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金海望眼欲穿,终于盼来了铁蛋,他久久握住他的手不放。『言*情*首*发..om『言*情*首*发..om
铁蛋激动的说:“老庄,你终于醒过来了!”
周凡说:“大哥,老庄好像是有话要跟你说!”
铁蛋注视着庄金海,却见他的目光迟疑的落在周凡身上,似乎有所忌讳。铁蛋握紧庄金海的手,说:“老庄,有话你就说吧,周凡是自己人,信得过!”
不被信任,周凡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他挤出一丝笑容,说:“老庄,你跟大哥说话,我去给你们望风!”
庄金海抬手摆了摆,制止了周凡,说:“小周——抱歉啊!”
这一句话,涵盖了庄金海的自责和愧疚,在这样的时候,他对任何人都是保持警惕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输不起了。稍有疏忽,又会回到那地狱般的牢狱里去。
“老庄,我理解你!”周凡真诚的注视着庄金海,话语里暗藏着——你放心,我会帮你。
庄金海吸了一口气,说:“小杨、小周,你们带我走吧?”
“老庄,那怎么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需要治疗,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怎么能走?”铁蛋忧心忡忡的盯着庄金海,拿不定主意。
“这里人来人往——我迟早是会被发现的,倘若被人发现,我就活不成了——我死了不打紧——可我,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庄金海说话急促,剧烈的喘息着,用祈求的目光来回扫视着铁蛋和周凡。
“老庄——我,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铁蛋心中着急,浑身直冒汗。
周凡迈步上前,脸凑近庄金海,低声问道:“老庄,究竟是谁要置你于死地?”
“这、这个——我不能说!”庄金海为难的盯着周凡,铁蛋拉住周凡,低声喝道:“周凡,不要多问,老庄既然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大哥,可是,这乱糟糟的——我们能带老庄去哪儿?离了药,他能行么?”周凡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他想帮庄金海,但他又怕无意间害死了他。
“小杨、小周——我拖累你们了,假如你们太过为难,那就——”庄金海打了退堂鼓,心中也不忍心在家人都需要他们的时候,为了自己拖住他们。
“老庄,你可别这么说——哪儿有啥拖累,你别想太多,我们带你走!只不过,我得想个完全的法子,让你能够继续接受治疗!”铁蛋听了庄金海的话,心中难过,赶紧安慰他。
“大哥,要么,咱们先带老庄走,回头我去偷些消炎药,只要不断药,想必,老庄不会有事的!”周凡想出了折中的法子,说出来跟铁蛋商量。
“不——不成!如今正是医药紧缺的时候,不能因为我——让其他的伤者无药可用!”庄金海一口制止。
“老庄,这个问题你就别操心了,那都是后话,这会儿,最关键的是,咋样才能把你弄出去,你这身体不能背,不能扛——”周凡提出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老庄,只能委屈你一下,我们就用这张床推你出去,若是有人问起来,我们就说你死了,推到太平间去,你得配合一下。这里乱糟糟,大夫、护士忙得不可开交,应该能蒙混过关!”铁蛋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最简便的方法。
“小杨——你的脑子转得可真快啊!你们送我来时,没用我的真名吧?”庄金海追问道。
“您就放心吧,我们用的是杨周里这名儿!当时啊,一时想不出名儿,我就想着我大哥姓杨,我姓周,你又是从里边救出来的,大夫问我伤者的名字,我就随口答了杨周里。”周凡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
“小周——你可真够机灵的!”庄金海被周凡逗乐了,微微一笑,伤口就剧烈的疼痛起来,他吸溜着风,以缓解疼痛。
铁蛋盯着铁架子上挂着的液体瓶,里面液体不多了,滴答滴答往下滴,他说:“液体不多了,让它流尽了,咱就走。这会儿,多些药流进老庄的身体里,是好事!”
“小杨,别耽搁了——走吧?”庄金海担心夜长梦多,早一分钟离开这里,就少一份危险,否则,极容易将铁蛋和周凡牵扯进来,引火烧身。
铁蛋不舍的望了望输液管,咬咬牙,说:“行,听你的,那就委屈你了!”
周凡拔掉了针头,按住针眼片刻。铁蛋已经拉起白布单盖住了庄金海的脸。庄金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咋眼看去,还真像一具死尸。
铁蛋盯着周凡,说:“兄弟,咱们推着老庄出去,一路走一路哭,可得哭得真真的!”
“爸——你咋就走啦——你撇下我们,让我们一家子往后咋活呀——”铁蛋的话音刚落,周凡就已经入了戏,正经八百的哭了起来。
铁蛋心想:呵,这小子,入戏可真快!不去当演员可真是屈才了!
“爸——你说你,好日子没过两天,咋就走啦——”铁蛋也放声哀嚎,边哭边推着病床往外走。
过道上的人听到了哭声,无不迅速让开路,惋惜的盯着他们,庄金海屏住呼吸,憋得满脸通红,深怕有人拉开白布单,露出破绽。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喊声:“站住,干啥的?”
铁蛋和周凡身体不由得颤了一下,周凡转过泪流满面的脸去,说:“护士——我爸他死了,我看你们挺忙的,跟我哥把老人家送到太平间去!好歹——让我们哥儿俩,再送老爷子一程——”
“叫啥名字?”护士满面倦容的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揭开白布单。
铁蛋赶紧伸出手去挡住,周凡灵机一动,哭道:“使不得啊——俺们乡下可忌讳,人死了,盖了脸——是万万不可揭开的,不然,老人家不肯走啊——谁揭的,就会缠住谁不放——”
周凡的话加上他凄凄惨惨的哭声,听起来很是瘆人,护士伸在空中的手不由得哆嗦,她战战兢兢的问:“他——他叫啥名儿?”
“周——杨——”周凡紧张过度,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个儿编的名儿,答不上来。
铁蛋泪水盈盈的说:“我爸——我爸他叫杨周里——”
“对——我爸叫杨周里——”周凡画蛇添足的补充道,铁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深怕他引起护士的怀疑。
“杨周里——老人家,你一路走好!好了,你们推走吧!”护士的手垂下去,明显的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谢谢!那我们走了!”周凡说着话,埋头推着床往前走,铁蛋也赶紧加了力。
“记得把床推回来——”护士心有余悸的冲着他们喊道,周凡扭头,回道:“哎——”
庄金海原本憋着气儿,又听到铁蛋和周凡演的一出好戏,实在是忍不住,偷偷的换气,吐了一口气出来,险些把白布单吹得飞起来。
铁蛋眼疾手快,一下子扑上去按住白布单,哭道:“爸呀——你可要安安心心的走,可别吓唬人馁!”
铁蛋过于紧张,竟然捂着了庄金海的口鼻,庄金海无法呼吸,无奈之下,伸手掐了他一把。
疼痛使得铁蛋把手松开,庄金海深吸一口气,白布单跟着陷下去,待他吐气,白布单随着飞起来,庄金海的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庄金海赶紧闭上眼睛,一动不动,铁蛋脸都吓青了,手忙脚乱的扯着白布单往他身上盖,周凡悲天悯人的哭声响彻天空,他哭道:“爸呀——我知道,您老走得不甘心——可是,天灾**——咱们也没办法啊——您若是舍不得我们,就再看看——可千万别去打扰旁人啊,大伙儿都怪不容易的——”
周围的人听见周凡的哭喊声,唯恐避之不及,一个个躲得远远的,惊惶无神的望着他们。
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充满惧怕,心想着:好不容易活下来,再被死鬼缠上身,那多不划算!
铁蛋和周凡推着庄金海,有惊无险的出了医疗点大门,瞅瞅四下人都离得挺远,周凡轻声说:“老庄,你可以换换气儿了,憋坏了吧?”
庄金海深深的吸了几大口气,喘息声还未均匀,铁蛋入戏太深,泪水竟是止也止不住。
庄金海低声的叮咛道:“路上更容易遇到警察,更要小心谨慎!”
周凡宽庄金海的心,说:“老庄,你就放心吧,咱们有神灵保佑,一定能平平安安的!”
铁蛋还在痛哭,他抽泣着,说:“周、周凡——金都认识——认识老庄的人多——咱们、咱们还是小心点儿好!”
“大哥,你咋变得结巴了?戏都演到中场休息了,你还在哭啥呀?”周凡觉得铁蛋的模样很是搞笑,似乎假戏真做了。
“我、我好久都没哭过了——既然哭了,那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说话间,铁蛋的泪水犹如开闸洪水,倾泻而出。
“大哥——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啊?”周凡怔怔的望着铁蛋,很难想像一个大男人为啥事儿能哭得如此伤心。
庄金海叹了一口气,隔着白布单轻声问道:“小杨啊——你是想你家小暖了吧?”
“你——老庄,你咋晓得?你简直就是我肚皮里头的蛔虫啊!”铁蛋惊讶地问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哪个父母不想念自个儿的娃儿?更何况是在灾难发生的时候——为了我,还没顾得上联系老家的父母吧?小杨啊——我老庄对不住你们啊——”庄金海心痛难耐,他又何尝不牵挂老母亲、妻儿,可是,他连跟他们联系的机会都没有。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为了避免给家人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他们几个都没再跟家里联系过,家里的亲人们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铁蛋说:“老庄,你别把责任都往自个儿身上揽,这跟你没关系!”
周凡听着他们的对话,若有所思,他觉得在这短短的一两日,他正在迅速成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