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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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唐慕云朝门前军士抱拳道“九……前九原府都统,宣武将军唐慕云前来拜见大帅,劳烦列位同袍通报一声。”

    那军士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方才收起戒心,露出了笑意“卑职眼拙,竟连唐将军也认不出了,弟兄们快开门,你们几个去跟大帅通报一声。"

    他回身吩咐了一阵,整个府门口的卫士们都忙活了起来,这时他才回过头挺胸站直,十分正式的朝她低下头“大帅吩咐过,若是唐将军来访,不必通报,将军请。”

    唐慕云倒也不罗嗦,径直走入府内,叶静秋在一旁十分好奇“唐将军,先前那个军士向你行的礼节……好生奇怪……”

    “军中礼节从简。”唐慕云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她还记得离去时府内满园春色,此刻,却是草深书杂,显是很久没人打理了。

    唐慕云一路走过,总督府为数不多的佣人们见她来了,纷纷停下手边的事物,也不出声打扰,直到她走过去,才各自忙活起来。

    叶静秋有些迷惑“我看着府内上下皆识得将军,莫非将军曾常来元帅府上?”

    “唐某曾借住于此一时,至今也不过两年……恍若隔世。”看着府内稀稀拉拉的佣人,一片颓败的景象,对比昔日情景,唐慕云不由有些感慨,上一次她到这里,还是老父病逝,举目无亲之下来投南宫业。

    而今,府邸还是那副样子,门前的台阶上,连一块苔藓也没有多出来,可谁又知道,这府内的颓败,谁又清楚这天下,也不同往日了。

    她就这么低头一直往前走,似乎是在数着地上的石砖。

    “慕云回来了。”

    她抬起头,对上那双碧蓝的眸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与她相识,是在春雨婆娑之时,雨燕唱晓之中。

    她复姓南宫,祖上是胡人。本是个平凡的女子,样貌平平,柔弱,善感。就连陌生人,她也报以善意,这般女子,本是该养在深闺之中,待遇到心仪之人,便嫁了出去,过些安安稳稳的日子。

    可她,偏偏是将帅独后,年幼丧母,父亲重情而不续弦,为光耀家门,她只得自幼习武学文,风霜无阻。

    她姓唐,也是名门之后,还是名门中的名门,她自小聪慧过人,臂力出众,武艺拔群韬略通达,面容俏丽,无论怎么比,她都要胜过她。

    直到那年,老父病逝,满门兄弟战死,她本不想来,国仇家恨未雪,岂能寄人篱下?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始终没能熬过父兄的注释,含泪交出了邺城虎符,投靠云城南宫一门。

    投靠南宫家,是父亲一早就为她铺好的路,南宫业、唐灵、林锦荣三人生死之交,收留故人之后,也属理所应当。

    于是,她失魂落魄的来到了这里,遇到了她。

    彼时此刻,何其相似,如果说有不同,那便是雨燕的鸣叫,此刻成了风卷落叶的嘶哑。

    她像那天一样,白衣素颜,黑发碧眼。就站在庭院中,精心侍弄着盆中花草。

    她像那天一样,缓缓走过来,依旧是如水般温和的目光,依旧是清茶般的淡雅微香“父亲不在,慕云稍坐片刻吧。”

    “叔父不在吗……”看了看四周杂乱的荒草枯叶,一些角落里,还挂着蛛网,破败不堪,她有些出神“你不在,这里也变了。”

    南宫落雪轻笑“世间万物,皆会变,唯一可以不变的,是人心。”

    “人心……”

    叶静秋看着两人打哑谜,完全将自己忘了,连忙搭话道“叶静秋见过南宫元帅。”

    “故人故地,难免忘情,失礼了。”不同于他人的窘迫,她虽感歉意,却表达的很平和,只见她将那盆秋海棠放在屋檐下,略微提了提裙摆,向内堂引路而去。

    那一年,也是这般,她在前头为她引路,她默然跟在后面,无需太多言语,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样,有的人,无数次擦肩而过终是陌路,有的人,却是一见如故,再见,便真成了故人。

    “二位且坐,我去沏壶茶来。”

    连入屋之后的话语,也与当时相似,屋内摆设,一成不变,她理所当然的坐了下去,看着她走入屋内,她才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

    她惶惶不安的站起来,正对上叶静秋的目光“虽是为客,可上下有别,将军这般是否……”

    “却是不妥。”她还是忘了,那次校场比武,她输了,自那一刻起,她们便是上下之分,但她一直如初见之时那般,竟然让她,也把这上下之分忘了。

    不多时,她又回来了,手中拖着茶盘“雪平日不饮茶水,只是看慕云爱喝,顺道学了些,也不知洗茶之时是否将茶水泡淡了。”

    她连忙起身俯首“末将一时忘了尊卑,请大帅责罚。”

    “又是尊卑有别,又是上下之分,平日军中就是这般,今日归家又是这般,慕云就不曾厌烦过吗?”她一边给两人倒茶,一面责备,虽是责备,可她的语气依旧平和,她就是这样,无论说什么,都不愿伤了人心。

    “末将……末将惶恐。”

    “这茶,本是两年前就差人从信阳带回来了,你我走的匆忙,连个道别的话语也没有,自然也没给你送去。”

    唐慕云看着眼前的茶水,心里五味杂陈“两年,落雪还记得我爱喝这茶……”

    “称呼改过来了,那就对了。”她笑着坐在她身边“你若有军务,趁早提出来,一会儿就莫要再改口叫回大帅了。”

    “既然大帅……”她话一出口,便犯了禁忌,又连忙改口“既然落雪如此说了,慕云就先说军务。有劳叶小姐了。”

    叶静秋适时站了出来,将图纸铺开“先前在林将军府上商议甲兵定制,南宫将军这新军主帅不在,也不好定下,现特拿来,请将军过目。”

    南宫落雪看着那厚厚的图纸却是摇了摇头“不必悉数过目,就看林将军与慕云看中的,我相信他们。”

    叶静秋听了,便干脆的将两形甲胄挑出来,她本是觉得甲兵制式,主帅一人定之,必要悉数过目才觉稳妥,不过此般看来,南宫落雪如此信任林唐二人,也便没有必要了。

    “此二甲一名光镜,一曰文山,元帅久经戎马,静秋也不便班门弄斧,若有晦涩之处,静秋再与元帅解释。”

    “文山,甲片做山文,环环相扣,层层贴合,贴身坚固,也倒灵活,只是……如此一片一片拼合而来,等甲胄齐备,我的军士们也该老了,此甲,只能作强军配属。”

    叶静秋在一旁微微点头,南宫落雪这个帅位不是凭空得来的,在军务上,她的确是行家,一眼便看出了利弊,并决定了用不用,怎么用。

    “光镜甲,看似与明光甲相似,实则不然,甲胄一体而铸,工序简练,坚固耐用,便于修缮,易于着解,只是着于身上,略有不便,我看这铸甲金铁驳杂,恐怕用之也有难处。”

    “落雪多虑了,若无意外,新军可得太原。”

    “太原?”南宫落雪点了点头“若是得了太原,便无此般烦扰,就用此甲吧,不过……这甲胄略显笨拙,雪不喜,到时还要劳烦叶小姐差人,将那卖相精致的文山甲铸一套来。”

    “将军快人快语,决断利落。”叶静秋微微行了一礼“静秋先行向兄长表明将军所需,明日再取兵刃制式来请教将军。”

    “本欲留叶小姐共餐,看来也无机遇了。”南宫落雪站起身来“我送送小姐吧。”

    叶静秋莞尔一笑“不必,将军在外征战劳累,不必再为静秋烦扰,静秋这便告辞。”

    “那……雪便不送了,他日再寻机会与小姐一叙。”

    唐慕云也站起身来“慕云与叶小姐同来,也当同去才是……”

    南宫落雪漏出一丝失望的神色“叶小姐是去见自家兄长,慕云又要去何处?”

    唐慕云顿了顿“凯旋之时,慕云应回军中与同袍欢庆……”

    答得合情合理,南宫落雪却不以为然“你又不饮酒,终日绷着脸,有你在,将士们反而不自在。今日便留在家中吧,父亲大人虽是节俭,今日府上也会有好菜。”

    “家……”她听到这个字,沉默了一会“嗯……”

    叶静秋看她们叙旧,便识趣的离开了。

    她亲昵的拉着她,在府中四处闲逛,她时不时停下来侍弄花草,她便在一旁看着,她默然不语,她也不以为意,只是兀自说着昔日的种种。

    日落时分,南宫业才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他还未进门,两人便听到了他的声音“我说雪儿,老父我平日吃的都是馒头咸菜,今日你回来,咱们就吃点好的,趁着饭点未到,你去把慕……”

    南宫业的话卡住了,他本是想让南宫落雪把唐慕云找来,却未曾想,唐慕云正在这里“慕云来了?”

    “大帅……”唐慕云见了南宫业,便脱口叫出大帅两字,却被南宫落雪轻轻掐了一下,连忙改口“叔父,慕云回来了。”

    “嘿嘿,我还正想让雪儿去请你呢。”南宫业随手解下披风扔给一旁的甲士,走到唐慕云面前“恩,虽然没长高,但更漂亮了。”

    她捅了天大的篓子,他却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反而更在意她过得怎么样,唐慕云鼻尖微微有些发酸“叔父瘦了。”

    “唉,千金难买老来瘦嘛。”南宫业说着咧嘴一笑“怎么样,瘦了些,是不是整个人都精神了。”

    唐慕云看他这副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叔父晒黑了。”

    “晒黑些好,晒黑些好,黑些长寿。”

    “叔父您……变老了。”

    南宫业听了,一瞪眼,吹了吹胡子“小妮子休得胡说,我乃何许人也,怎会老?”

    南宫落雪轻笑“慕云不善言辞,她的意思是,父亲比往日更具宿将气度了。”

    “还是这话中听。”南宫业低头嘀咕道“我昨日夜观星象,冥冥中觉今日该备盛宴,原来是我的两个闺女都回来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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