的化形期妖物,虽过往谈不上交情,但比起其他未脱兽形的妖物,赤蚺君还是愿意和他亲近一些。
却见熊如山睡眼惺忪的挤了挤眼,有些疑惑道:“赤蚺君,你怎么也在这了?”
赤蚺君嗤笑一声道:“睡糊涂了吧你,昨天前天也给我来这句,今天又来,我不在这还能在哪?”
熊如山揉了揉揉眼睛,觉得并没什么不对,正好一人间道道众拎着桶来到,熊如山便伸手入桶,打算撩水洗脸醒醒脑子,却见拎着桶的人间道道众把桶一撤,骂道:“爪子拿开,这是给你喝得,不是给你洗脸的!”
说着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把水舀到熊如山身前的碗中舀满一碗,“今天就这些,只要你渴不死,拿去洗脸也没人管你!”
熊如山不满嚷嚷道:“怎么又是水,来这都三天了,一天一碗水,我们是血妖,不给吃人肉怎么行!”
“人肉?”那弟子冷笑一声,道:“等着吧,跟那帮自诩正道的家伙打起来后,人肉由你吃,什么真人、仙子,扒光了让你吃个饱,修者的肉中包含的灵气不比凡人多得多?这些天就先忍着,喝水刮刮油净净肠胃!”
说着,给赤蚺君也舀了碗水便拎桶走开。
“小崽子,早晚把你吃了!”熊如山看着那人间道弟子,舔了舔舌头狠狠道,作为蜀地血妖,平日想吃人肉也不易,对他来说十天半月只喝水不吃肉也没丝毫问题,只是难免嘴中滋味寡淡,熊如山一口将一天的水喝下,正好见人间道道众中混着一个身着彩衣的胖子,此妖乃是蜀地的鹦鹉妖古胖子,平生最擅见风使舵,溜须拍马,此时正对那些修为远不如他人间道道众也是殷勤讨好,替这些低级道众做分水的工作,熊如山见状低呼一声,“古胖子,你给我过来!”
古胖子看了看四周,低着头挪着小短腿靠近,道:“干什么?”
便见熊如山把碗一推,道:“没喝出味来就没了,你再给俺老熊添碗。”
赤蚺君见状不禁笑骂道:“还没品出味,你当喝酒的啊!”
“赤蚺君,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古胖子一边给熊如山添水,一边带着几分迷糊的看着赤蚺君。
“我怎么了?”赤蚺君一脸不解,“你怎么和老熊一德行?”
古胖子愣了愣,还觉得哪不对劲,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赤蚺君也不理会他的古怪,对古胖子道:“古胖子,你鞍前马后的给他们跑腿,可探出了什么信息?六道恶灭是要拿咱们做什么?”
熊如山也又干完一碗水,把碗一磕道:“就是,把我们关了三日,每日就叫上那么三十来个妖出去,哪怕让咱们上刑场一刀宰了也爽利一些啊,好过整天这么吊着难受。”
古胖子道:“瞧你说的,那些被叫出去的妖哪个死了?不都一个个活蹦乱跳的离开了?不过就是让我们加入六道恶灭之前做好审查,一个一个慢慢审,以免有正道派门的人串通一气!”
赤蚺君笑道:“血妖,正道,串通一气?古胖子,你这玩笑开大了!”
熊如山亦乐道:“就是就是,与那帮正道家伙碰上,俺老熊不拿他们开荤,他们也得找俺老熊不自在,血妖和正道串通,亏你想得出来!”
古胖子也自觉牵强,恼羞道:“那就别来问我,最好今个就抽到你们,人间道的要干什么不就全清楚了!”说罢水桶一拎不再理他们。
待古胖子走后,赤蚺君又对熊如山道:“老熊,我总觉得六道恶灭对我们不怀好意,要不,咱们找办法逃出去吧!”
熊如山瞥了他一眼道:“你也糊涂了吧,你当这是哪?这是万象天宫,是咱们能逃得掉的地方吗?俺算想明白了,现在哪都没咱们待的地方,不如就这样吧,他们真不怀好意大不了一死,若不然,跟着六道恶灭一起对付正道,既解俺多年心头之恨,也能尝尝那帮正道的肉味,你不知道,其实俺以前吃过一个优昙净宗的女弟子,俺一边趴在她身上用力干她,一边从她**开始吃,一块一块咬下来,嘿嘿,什么正道佛宗弟子,看着挺圣洁,结果还不是又哭又嚎的尿了一地,不过那滋味,没得说!”
熊如山双眼一眯,舔着舌头缅怀道:“到底是修者的皮肉,跟一般人就不同,身上的肉咬下去那叫一香滑……”
赤蚺君也有一点欣羡,他倒从来没尝过修者的肉味,可本该是分泌口水,不知道怎么却觉得恶心欲呕……
此时,却见一个人间道道众走来,手一指,赤蚺君,熊如山等二三十个妖都被他指在内,“你们几个,排好了队,跟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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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道的“生尊者”周长生此时很不愉快,连续三天与血妖打交道,也难怪他愉快不起来,在他眼中,血妖和饿鬼道的饿鬼是最令他厌恶的野蛮,低俗,无知的生物,只与他们面对面接触,就已令周长生难以忍受。
而“生尊者”周长生现在要做的事却是对血妖进行洗脑,让他们能够变成听话的饿鬼、两种最令他厌恶的生物以这种方式联系在了一起,更是让周长生咬牙切齿。
“都是晏世元那个马屁精,竟然让我做这等事!”周长生心中骂道,他在人间道“生老病死”四尊者中居于首位,地位仅此于人间道道主,而能号令他做这种事的,自然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
他对晏世元的不满已堆积许久了,从晏世元夺了本该属于他,或者是他认为本该属于他的道主之位时,他就对晏世元满心怨恨。
“论资历,论修为,我哪样不在晏世元之上?就因为他是帝凌天死忠的亲信,便被扶持上道主的位置,平日对我吆来喝去不说,如今竟还让我对这些下贱血妖进行洗脑!”
平心而论,周长生很喜欢进行洗脑感觉,要不然也不会修习人傀儡这种反噬后危险颇高的洗脑术。
窥探他人的记忆,像把他们扒成光猪一样,让他们藏在心底的**,秘密,见不得光的龌龊通通尽展与自己眼前。然后凭借自己高超技术,从他们记忆中挖去出弱点,找出破绽,发现他们心中的死**。最后,对着不容他人触及的死**毫不留情的予以打击,看着他们哀嚎,痛哭,疯狂,彻底崩溃,实在是一种令人愉悦的享受,对周长生来说更是一种杀人诛心的艺术!
但一旦对象是血妖,这种艺术性就下降到最低水准了。
蒙昧,粗野,无知是血妖的代名词,对血妖来说,因为一切依循本能,所以没有什么所谓的死**。
在周长生看来,人的心灵是一个七巧连环的精致密锁,需要他费劲心思,解开层层谜题,才能窥破被锁住的最深层的秘密,一旦破开“密锁”,那种成就感无以言喻。
而血妖的心灵就是层层粗大链条锁住的一个匣子,没有什么技巧可言,更谈不上什么艺术,他要做的只是用最粗暴的方式把铁链砸断,如此而已。
所以,洗脑本是件有趣的事,但对象换成血妖,就变得乏味,乏味到有几次周长生甚至心烦之下用力过猛,直接把几个血妖变成了大脑空白的废妖。反正废妖也有废妖的归属,畜生道的那帮畜生可早惦记上他们的妖躯了。
这不,今天早上他心情不好,所以很快就诞生了两个废妖。
“尊者,你这样,晏世元晏道主那边怕不好交待……”处理完两个废妖,他的亲信弟子苦着脸道。
“交待?哼,我何时需要向他交待?”哪壶不开提哪壶,周长生对这亲信弟子也无好脸色看。
弟子又道:“可这是天道主交派下来的任务,若是失误太多,尊者面上也不好看。”
周长生不满道:“这么多血妖,只靠我一人洗脑,当我铁打的不成,失误,那时在所难免!”
弟子提点道:“尊者,正是因为血妖多,你才该珍惜这次机会啊!虽然这帮血妖都将送到饿鬼道,但经你洗脑,受你掌控,这可就是握在你手里的一支力量啊!”
“有道理!”周长生眼睛一亮,对他而言,在这些血妖心中留些“暗门”不难,若这样,这批血妖甚至可以成为一支奇兵。
一想到这,周长生就有些迫不及待:“快叫下一个血妖进入!”
可话放出口,又摇摇头,恢复沉稳道:“且慢,再给我点一炉香,然后出去,半盏茶后再叫下一个。”
弟子依然在香炉中添加了新的香木,冉冉香气生起,沁人心脾,让人身心皆有宁静之感。
周长生在青烟缭绕下闭上双眼,精心凝神,将精神恢复至巅峰之时。
一群粗鄙的血妖,再加上他们这几日饮用的水中都被加入了抑制神识的药物,论精神力,那些血妖自然不可能胜过他,反噬他。
但狮子搏兔。亦需全力,他,并不喜欢有什么意外。
冉冉香气熏陶下,半盏茶功夫,原本精神上的疲惫已一扫而空,而此时,弟子领了一个血妖进入,便又退出房中,不再打扰他们的清净。
看到来者,周长生双目不由一亮,与粗鄙无知,灵智不足的通灵期小妖打够了交道后,眼前终于有了一个化形期的妖物。
眼前之妖身材欣长,相貌阴婺,身为化形期的妖物不但彻底褪去原身,得了人形,而且灵智也完全开启,双眼隐隐含光,不比懵懂混沌的通灵期小妖,而是更接近人类。
狡诈,阴险,多疑,脆弱……心态变化万千的人类。
这让周长生重新燃起了兴趣,打量着来妖道:“总算有点意思了,你的名字?”
“你可以叫我赤蚺君。”赤蚺君神情戒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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