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破诶,这种屋子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赵博站在门外,感慨道。
千雪没理会赵博的评价,上前把门敲响,却迟迟没有人来开门。
“外婆,我是千雪,你在吗?”久久得不到回应,千雪心里突然升起一分不好的预感。
她可以猜透人心,也可以令事情如她所愿的发展,但是刘外婆的动向却不是她能控制的,尤其是,生死由命。
“别敲了,肯定是出去了。”赵博无聊地靠在墙上,道。
“天都要黑了,外婆不会出门的。”千雪干脆撞开了门,不进去看看她没办法安心。
门打开后,屋内也是光线昏暗,难以看清。
千雪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刘外婆,她的心一沉,以刘外婆的年纪,身子一点小问题都会变成大问题,不好的预感还是成真了。
“外婆,醒醒。”千雪推了推老人,试图将老人叫醒。
可是老人毫无知觉,身子也有点发凉。
“帮我打120。”千雪一边要扶起老人,一边对赵博道。
赵博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不敢耽搁,赶紧打了电话。
“千雪,看这情况不太好,你外婆应该倒在地上起码有三个时辰了,寒气渗进了体内,老人家的身体不知道受不受得住。”长歌的声音在千雪的脑海中响起,他将不容乐观的情况告诉了千雪。
他不会将自己看到的这些瞒着千雪,即便刘外婆已经是千雪唯一真正的亲人,刘外婆出事千雪恐怕不会太好过,但他认识的千雪不是脆弱到需要他隐瞒真相的人。
“不会有事的。”千雪默默地将老人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又去烧了热水。
让老人一个人住在这里,她就该料到迟早会有出这样的事的时候。家中没有其他人,刘外婆与邻里的来往又不算多,这次若不是她碰巧回来了,后果她都不敢想象。
“救护车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还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赵博站在床边看着千雪给老人整理被子,心里也有些着急。
“没有。”千雪自己这会儿也只有束手无策而已,又哪有事情可以给赵博做。
赵博这就安静下去了,什么话都没说,向来聒噪的人不说话让千雪觉得有些奇怪,回头一看,便见赵博一脸古怪的神色。
“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出去走走,这屋子太破了,我待在里面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说完,赵博便转身要朝外边走。
“毒瘾又发作了?”赵博又怎么瞒得过千雪的眼睛。
赵博这时候不告诉千雪这事,不是想着偷偷去找毒品,而是这会儿千雪担心老人,肯定无暇顾及他的事,他就不想让千雪再分心了。
“没有,真的没什么事,我就是不喜欢这屋子,屋顶那么低。”
“别离开我的视线,你一离开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是去买毒品还是自残都有可能。”
对于千雪来说,赵博现在毒瘾发作,确实是件相当糟糕的事情,她又要顾着外婆,又要顾着赵博,很可能没办法两边都顾住。
尤其是赵博这边,昨天光看着他一个人就让她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虽然这本不该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但是赵博心里还是因为千雪这话觉得很不舒服。
“那你相信自己吗?没有我看着,你能把毒戒了?”千雪反问。若是赵博真有那样的本事,倒还让她省事了。她要把赵博从纨绔子变成好学生,首要的就是逼他戒毒,为了赵董手里的股份做这些事还是值的。
确实不能,赵博连撒谎都做不到,光是现在毒瘾刚刚上来,他就很有给兄弟打电话要毒品的冲动了。
北山村地处太偏僻,救护车全力开过来,也花了一个小时,赵博听见外边救护车的声音时,毒瘾已经发作得极为厉害,要不是有千雪压着他,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你放开我吧,我要躲一躲,不然被那些医生看见,他们要多管闲事了。”赵博对抓住了自己令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千雪道。
怎么可能放开,就凭现在的赵博,她这手一松,他就能冲出去再也不回来,毒瘾这东西不是下定决心就能戒掉的,这会儿的赵博的意志早就败给了毒瘾。
“闭嘴,你本来就失血过多,就是进了医院,去检查检查也是好的。”
“不行啊,我不要去医院!千雪,求求你了!”
“为什么不去?宁市的医院,你也不会碰到熟人。”千雪自己肯定要跟外婆一起去医院,又不能把赵博丢下不管,那也就只能带着赵博一起去了。
“不去不去就不去!”赵博哪里听得进千雪的话,他现在意识都是完全模糊的。
医院来的急救人员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少女控制住了少年的双手,那少年不断地挣扎着,看起来明显不太好受,而后边床上还躺了一个毫无动静的老人。
这病人,到底是前面的这个男生还是后面的那个老人?
“病人在哪里?”随行过来的女医生立刻开口问千雪。
“这里。”千雪赶紧给女医生让了路,手指向了外婆。
“我一个小时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外婆倒在地上,没了知觉,怎么喊也没喊醒。平时外婆一个人住,所以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医生,请你一定要治好我的外婆!”千雪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女医生点了点头,就指挥着其他几人抬着刘外婆上了救护车。
“那他呢?我看他也像是病人。”女医生指着赵博问千雪。
“我没病,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赵博冲着女医生就是一阵激动地喊叫,千雪赶紧捂住他的嘴。
“他只是喝醉了而已,耍酒疯耍得比较夸张。”千雪淡定地向女医生解释。
本来吸食毒品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确实不该被人知道。既然赵博不想让医生看,那就不看吧。
“可我根本都没闻到酒味。难道,”女医生眯起了眼睛,“他吸毒了?”
要瞒过医生的眼睛似乎确实不太容易,千雪不得不又解释道:“因为我刚给他洗过澡了,你闻不到也正常。吸毒这种事可不能乱说,我们国家干这事可是违法的。”
女医生狐疑地看了千雪一眼,但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千雪拉上赵博要上救护车,却被女医生阻止。
“你可以上来,他不行。他这个状态,只会妨碍我们救人,除非你想看着你外婆有个三长两短,那可以带他上来。”
女医生不是在故意刁难,而是确实如此,她必须对病人负责,眼下赵博陷入相当暴躁的状态,随时都可能砸东西打人,这要是放在救护车上,肯定要出事。
千雪立即便做出了选择,“医生,外婆交给你了!请你务必治好她!”
这不是生离死别,不会成为她和外婆的最后一面,但是赵博这里,她要是放任不管,就一定会出事,拿到毒品都还事小,怕只怕他再做出自杀的事情来。
“你外婆不会有事的,虽然昏迷了过去,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你放心。”女医生对千雪的选择表示谅解,赵博这个样子确实让人没办法扔下。
“谢谢!”
救护车走了之后,千雪死拽着赵博上了大巴,两人颠簸了两小时进了城里,又打了的到了医院。
等他们到达的时候,刘外婆已经被安排在了病房里,吊着点滴。
老人还没有醒来,但据医生说已经没什么大碍,就是还需要缓一缓。
反倒是赵博,被折腾得不轻,本来他就讨厌坐大巴,这回又是在毒瘾发作的情况下在大巴上撑了两个小时,令他更加陷入了疯狂,此时拼命地要挣脱千雪的手,一边口中大喊大叫着,引来了医院里所有人的目光。
千雪没办法,只能带着赵博离开医院,又找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把他扔进去。
等赵博的毒瘾下去时,已经是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了。托了赵博的福,千雪一晚上都没能闭眼。
不过多亏她是修仙之人,一夜不睡觉也没什么影响。反倒是赵博,累得虚脱了,在床上昏迷了过去。
千雪犹豫着要不要把赵博送去医院,这回赵博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太好,但考虑到赵博他本人的想法,她还是决定就让赵博昏迷在酒店的床上了。
赵博不是她外婆,年轻身体好,昏迷几次也还撑得住,等毒戒掉了,再让赵董给自己儿子好好调养一下也不迟。
千雪给赵博留了字条,然后出了酒店,买好了早饭进了医院,来到了外婆的病房。
老人总是醒得很早,这个点天才亮了没多久,刘外婆就已经坐了起来,老年人不玩手机不玩电脑,她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就只是干坐在床上,看看病房里的摆设,或者望一望窗户外的风景。
“外婆,你感觉好点了吗?”千雪进门后,把早饭放在了病床的小桌子上,又去端了把凳子在病床边坐下。
看见千雪,刘外婆的脸上就露出了喜色。
“之前那护士跟我说,是我那漂亮的外孙女把我送进了医院,外婆就猜到是你。外婆人老了,太不中用了,走路走着走着就闭了眼,要不是你回来,外婆也不知道要躺到几时去了。”
“外婆,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地上多凉,怎么能由着自己就那么躺在地上。”
千雪说着责怪的话,可其实心里明白,人老了就是如此,不再像年轻时一样意气风发,有着健康的体魄,跑步跑得快是理所当然的事,弯腰上楼梯半点也不累,背个电话号码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真正到了一定年纪,弯腰上楼梯都成了奢侈的事,什么时候死去都不值得奇怪。
“是外婆不中用,也没被石子绊着,也能这样倒下去。”
生命有多脆弱,能在初生的婴儿身上看到,也能在天灾里看到,更能在薄暮的老人中看到。刘外婆已走到生命的末尾,死亡一直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长歌,你说修仙之人的长生不老真的好吗?外婆会早早地离我而去,可我却可能要孑然一身地永存。这,是不是很可怕的事情?”千雪不禁在脑海里这般问长歌。
此时朝阳透过玻璃窗,照得室内一片亮堂。
病房里,墙是白的,被子也是雪白的,令人觉得格外明亮。连同外婆长满褶子的脸,和她自己光洁美丽的脸庞,也被镀上了一层光芒。
“千雪,你有我。我将与你一起永存。修仙界的先人们,有的亲历了华夏历史长河之中三千年的历史,有的从洪荒续命到前朝,还有的从未死去,将一直与天共存。”
“可是,这并不可怕。因为母亲河数千年一直流淌,明月无论经历多少岁月都依旧熠熠生辉,只有凡人生老病死,仅有短暂的一生。世上本就有永恒,永恒并不意味着就孤独。”
长歌的声音依然稚嫩,但这一刻听起来,只有认真与沉稳。
他陪伴千雪三个多月来,千雪在修仙之路上,似乎并没有什么迷茫。这是第一次,他听到千雪这样的发问。
凡人在成为修仙大能之前,大多都有俗世牵挂,他们有父母亲人,有爱人朋友,也有的在刻苦修炼之际,就看着自己的至亲至爱渐渐老去,只有自己还年轻,渐渐死去,只有自己还活着。
但凡踏入修仙之途,大多都从一开始就知道迟早会有这样的发展,但真正面对之时,依旧觉得痛苦不堪,甚至于一蹶不振。
所以长歌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来应对千雪这次的提问,他害怕千雪的心中留下阴影。
“永恒么?”这是她所追求的东西吗?
其实分明不是啊,她唯一的追求,便是让乔碧蓝,沈宇和千莹都受到应有的报应。而在此基础上,她还想保护自己,比如不至于死在赫连深雪的手里。
可这些,都跟所谓的永恒无关。这样的她,当真适合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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