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飞扬看向那刀,刀通体幽黑厚重,刃口却是斑驳的暗红,宛若百年来的干涸的僧血仍依附在刀刃上,散发着妖异的血光。
而更奇的刀上缠绕着八根腕粗的锁链,锁链另一端皆钉在八瓣莲花的花瓣上,好似困锁住一头凶兽一般将刀牢牢束缚住
“好重的煞气!好强的血腥!”相距甚远,犹能感觉逼人寒意,应飞扬不禁心头一悸。
此时却闻一声朗笑,陆天岚掠飞道石莲之上,狂笑道:“哈哈哈,好凶好狂,杀诫刀,果然是人间凶器,能以此刀大开杀诫,血戮佛心禅院,这将是何等的痛快。”
说罢,一只手已搭上了刀柄。霎时,一股黑气从刀柄向陆天岚晚上蔓延,激得他发丝猎猎飞舞,面容更是在黑气之下阴晴不定。
应飞扬无能阻止,却听嗤嗤几声,锁链从花瓣上挣脱,杀诫刀已被拔出!
“好刀!好刀!”陆天岚拔刀举天,戾气冲霄,八条锁链黑蛇一般肆意狂舞。狂风无端生起,划过刀刃带出阵阵尖利风哨,宛若万佛同声悲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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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与香山隔江对立的龙门山,万千造像的龙门石窟所在地,一尊巨大阿弥陀佛端坐在须弥台上,面颐丰满,神情睿智。给人以静穆慈祥之感,而一名清雅的白衣女子正对着巨佛,双手合十虔诚供奉。
突然风起云变,天上乌云聚涌,压在龙门山山头,黑暗沉重的乌云带着不详之气。化作倾盆大雨磅礴而下。
雨水打在诸天佛像之上,递出的佛目被雨水打湿,这一刻,万佛泣泪!
白衣女子衣衫瞬间被雨水浇透,紧贴在身上,单薄身形宛若雨中莲花,惹人怜爱。可她却是抬头望天,道:“嗯,煞气凝云。上干天和?难道真如宗主所料,凶兵出世,佛劫将至?”
话音方落,一道惊电劈下,便闻轰然一响,正击在阿弥陀佛头部,阿弥陀佛头像登时被炸碎,巨佛断首!
白衣女子面色惨白。喃喃道:“天意如此?末世佛劫真的无法避免?”忽然,身形一震。面色竟是又苍白了几分,颤声道:“不对,连龙气也有所异变,不止是末世佛劫,更是一场遍及天下,席卷众生的苍生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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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之内。陆天岚犹然狂笑不已,突得石莲寸寸裂开,随后,整个地下水道都随之震颤不已。
还未弄清什么状况,水面上突然暴起一个巨大漩涡。漩涡中心昊光隐现,竟有一个铜鼎,没有重量一般从漩涡中心漂浮而起。
铜鼎三足二耳,造型庄重古朴,不知沉埋了多少年月,绿色铜锈沾满鼎身,但透过铜锈,隐约可见铜鼎上刻着日月江河,山川湖泊的繁饰花纹。一股恢宏浩瀚,苍桑古朴的气息从鼎上透出,竟将滔天煞气也冲散几分。
“这是……禹王鼎!”师我谁双目圆睁,面色赤红道。即便方才见到杀诫刀,师我谁都能面不改色,从容面对,但此时,却是激动得高声叫出,大异于他过往肃穆沉稳得风格,令人觉得几分滑稽。
但应飞扬却是半点笑不出,因为他的惊骇更甚,他对仙佛妖修的往事了解不多,但即便他再无知十倍,这禹王鼎的名字照样如雷贯耳。
夏禹时期,水患肆虐,黎民遭劫,夏禹为消弭水祸,便聚九牧之铁,铸九只巨大铜鼎,上绘日月江河,山川湖泊,命名为禹王九鼎。夏禹以九鼎镇压河脉,平定九州,水患终于平息。后九鼎便成镇国宝器,国家政权的象征。
后武王伐纣,得夏九鼎,而秦王灭周,鼎有归入秦王之手,但之后却是下落不明,有人说九鼎沉于泗水,但后世帝皇不乏有人,费劲人力想要从泗水中将鼎打捞出,却皆是一无所得。
传闻九鼎已顺着水脉流走,并栖息在九州水穴,镇压水脉地气。而更有传闻,九鼎依循龙脉,稳定地气,平时沉潜水中不动,但故每逢改朝换代,或者国运发生大得变动时,九鼎也会随水流动,变化不同的位置。
历代君王,无人不想把握和稳固九鼎位置,是自家江山得以永久屹立,却皆是徒劳无功,不想在此处竟是见到其中之一。
师我谁喃喃道:“九鼎移,龙脉起,妖族的机会,莫非在此?”说罢手伸出,颤颤巍巍隔空抚着铜鼎。
突然师我谁面色一变,道:“不对,是异宝相吸,水脉异变将起!”
应飞扬听到后,也是大惊失色,传闻异宝皆各自有灵,能够相互吸引,并存而生。
达摩在此凭借山势布出丹田聚气的格局,并将杀诫刀镇压在此地。 那么音讯异宝相吸的原理,极有可能禹王鼎顺着水脉游走,行到此处,便被杀诫刀和此处浓郁的天地元气所吸引,滞留此在了此地。
但如今,杀诫刀被拔出,石莲崩毁,丹田聚气的格局遭到破坏,禹王鼎再无留下的理由,自然也将随之移动。而稳固水脉的禹王鼎若是移动,那将掀起何等巨浪狂涛!
果然,师我谁话音方落,忽闻耳边喧嚣轰鸣,如万马奔腾,震人耳膜。
随后山崩地裂。怒涛咆哮,视野尽头,暴涨的河水如狂暴的野兽一般,势不可挡,汹涌奔来!
“快走!”师我谁急忙抱起杨玉环,应飞扬也扛着姬瑶月。意欲奔逃而出,行不数步,却发现前头亦有洪流肆虐奔来,双方夹击之下,竟是躲无可躲。
面对如墙压来的巨浪,应飞扬顿生绝望之感,天地不仁,造化莫测,任你修为盖世。智计绝顶,在此狂暴天地之威下,终会发觉自身不过血肉之躯,终究难以抗天!
陆天岚仍在狂笑,对外界变化似是一无所知,但张狂笑声随即被无情湮没在涛浪轰鸣中。
师我谁双足扎根于地,但受创在前,又要分心保护杨玉环。啸天的狂狮终于也难抗天威,足下一松。变成一个水中沉浮的石子,
而应飞扬被排天巨浪打在身上,只感觉连痴空儿方才的掌劲都比不过这一阵狂涛,一个浪头后,便被冲入白浪之中。
应飞扬被浪头砸得气血翻涌,头脑一阵阵眩晕。仅靠内心深处那一点不灭的意志才勉强控制住神志的清明。
姬姑娘情形如何?应飞扬逐渐昏沉的脑中划过一丝牵挂,但旋即便更是黯然。在这恐怖的自然之力笼罩下,其他四感都几近封闭,但触感却是变得分外敏锐,应飞扬清楚的感觉到。姬瑶月仍被他搂在怀中,犹有温热从她肌肤上传来。但这温热却是在逐渐减弱,甚至连她心跳的脉动也渐渐感触不到。
姬瑶月方才已是重伤濒死,虽被痴空儿及时救回,但也远称不上复原,如今再受水浪侵袭,竟又渐渐失去生机。
此番若是姬瑶月有所损伤,那实在是自己的责任!可是很快这个念头也似要被水吞没了。波浪一**袭来,应飞扬只觉得头越发沉重,真想立刻放弃,就此长睡。
不行!不能放弃!自己还拉着身受重伤、早已昏迷的姬瑶月!这场拼搏的结局并不只关乎自己的性命,还有她的生命,全都一并维系在他这双灌铅一般的双臂上——靠着这一点不灭的执念,一对少男少女就如此在这撕裂大地的洪流上随波漂荡!
也许是上天也不忍让这对天地钟秀的年轻人殒命在此。就在应飞扬觉得那坚韧的意志正一点点消失殆尽时,忽觉水势压力骤减,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一股水浪腾空而起,下一瞬间,竟已摔在实地上!
不及喜悦,一股巨浪涌来,重重击在应飞扬背上。应飞扬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恍惚间不知多久,应飞扬悠悠醒转,慢慢张开眼睛,却见青天白云,碧树翠鸟,竟如人间仙境。
自己还活着?惊觉这个事实,应飞扬猛然想起些什么,手臂一伸,摸到一条玲珑娇躯,应飞扬翻身而起。看到姬瑶月仍在自己身边,心中才舒出一口气。环顾四周,自己应仍在香山境内,却见头顶山体破开,竟多了一条悬空瀑布,水流正夹着泥石从瀑布喷出。
“原来如此,暴涨的水脉将山体冲开一个洞,我才侥幸脱出,若是真被卷入地下水脉中,在地底千百米处,那可是稳死无生了。”应飞扬正觉万幸。
但随即心有一沉,看向姬瑶月,但见姬瑶月面色苍白,双唇紧闭,气若游丝,似乎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应飞扬翻遍周身,也无半粒能救急的丹药,此时,突然一个念头涌上脑海,随后这念头生根,发芽,不断膨胀,竟是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姬姑娘,事有轻重缓急,我这是为了救你,没占你便宜的意思,你可勿怪!”应飞扬向昏迷的姬瑶月致歉,却更像是努力的说服着自己,但看到姬瑶月柔嫩秀气又无血色的双唇,看到她如雨后花蕊般惹人怜爱的娇颜,竟是克制不住的面皮发烫,心如鹿跳。
“我是在救人,我是在救人……”应飞扬如念佛号般不断在心中重复着这几句,却是将头低下,贴紧了姬瑶月双唇,而手则向下移动,按在了她涨起的小腹上。应飞扬出身临河水镇,此等救人之法是清苦传授,并告诫他若有漂亮女子溺水,便可用此法救之,若是粗鄙汉子溺水,便由他们自生自灭。但应飞扬一直无机会使用,不知是否有效,此时权且死马当做活马医。
第一次与异性唇齿相接,坦白说,滋味算不上美妙,方接触姬瑶月冰凉柔润的嘴唇,便有一股土腥味从她口中传来,随着应飞扬按压她小腹的动作,泥沙也从她口中涌到了应飞扬口中。但应飞扬仍是心猿意马,心跳不已。
忙活片刻,姬瑶月呼吸逐渐平稳,应飞扬方松口气,却闻耳旁破风声传来,反手一抓,却是一粒药丸。
“这丫头受伤非轻,快与她服下吧。”师我谁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眼见应飞扬不动,师我谁皱眉道:“放心吧,不是毒药,老朽与天香谷一脉是盟友,不会让这丫头送命的。”
应飞扬却是跳起指着师我谁道:“你……你是何时来到的?”
师我谁道:“从你刚开始亲这丫头时便在了,老朽并没刻意隐藏行迹,难道你没察觉?”
“你!你!你一直都在,都看到了!”应飞扬全身血都涨到了面皮上,似要着火一般烫。“
师我谁皱眉道:“老朽本还诧异,都这档口了,你们年轻人竟还有心思做那事,没想到几口下去,这丫头气息竟渐渐平稳,这救人方法却是有奇效,否则,单凭这丹药,也未必就得回她。”
应飞扬张开结舌,却说不出话。师我谁摇头道:“不是皆传你是道门双秀顾剑声的徒弟吗,这方面,怎无你师尊当年半分风采,罢了,老朽非是饶舌之人,在此所见之事,不会与任何人说起,你先替她服药吧。”
应飞扬红着脸,将姬瑶月小嘴再度扳开,放入药丸,却见姬瑶月无半分吞咽动作,一时脑中又泛起遐思,是否要吹口气助她一下?正想着,姬瑶月咕嘟一声,已将药丸吞下。
应飞扬心中又恍惚几分失落,却听师我谁道:“她若暂脱危险,你便随我一道,将杨玉环寻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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