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自己很佩服袁术,他抢先一步,把很多亲信部下的家眷送到了河北。虽然名义上这是为了保护自己部下的亲人,但事实上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威胁。这些人的家眷到了河北后,他们身无牵挂,要么和袁术一同死战,要么兵败后逃亡河北。背叛袁术和投降曹操都没有出路,此刻家眷们的性命就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而这正是袁术至今还能坚守九江郡的重要原因。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袁术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归天,这让一部分对袁术忠心耿耿的人不得不提前为自己打算。
毕竟,袁术一死,大军四分五裂,大家也就各奔东西了。要想不成为袁术的陪葬品,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早逃亡或者丢弃一切幻想断然投靠曹操、袁绍等人,以便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如今,荀正已经接到曹操、程昱的多份书信,一旦袁术败亡,投奔曹操已成定局。他和自己私交甚好,曾不止一次劝告自己尽快给曹操献书请罪,为自己留条后路。
李业的弟弟李术因为兄长被曹操所杀,当然不会投降曹操,所以他利用自己驻守寻阳的机会,和周瑜、鲁肃暗通款曲,打算在时机适合的时候,率军投奔周瑜。现在他已经拒绝听从阎象的调遣了。
驻守历阳的袁胤、张炯在昔日好友张昭、张纮的劝告下,心有所动,听说孙策已经向他们做出了承诺,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刘备的手下孙乾、简雍这段时间内频繁出没于当涂,和驻守当涂、阴陵一线的大将纪灵、何仪、刘辟等人来往甚密,据传刘备曾秘密渡河约见纪灵,两人之间好像已达到某种协定。
另外,驻守庐江郡的刘勋因为手中拥有五万大军,实力强大,好像有自立的迹象。
九江郡风雨飘零,袁术败亡的命运已不可挽回。
阎象坐在袁术身边,思前想后,悲从心生,泪水不由自主的润湿了眼眶。他抓住袁术干瘦的手,哽咽说道:“主公,我怎样才能救你……”
袁术眼露感激之色,竭尽全力从喉咙里极力挤出了几句话:“孟文,告诉他们,要想保住性命,就要忍,一直忍到最后一刻,否则,你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切记,切记……”
“主公……”阎象咬咬牙,痛苦的说道,“原谅他们,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袁术淡淡一笑,说道:“我不怨他们,也不怨任何人。我为了活着,挣扎了十几年,如今总算解脱了,我很高兴。”
“主公……”阎象心痛如绞,黯然无语。
袁术慢慢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悄然滴落。
………………
三月底,兖州东郡,苍亭。
夏侯渊急驰六十里,由东阿城赶到黄河岸边。
昨天,从济北国的茌平传来消息,黄河上突然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船队,大约有一千多艘大船,其中楼船就有五十多艘,应该是北疆的那支庞大的海军舰队中的一部分。
这支船队分为十个小船队,前后绵延一百多里。这些大船都是海上的船只,个个吃水很深,显然装载了大量的货物。
夏侯渊吃惊之余,也很愤怒。济北国紧靠平原郡,虽然和平原郡之间有济水相隔,但一千多艘大船的庞大船队出现在黄河上,竟然等到船队进入济北国时才被现,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你们的斥候呢?你们的斥候干什么去了?”夏侯渊冲着前来送信的济北府别驾大声质问。
此事事出突然,又太过重大,济北国相特意派遣自己的别驾前来传信,以示自己对此事的重视。
这位别驾解释道:“从上个月黄河解冻之后,平原郡的北疆军巡檄铁骑就遍布济水河和黄河之间。斥候只要渡过济水河,非死即伤,损失非常大。济北国只有数千军队,斥候数量有限,所以后来就不敢再遣斥候了。而如此同时,北疆军的斥候却大量南渡济水,向济北国境内探查。济北国的军队为了狙击他们,只好让自己的斥候活动在境内,因此这段时间就疏忽了对平原郡境内黄河河道的探查。”
“现船队后,茌平守军曾派小船接近船队探查,但被船上的守卫用长箭射了回来。”这位别驾道,“根据茌平守军的描叙,我怀疑这支船队就是河北年前集结于冀州渤海郡的准备运粮到幽州的船队。”
让人疑惑不解的是,如果这支船队就是冀州运粮到幽州的船队,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黄河?难道是为了给正在攻打河南的北疆军运送粮食?
这个答案显然经不起推敲,因为要给攻击河南的北疆军运送粮食,从冀州的邯郸、邺城方向运送就可以了,无需千里迢迢,从渤海用船送到河南。
夏侯渊联想到近期北疆军斥候渡河南下探查的人越来越多,而自己的斥候却很难越过黄河渗透到对方一百里外的地方,心里顿时警觉起来。难道北疆军要攻打兖州?
但攻打兖州,北疆军有必要如此明目张胆、兴师动众的征调海运船队?两地之间不过隔着一条黄河而已,即使北疆军要渡河作战,也用不到调用一千多艘大海船到战场。
夏侯渊想不明白,随即赶到黄河岸边亲自查看。
一只只大船张满了风帆,快行驶在波涛汹涌的河面上。
船夫的号子整齐划一,巨大的叫声随风而散,站在岸边都能清晰的听到那雄浑的吼声。大船两侧,上百只木桨上下翻飞,掀起阵阵浪花。
夏侯渊带着一队铁骑冲上大堤,勒马停下,手中马鞭直指前方,问跟随在身后的儿子夏侯霸道:“魏延的军队可有调动迹象?”
夏侯霸喘了几口粗气,连连摇头,回答道:“回父亲大人,东武阳方向没有任何动静。”
“这几天斥候可曾渡河探查?”夏侯渊大声问道。
“去了几个人,但一个都没回来。”夏侯霸连连摇头。
夏侯渊脸色一变,怒声说道:“既然没人回来,你怎么知道魏延还在东武阳?”
“父亲大人,北疆军对黄河封锁很严,五里就有一个烽屯,斥候们很难上岸。即使到了对岸,也很难深入到东武阳、阳平一带。那里是北疆军的东武阳大营,从老人到小孩,看到陌生人就盘问,斥候很难探查到什么消息。”夏侯霸无奈的说道,“父亲大人,这些情况你也清楚。我们要想得到北疆军的消息,依靠斥候的探查根本不行。”
夏侯渊浓眉一皱,手中的马鞭顿时举了起来。
“父亲大人,魏延的大军的确还在东武阳。”夏侯霸的脑袋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双手一个劲的乱摇,“前几天,有个斥候侥幸跑到谷陇聚,现那里有很多从外地赶来的民夫,听说要在东武阳一带的黄河北岸修建峰火台。”
夏侯渊沉声问道:“多少民夫?”
“据说有数万人,临时帐篷都有上千个。”夏侯霸说道,“那一天魏延正好去谷陇聚调集民夫,所以……”
夏侯渊隐隐约约感到一丝不安。春耕已经开始,河北这时候不抓紧时间抢种,却征调民夫赶到东武阳修缮城池、筑建烽火台,太反常了。
“将军,船队正在靠岸。”亲卫骑的队率突然喊了起来,“船队停下来了。”
夏侯渊心中一窒,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天空。太阳距离西山还有很远一段距离。黄昏未到,船队为何靠岸?难道这是船队的终点?船中所载的会不会是北疆军的主力?夏侯渊被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
司马懿在一帮亲卫的簇拥下,说说笑笑走上了堤岸。
“还是站在土地上踏实。”他双脚站在土地上,用力剁了几下,“在船上待长了,才知道脚踏实地的好处。”
北军中候蔡哲站在渡口前,笑容满面的对司马懿说道:“仲达,你来迟了。”
司马懿连连拱手,说道:“我们日夜兼程,一天都没歇,这样还迟了?子慧,你们何时到的?”
“不迟,不迟,只是诸位将军心急如焚,度日如年,点牢骚罢了。”蔡哲大笑道,“我们昨天晚上到的。云长说,你今天要是没按预定时间赶到,他要打断你的腿……”
“侥幸,侥幸……”司马懿笑着问道,“几位将军都到了?”
蔡哲摇摇头,压低声音说道:“子龙的铁骑明天下午到达东武阳。”
“主公在哪?”司马懿随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蔡哲扶着司马懿跳到马上,非常兴奋的说道,“你一来,大战就开始了。我们明天架好船桥,后天就可以南下中原了。”
司马懿看看人声鼎沸的渡口,笑着警告道:“当心泄密,脑袋会掉的。”(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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