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拿着文卷,疑惑的望着韩遂。
“你不想报仇了?”韩遂摸摸灰白色的胡须笑道,“看完了,你就知道你这仇应该怎么报了。”
马超大喜,急忙展开竹简细看。过了一会儿,马超的神情逐渐紧张起来,一双剑眉紧紧拧到一起显得惊惶不安。
“伯父……”马超卷起竹简,以目示意门外,“文远就在这里,我们……”
韩遂笑笑,说道:“孟起,先不要谈文远的事。你说此计如何?”
“伯父,如果不是看到这个,我还不知道北疆军已经攻打中原了。”马超犹豫了片刻后问道,“在伯父看来,此次中原大战,北疆军最好的战果也就是占据兖州,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夺取关中,和河北、洛阳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但伯父真的确定北疆军会在此战中和联军两败俱伤吗?如果不是,我们即使乘势夺下了关中,也很难守住关中。”
“李翊之所以在冀州大战结束一年半之后即开始强行攻打中原,目的很明确,他要抢在袁绍、曹操这些人的实力恢复之前,拿下青州、兖州,夺取平定天下的先机。他这个策略完全正确。”韩遂轻声叹道,“可惜,河北的财赋主要来自冀州,前年的冀州大战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的力量,今年它又要支撑三十多万大军在数个战场上激战,你可以想象一下,河北财赋已经困难到了何种地步?也许,这也正是李翊不惜一切代价打过黄河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如果利用此仗在兖州和青州站住了脚,他恢复元气的步伐将大大增快,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中原大战结束后的一年左右时间内,河北将无力发动规模在数万人以上的征伐,它最多也就是集中力量抵御袁绍的反攻,固守青、兖两州而已。【】”
“所以伯父认为我们只要击败了袁谭,即能夺取关中,然后迅速建立三足鼎立之势,河北打我们,我们就联手洛阳,洛阳打我们,我们就联手河北,以此来确保西疆的稳定。”马超皱眉问道,“但伯父想过没有,这几年大将军对西凉非常照顾,即使在冀州大战后河北财赋异常紧张的情况下,他还依旧按照约定给西凉送来赈济。另外,伯父这几年也一直尊奉蓟城朝廷,如今你突然改弦易辙,和蓟城朝廷、和大将军反目为仇,将来一旦形势发生变化……”
“你是担心我们不但杀不了袁绍,反而还要和袁绍称兄道弟联手共抗河北吗?”韩遂平静的问道。
马超沉默了一下,苦笑道:“伯父,我已经想通了,报仇没有那么简单,需要时机,将来,即使伯父和袁绍称兄道弟,我也能忍受,但我担心的不是杀不了袁绍,而是担心失去伯父,彻底失去报仇的希望。”
“伯父非常清楚大将军的用兵,更熟悉他的性格,他是一头血腥的猛虎,一头疯狂的猛虎。前年的冀州大战,他击败了三十几万联军的攻击,他不待养好伤口,今年便转而统率二十几万大军主动攻打中原,和数十万联军作战。刚才你说他还能赢,那么这一仗他即使惨胜但那也是胜了。像他这种疯狂的人,岂能容忍别人夺取他平定天下的机会?伯父,我记得你一直很欣赏他,认为他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为什么你现在……”
韩遂欣慰地一笑,伸手拍了拍马超的肩膀,说道:“你总算长大了,那一刀我没有白挨啊。【】”
接着他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走了两圈,然后停在窗前,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马超说道:“你知道吗?此仗过后,大将军危在旦夕啊。”
马超骇然心惊,剑眉顿时就竖了起来,不解的问道:“伯父何出此言?”
韩遂淡淡的说道:“此仗过后,河北面临四大危机。”
“一是兵力上的巨大折损。北疆军此次在兵力上明显处于劣势,但兵力上占据优势的袁绍迟迟不愿与其决战,这导致北疆军最后只能铤而走险,依据骑兵的优势强行攻击。大战过后,北疆军能保住一半兵力就不错了。兵力上的严重不足将导致河北在兵事策略上发生重大改变。李翊会弃攻转守,集中力量推动新政,力图尽快恢复元气。”
“二是财赋上的巨大损耗。冀州大战和中原大战相隔的时间太短,李翊在河北财赋没有恢复的情况下,强行南下攻击中原,这根本就是涸泽而渔的短视之策。虽然他抢占了平定天下的先机,但他也必将为此付出惨重代价。我们可以想象,河北为了打这一仗,肯定实施了许多应急之策以便筹措钱粮,而加重百姓赋税徭役和向门阀富豪大量赊借无疑是解决河北财赋短缺的唯一办法,由此便引出了第三个危机。”
“李翊为了尽快恢复河北的元气,必然继续向百姓征收沉重的赋税和徭役,必然拖欠向门阀富豪们所赊借的钱财,百姓们会因此怨恨新政,门阀富豪们会乘机要挟李翊把新政按他们的要求进行修改,河北上上下下的矛盾会越来越激烈,新政在这种情况下会变得摇摇欲坠,而河北的稳定局面也就随之岌岌可危了。”
“河北这些危机的出现,马上便会影响到朝堂上的权柄争夺。这便是河北的四个危机,也是最可怕的危机。”
“这些年李翊四处征伐,在蓟城所待的时间屈指可数,所有政事皆托付于长公主和一帮朝臣,李翊除了兵权,其它的权力几乎全部交了出去。中原大战后,李翊在河北重重危机的逼迫下,肯定要急于拿回所有的权力,因为他要解决太多的问题,而想要解决这些问题,最好的办法便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权力交出去了,再想拿回来,就很难了,无论是长公主还是那帮蓟城的大臣们,没有人会顺从李翊,在他们眼里,此刻的李翊就是过去的董卓。李翊拿回权力遇到了阻力,最简便的解决办法便是动用武力……”
韩遂转头看着神情呆愣的马超,十分不解的说道:“我不知道李翊这几年都在想什么,不过他应该记得董卓是怎么死的,难道他想重蹈董卓的覆辙?”
“大将军当真是危在旦夕了。”马超低声叹了一口气,说道,“伯父,我们可以把文远送走了。”
韩遂点点头,说道:“你立即回去,带着骑兵悄悄赶到大散关,等待我的攻击命令。”
………………
徐州琅琊郡,开阳城。
中原战场上的僵持状态让臧霸越来越不安,尤其是前几天在即丘和陈登会面后,经陈登对当前局势的一番分析和推测,臧霸更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如果不是他对大将军的神勇抱着一股强烈的崇拜和信任,他恐怕当场就要表露出心中的惶恐了。
陈登接替朱灵到了东海后,臧霸的青州军已经退出了郯城,驻守于琅琊郡的开阳一线。
凭借过去和臧霸的关系,陈登屡屡派人送书信于臧霸,劝他乘势重归许昌朝廷,倒戈一击,帮助联军击败河北。
其时北疆军势如破竹,臧霸不时得到邯郸送来的最新战况,对陈登的劝说当然是不以为然了。北疆军大胜在即,按照陈登的做法无异于自取灭亡,智者不为,臧霸自然不会这么蠢。
但随着北疆军止步于鸿沟水一线,陷入旷日持久的僵持战,臧霸的心态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这时陈登又一次邀请他到即丘一晤。
陈登在书信中说道:“自从我到广陵任职太守后,我们就一直没有见过,难道宣高兄不想和老朋友聚聚,叙叙旧吗?”
臧霸考虑良久,遂决定到即丘去一趟。
陈登出身徐州高门,学识渊博、智谋过人,但为人桀骜不驯,素有徐州狂夫之称,因为这个性格的原因,他一直没有得到举孝廉的机会。
陈登自感怀才不遇郁郁不乐行为更为狂放,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他二十五岁的时候陶谦来到徐州,他才得到了出头的机会。陈登先是被举孝廉,接着被任命为东阳县长,不久又被陶谦任命为典农校尉。他在徐州实施了一系列的农耕水利措施,使得徐州的财赋在短短数年内便得到了较大恢复。
陈登、臧霸都是陶谦非常看重的人,而臧霸对陈登很恭敬,对陈登的冷嘲热讽也一笑置之从不在意,两人的关系渐渐改善并成为朋友。在徐州高门中,和臧霸这种出身黄巾的武人交往密切的也只有陈登一个。
陈登见到臧霸后,把时局做了一番透彻的分析,最后他的定论是,只要袁绍坚持既定策略死守官渡,把战事拖到今年冬天黄河封冻之后,北疆军必败无疑。
臧霸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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