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公孙为常磊解毒的功夫,展昭拿着常磊随身的几张银票,翻过来调过去的研究。
首先不是假银票,正面没有破损,背面没有字迹,怎么看都是普通的银票啊。
展昭纳闷的看着白玉堂,“你确定没看错?”
白玉堂兴趣缺缺,“中间有一段关着门没看到,也许他趁乱把银票毁了吧。”
展昭看着蔫哒哒的白玉堂,有些不解,“你这两天怎么无精打采的。”
白玉堂掀起眼皮,懒洋洋瞟了展昭一眼:问我啊,我也不知不道。
展昭无辜被冷淡,有一点点委屈,脸上表情全是茫然。
赵臻嘴角直抽,当傲娇遇上天然呆,究竟谁比较苦逼?
伸手拿过银票,赵臻对着阳光仔细看,还别说,真叫赵臻找到破绽了。其中一张银票背面能看到浅浅的印子,瞧着像字,只是印得太浅,具体内容看不清。
其实就是现代人总爱玩的铅笔图字游戏,用硬的东西在纸上写字,会在纸上留下浅浅的印子,用铅笔涂抹,字迹就会显现出来。这里没有铅笔,赵臻问管家包诚要了一块碳,把手指搓黑,轻轻涂抹在银票背后。展昭和白玉堂都凑过来围观。
这封信很短,只有几句问候,和一首情意绵绵的小诗。
三人都有些无语,费这么大劲儿,就为传递一封情书?
那常磊当街遇刺,岂不是一封情书引发的血案?
公孙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展昭、白玉堂、赵臻三颗脑袋挤在一起,不禁有些无语。
赵臻年纪小,展昭素来活泼,他俩做些孩子气的举动不稀奇。可白玉堂原本多正经的人啊,举手投足都潇洒帅气,这才来开封多久,眼瞅着被逗比师徒俩带得越来越有‘童趣’了……
公孙一边感叹,一边兴致勃勃伸脑袋围观,“你们看什么呢!”
——看来被逗比师徒俩带坏的,远远不止白玉堂一个。
**********
听展昭讲了经过,公孙凑近银票闻了闻味道,“这个可能是信中信。”
三人都看他:什么信中信?
公孙神秘一笑,“等着,我给你们变戏法。”
公孙放下银票,转身回房间拿出一个药箱,瓶瓶罐罐摆在桌上开始配药水。
展昭有些发愁,“常磊毕竟是三品官员,如果不能证明他和案子有关,他未必肯配合。”
赵臻握爪,唯恐天下不乱道:“这好办!我们可以先放他走,等他落单的时候敲闷棍,先把银票抢回来!他就算心里怀疑,也没证据证明是我们干的,嚯嚯嚯嚯~~~~”
展昭用眼白他,“净出馊主意,还不如直接偷走银票,让他哑巴吃黄连。”
公孙用眼白他俩,“早给他用药了,不睡到明天早上,神仙也叫不醒他。”
白玉堂无语望天:这里真的是开封府,不是山寨匪窝龙潭虎穴?
配好药水,公孙点了小火盆,用药水的蒸汽熏银票。
很快,银票上隐藏的字显出来,三人一看都惊住了。
这封信的内容,居然是常磊劝谏某人不要行刺皇帝?
根据信中所说。
常磊和某人经常用银票传信,其中一封银票在运送过程中,被什么人盗走了。本以为信中信不会被发现,但京中频发的盗窃案,让常磊坐立不安,怀疑信的内容已被破解。
如果信已经被破解,那盗窃案的就是为了找其它信件,也是为了找到自己。
常磊最后写道:我已将所有银票都销毁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通信。并再三劝对方放弃行刺,或是安生过日子,或是干脆远走他乡。“就算我发生不测,也不要为我报仇。”
看完这封信,众人倒是对常磊改观了,本以为是幕后黑手,原来是亲密战友。
只是以常磊的身份,怎会认识一个想行刺皇帝的朋友?
白玉堂摇摇头,难怪常磊刚才说‘另有要事’了,这事儿确实挺急的。
展昭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把常磊带回来了,还能顺藤摸瓜一下。”
公孙摆了摆手,“无妨,常磊已经暴露了,否则也不会招来行刺,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这个‘某人’。信中提到,某人想借面圣机会行刺皇上,我们可以从这儿入手。”
展昭单手扶额,“朝中武官员这么多,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赵臻摸摸下巴,忽然说:“……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三人都看他,“谁呀?”
赵臻有些犯难,对坐在梁上的承影招手。
“承影,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办家宴,有两个宫女偷懒聊天,提到过一个驸马病了。”
承影熟知赵氏皇族,想了想道:“您是说惠国公主的驸马林琅,开家宴时,其它驸马公主都是出双入对,唯有惠国公主只身一人,听说林驸马病得很重。”
“就是这人。”赵臻一拍手,“我因为好奇,稍微打听了一下。”
“驸马林琅本是武双全的探花郎,谁知被娇蛮成性的惠国公主看上,硬逼着人家抛弃妻子。林琅宁死不从,皇上疼爱公主,便以他父母妻儿九族的性命要挟,终于逼得林琅妥协。本朝驸马不能参政,林琅一腔抱负付之流水,整个人都颓废了,日日醉生梦死。”
众人都诧异,“虽然挺惨的,也不至于行刺皇帝吧。”
行刺皇帝是抄家灭门的重罪,林琅当年既然为家人妥协,怎会突然变卦。
赵臻摇摇头,“原本不至如此。可是最近,林琅的老母亲病重,临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见孙子一面。公主不肯答应,林琅便以死相逼,公主迫不得已才说出真相,原来林琅的妻儿早在多年前就被皇帝赐死,尸骨无存……”
古人最讲究入土为安,尸骨无存,这四个字太重了。
“林琅的老母亲受不了打击,当天夜里就去了,老父也病重垂危,不知现在如何。”
众人沉默,即便早知道皇上是人渣,但皇上似乎总在一次次刷新人渣的底线。
“壮志未酬,背负不义的名声,丧妻,丧子,丧母,父亲生命垂危……”
赵臻叹道:“若我是林琅,我也会报仇,屠尽赵氏满门亦不能使我快活。”
白玉堂忽然问,“惠国公主是不是皇后所出?”
赵臻一愣,“你怎么知道?”
白玉堂冷冷一笑,眉目凛冽道:“想想赵受益就明白了。皇上故意娇惯惠国公主,故意逼死林琅的妻儿,他将公主嫁给琳琅,根本不是出于宠爱。对一个女人来说,有什么比丈夫的怨恨更绝望,皇上不是折磨林琅,是折磨公主!”
**********
今天议事结束的特别晚,几位大臣离开皇宫时,天色早已经昏暗。
包拯走在最后一个,眉头紧锁,神色有些疲惫,更多的却是忧虑。
“包卿面色不佳,是否身体不适?”
包拯抬头,却是八贤王在问他,赶紧拱手道:“王爷费心,包拯无碍。”
包拯和八王并肩而走,两人一黑一白,一魁梧一弱,却都是一模一样的愁眉苦脸。
两人心里都装着事儿,却又都不能和人倾诉,只是沉默的走着。
皇后虽然阴谋祸国,但她的存在,就像在皇上颈间缠上缰绳,能有效遏制皇上的肆意妄为。自从皇后被打入冷宫,皇上身上再无枷锁,言行越来越随行,以清缴刘党为借口,枉造了多少冤狱……
待八贤王的车架离开,包拯才转身走到皇宫分派给他的轿子前。
这都是惯例了。
宫禁森严,大臣的车马除了上下朝时间,不能再宫内随意走动,更不能长时间逗留。若某位大臣被皇上留下议事,自然有皇城车马司派车轿护送。包拯经常被留下议事,车马司的轿夫他都见过,只是这次的轿夫十分眼生……
包拯看了看帮他打帘子的轿夫,忽然问:“你是新来的吗?”
轿夫一愣,“回大人,小的是新来的。”
包拯又问,“之前在哪里效力?”
轿夫略一迟疑,“回大人,小的以前负责采买。”
包拯点点头对众人道,“起矫吧。”
不知行了多久,轿子落地了,帘子被掀开,眼前却不是开封府的大门,而是一处陌生的宅邸。包拯面无异色,泰然自若,扶着轿夫的手走出来,仿佛这里本来就是目的地……
“啪啪啪”身后传来三声击掌,“好个临危不惧,多年不见,包大人一如往昔!”
见到来人,包拯难得愣了一下,“林驸马?”
包拯还不知展昭那边有了线索,冷不丁看到林琅,很有些惊讶和疑惑。
林琅年纪不过三十出头,俊秀的脸庞依稀可见,却早不见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林琅整个人都是颓废与衰败的,虽生犹死,唯有一双眼睛闪着幽光,比起人,他更像一个怨鬼……
林琅最辉煌和最落魄的那些年,包拯还只是个边远山区的地方官,两人没有任何交集。
后来包拯一路高升成为开封府尹,断的第一桩大案就是斩了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一次宴会上,素不相识林琅忽然主动和包拯打招呼,连敬三杯酒后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因为好奇,包拯向同僚打听了林琅的遭遇。包拯想为林琅的妻儿伸冤,可他找不到原告,没有原告就不能立案,不能立案就不能审案,人微言轻的包拯束手无策。
一别经年,物是人非。
曾经的林琅,眼中含怨,心中依然跳跃着小小的火苗。
现在的林琅,怨恨滔天,身坠冰窟再也不见一丝欢颜。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