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菜,小溪从厨房出来,走到门口,默不作声的纸箱子抱起来,刘方东紧张的盯着她,深怕她说漏了嘴,平白惹得母亲担忧。
小溪冲刘方东一笑,径直抱着纸箱子走进了他的房间,刘方东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是我多虑了,小溪是多冰雪聪明的姑娘啊!
“方东,你的电话响了。”刘妈妈一副聆听状,她的眼睛不好使,耳朵却很灵敏。
“哦,妈,我接个电话。”刘方东掏出手机,看了看号码,拿着手机走到凉台上。
“方东,你过来一趟——在城东煤矿货场,顺便把卞舟山也喊过来。”听筒里传来白凤平的声音,刘方东明显听出来了掩藏的焦急。
“随后就到。”刘方东挂了电话,急匆匆的走到门口,才回头说道:“妈,队里有事,我得出去一趟。”
“哎呀,都要吃饭了,还往外跑啥呀!”刘妈妈嘴里念叨着。
小溪走过来,说道:“刘哥,你不在家吃饭啦?今儿可有溜肉片——”
“行啦,你们吃吧,不就是个溜肉片嘛,啥时候不能吃!我走了。”刘方东不以为意的说着话,开门走了。
小溪怔怔的站在那里,叹了一口气,心里不是滋味,心想:你倒是觉得啥时候都能吃,老人家可舍不得吃!你都没看看她平日都吃些啥,菜洗净洗不净,还两说!
……
出了门,刘方东赶紧给卞舟山打了电话,约定了会合地点,一路奔跑。停职待命,不光缴了枪,车也被队里收了,如今只能靠11路。
想着这些,刘方东就免不了心中窝火,这一切,全拜刘曦所赐,还连累了卞舟山,从今往后,跟她势不两立!
刘方东气喘吁吁的在人民广场与卞舟山碰头,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紧赶慢赶,朝城东煤矿货场而去。
一路上,卞舟山和刘方东神色都很凝重,各怀心事,沉默了许久,卞舟山才问道:“老白不好好的在屋里呆着,跑那儿干啥去?”
“谁知道呢,当着我妈的面儿,我也没敢问,不是怕老人瞎担心嘛!”刘方东也是弄不明白,停顿了一下,他难为情的说:“卞队,对不起啊,我连累了你!”
“说啥呢,没头没尾的!”卞舟山一头雾水。
“停职这事儿,是刘曦捣的鬼,她是冲我来的——”刘方东的脸色难看,眼睛里充满怨愤。
“咋又扯到刘曦身上了?她冲你干啥呀——你俩,吵架啦?”卞舟山越发糊涂了,刘曦追着刘方东,追得那么紧,恨不能成天粘着他,这会儿是咋的啦。
“这事儿啊,说来话长,总之,是我连累了你,我这心里,挺不得劲儿的!”刘方东惭愧的低下了头。
“嘿,少给我打马虎眼儿,把话说明白了!就用一句‘不得劲儿’来诳我,轻饶不了你小子!”卞舟山可不会轻易就放刘方东过去,非得把事情弄明白了不可。
“哎呀,这有啥好说的?不明摆着的嘛!”刘方东还想浑水摸鱼,搪塞过去。
卞舟山一把捉住他的胳臂,伸手挠他痒痒,嘴里吓唬道:“说不说,你说不说?赶紧的!”
“别挠啦,我说还不成嘛!”刘方东躲避着卞舟山伸过来的大手,伸手挡着。
“这还差不多!”卞舟山收回手去,盯着刘方东的脸。
“也不知道刘曦发什么邪风,看小溪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死活不让她跟她住了,你说——她起初不这样儿啊?”刘方东一脸的沮丧。
你个傻小子,愣得够可以,连这都看不出来,刘曦那丫头,这是吃醋啦!”卞舟山轻笑道。
“吃醋,她没病吧?”刘方东内心惊讶,话语中却是满不在乎。
“人家没病,有病的是你小子!”卞舟山重重地拍了刘方东一下,然后问道:“那小溪人呢?”
“在我家——”刘方东老实的回答。
“啥?你咋给弄家里去了?行,你小子胆儿够肥!”卞舟山不可思议的瞪着刘方东。
刘方东白了卞舟山一眼,怏怏的说:“那咋整?我不带家去,还能让她睡大马路上?”
“你也不跟大伙儿商量一下?万一出个啥事儿,后悔都来不及!”卞舟山数落刘方东自作主张。
“商量啥子?你们个个都是拖家带口的,还能有啥法子!”刘方东坚持觉得自个儿没错。
“你呀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卞舟山摇摇头,完全理解不了刘方东的思维。
“还有更离谱的呢!”刘方东想起母亲和小溪在菜市场的遭遇,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能有比你刘方东更离谱的人和事?”卞舟山的语气中带着批判。
“早上,我妈领着小溪去买菜,在菜市场遇到刘曦,哼哼,别提她有多泼,一嘴一个刘方东要倒霉——你说,我是招她惹她啦?一波又一波的诅咒我!”刘方东越说越气,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方才在老母亲面前,不敢表露,这会儿,怨气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这些都是小溪告诉你的?”卞舟山疑惑的问道。
“小溪可一句话都没说,我妈说的,把我妈气得够呛,叮嘱我不准跟刘曦有任何瓜葛——刘曦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刘方东心中怒气一时半会儿难以消除。
小溪居然没啃声?”卞舟山感到很意外,停顿片刻,才又说:“那还不错,证明这姑娘还有点儿懂事!”
刘方东瞥了卞舟山一眼,没搭话,这时候,司机说:“到了。 ”
卞舟山看了看计价器,到抽了一口冷气。平日里开公家的车,从来没有打过出租车,还真不知道这么贵。
刘方东掏钱付了车费,冲着瞠目结舌的卞舟山喊道:“白队,走啦!”
“哦,走。”卞舟山这才回过神来,下车。
卞舟山和刘方东提高警惕,翻过围墙,在空无一人院子里行走,朝深处挺进。
此刻,白凤平正在煤堆间穿梭,寻找庄金海的下落。
不久之前,白凤平收到一条短信,是庄金海的号码发送过来的,短信只有几个字——城东煤矿货场。
白凤平感觉蹊跷,赶紧拨号,庄金海的手机又无法打通了。情急之下,他赶紧打了出租车赶过来,并且通知了卞舟山和刘方东。
这个货场特别大,放眼望去,全是黑森森的煤堆。白凤平已经在这偌大的货场里转悠了两三个时辰,却连一根人毛都没看到,才走了五分之一的地方都不到。
白凤平叹了一口气,心想:想要在这么大的空地上寻个人,都不是一件容易事,更别说还有堆积如山的煤炭堆挡住了视线。说是让卞舟山跟刘方东在这儿会合,但是,恐怕跟他们难以照面——
白凤平不免又为庄金海担忧起来,心中埋怨:老庄啊,你这老家伙,一个人跑这儿来干啥呀?
绕过几个煤堆,卞舟山问刘方东:“白队说没说咋会合,你瞅瞅这地儿,找个人容易嘛?”
“他可没说,只说在城东煤矿货场会合。”刘方东一脸为难的说。
“嘿嘿,要么你我突然长出一对翅膀飞到空中,要么调来一架直升飞机,不然,找到天黑都找不到!”卞舟山开着玩笑浇冷水。
“那咋整?不还得找,搞不好,我师父在这儿!”刘方东咋听都觉得卞舟山说的是风凉话,有打退堂鼓的嫌疑,不免拉长了脸。
“掉个脸干啥,跟谁欠你八斗米似的!这么着,你从右边找,我从左边找,一路往前找下去,到了货场的尽头,在围墙中间会合。”卞舟山看着刘方东,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行,就这么办!”刘方东说话间,已经窜出了几步,他这人,总是改不了急躁的毛病。
卞舟山望着刘方东的背影,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终归是年轻人,还要多磨练才是!”
货场里一片寂静,煤炭在强烈的阳光下,折射出黑森森的光,远处偶尔传来一声虫鸣鸟叫。
刘方东踩着煤渣子左右穿梭在煤堆之间,工字型前进,他时而面朝太阳,时而背对太阳,脚下不时传来脚步声,总给人身后有人的错觉。
听到脚步声,刘方东时不时会突然转身探究竟,却什么也没有看到,那些声音,不过是他的错觉罢了。
刘方东不由得心想:这他妈的鬼地方,光天化日之下,都觉着阴森可怖,夜里还不把人吓得屁滚尿流?亏得老子胆儿肥,不然,指定被骇得拉稀了——
白凤平一路上把把细细的查看有无脚印,有无打斗的痕迹,却是一无所获。这一眼望不到边的黑煤炭,即便是血流在上面,也很难看出来,很容易就错过了,脚印倒是一眼能看到。
白凤平心想:我走了这么半天,也没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有可能,老庄他们,跟我不是一个方向进来的。卞舟山和刘方东来了之后,三个人分开寻找,机率就上升了——
卞舟山立在原地,没有往前迈步,他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分辨出了高高耸起的煤堆,然后,快速朝煤炭跑去。
到了煤堆跟前,卞舟山停下脚步,再次放眼望去,发现身边的煤堆变矮了,不再是货场最高的煤堆。
卞舟山咬了咬牙,朝着身旁的煤堆爬上去,心想着:所谓登高望远,老子爬到煤堆顶上去,不是看得更远,更全?
嚓嚓——嚓嚓——
卞舟山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杂乱的声音,煤块哗啦啦的往下滚。走到煤块堆成的小山的山腰,卞舟山停下脚步休息片刻,望着不停往下滚的煤块,咬咬牙,继续往上攀爬。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空中腾起一股黑尘,煤炭块如同塌方的山石,滚滚而下,卞舟山脚下的根基一松,整个人倒下去,身体随着煤炭块往下滚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