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啊,你瞒得我好苦!我还真以为你——这下可好了,你可算是平安!”齐云一脸欣慰。『言*情*首*发..om
“对不住先生,我也是迫不得已!”纪闫鑫的眼睛里蒙着一层忧伤。
“方才那位是弟妹?柱子是老弟的亲儿?”即便已知晓,齐云还是亲自求证。
“什么都瞒不住先生的火眼金睛!”纪闫鑫苦笑。
“往后如何打算?”齐云追问。
“还能怎么打算,我是个阎王殿里爬出来的人,早晚还是得回去的!”纪闫鑫抿了一口酒。
“要我说啊,老弟索性带上妻儿,离开江湖,如我当年一样隐居,好生过日子!”齐云提议道。
“先生,我还有的选择吗?”纪闫鑫痛楚的望着他。
“有何不能选择?你本就是重生之人,一切都才刚刚开始!”齐云开导他。
“实不相瞒,这江湖中摸爬滚打的日子,我早已厌倦了,可,下海容易,金盆洗手太难!”纪闫鑫点一支香烟,深吸了几口。
“老弟,听我一句劝,荣华富贵、江湖地位、权势,到头来都只是过眼云烟,亲人才是最重要的——我若是早早深谙这些道理,又怎会孤苦一生——”齐云苦心相劝。
“先生,依你之见,我真的可以金盆洗手,从头开始?”纪闫鑫内心迷茫,的确需要有人指点迷津。
“若你下定决心,无人能阻挡!不像我,一个戴罪之人,行将就木,终是要去偿还的——总不能把恩怨留给宏儿——”齐云的脑海中全是不可抹杀的过往,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先生,您若是有什么难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的事儿,定当全力以赴!”纪闫鑫一脸诚挚的望着齐云。
“齐某确有一事相托,往后,还得劳烦老弟帮我关照犬儿,宏儿自幼胆儿小,我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大的出息,但求他平平安安一辈子,娶妻生子,给我肖家留条血脉足矣!”齐云捋一捋胡须,反望着纪闫鑫。
“肖家?”纪闫鑫略感吃惊。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老弟的了,齐某原姓肖,解放前因一些事迫不得已隐姓埋名至今,是时候让宏儿认祖归宗,改回肖姓了——惭愧啊——”齐云一脸忏悔,悔不该当初一念之差,犯下大错。
“往事如风,又何必耿耿于怀!”纪闫鑫反过来劝慰。
“罢了罢了!倘若,若齐某能活着回来,再与老弟详谈!”有些话、有些事,齐云还是决定暂且搁到肚皮里,省得给纪闫鑫惹来麻烦。
“先生不必多虑,我和一众兄弟,定全力保你平安!之后,我们可一起隐居!”纪闫鑫此生弟兄众多,可真的能推心置腹畅所欲言的人屈指可数,他很珍惜眼前这位老友。
该说的话已说明,两人一时间竟没有了话题,冷场片刻,齐云起身告辞,说道:“弟妹方才回来,老弟早些歇着,明日我们再议。”
纪闫鑫这才想起来把娟儿晾了一晚上,心中过意不去,也跟着起身回屋。
屋里,灯还亮着,娟儿和衣坐在床边,听到响动,站起身来,目视纪闫鑫款款走来。
“你——咋还没睡?快睡吧,我在外屋打个盹儿就成。”纪闫鑫看出娟儿的拘谨,抱了被褥朝外走。
可不是嘛,儿子都这么大了,两人还没在一起生活过,别说娟儿了,就连自己一时半会儿也适应不了。
“还是你睡这儿,我出去吧——”娟儿伸手去抢被褥,拉扯间,被褥散开垂到地上。
娟儿慌忙拉起被角,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抢过来抱在怀里。
“娟儿——我对不起你!”纪闫鑫冲着匆匆而行的娟儿的背影喊道。
“有事天亮再说吧——”娟儿的脸上挂着泪水,脚步更加急促。
“……”纪闫鑫欲言又止,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是无从说起。
他深深的理解娟儿的反应,换位想想,若是自己面对一张陌生的面孔,又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安慰自己:慢慢来吧,给她一些时间,也给自己一些时间。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可以改变许多人和事——
娟儿和衣躺在木制沙发上,身下坚硬无比,硌得骨架子生痛。
她泪流不止,心中百般挣扎,不知该怎样面对,马栓儿和杨智建这两个死而复生的男人。虽说马栓儿如今的这张脸,比以往俊郎,可,怎么看都入不了眼,他不说话,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又怎可能唤起昔日的那份爱?
最初听到马栓儿有可能活着的时候,她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独独想不到是以这种方式,就连东强,也已改头换面,如此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唯有柱子能够给予她心灵的安慰——
杨智建怎会跟他们在一起?她心如乱麻,心中有太多谜团解不开,纵然躺着,眼睛却瞪得像铜铃那么大。
啪——
纪闫鑫关掉了电灯,黑暗中,他听到了自己呼吸的声音。娟儿和杨智建四目相对的场景在他的大脑里浮现,挥之不去。他的胸口阵阵发堵、疼痛,渐渐喘不过气来。
他无法猜测,也不敢猜测,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发生过怎样的故事——直觉告诉他,杨智建将成为他和娟儿之间的绊脚石,会成为他们感情修复的障碍。
好歹,杨智建是柱子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自己的恩人,纵然心中担忧,纪闫鑫也无法把他视作仇敌。但是,他告诫自己,在娟儿这件事上,绝不妥协,历经千难万险,起死回生,不就是为了一家团圆么?又问可以把得来不易的幸福,拱手相让。
打定主意,纪闫鑫闭上眼睛,借着酒精作用,不一会儿就鼾声四起。
娟儿原本就无法入眠,纪闫鑫如雷的鼾声更是吵得她心烦意乱,她索性走出门去,望着圆圆的月亮发呆。
……
月色清冷,山风啸啸,杨智建独自在山头徘徊,无法用语言交流,许多事情,他只能憋在心里。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众人称呼娟儿为大嫂,也亲眼目睹柱子扑进她的怀里喊妈妈。
今天这场宴会,实则是一家三口的团圆酒,自己夹杂其中,就显得多余。也好,只要娟儿有个好的归宿,有个值得依靠的男人,比什么都强。
初见纪闫鑫,虽说没有深入了解,单凭他对柱子的那份紧张劲儿,也看得出他是个不错的男人。尽管不明白柱子为何称他为干爹,但是,这已经不是他该关心的了。
他在山头来回走了几圈,该想的都想清楚了,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只能打击自己来求得安慰:杨智建,你有什么呢?一无所有,还是个哑巴,拿什么去跟他比较,还是知难而退得好!人家就是伸一根手指头,也比你粗,他能给娟儿的,你永远都给不了——从现在开始,要么放下,坦然面对;要么离开。
思来想去,杨智建选择了坦然面对,他不敢说自己当真能放下,但至少要等真的看到娟儿幸福,他才可以放心离开。
作出决定之后,脚步也变得轻松了许多,他走下山头,朝住所走去,老远的,他就看到有一个人独自坐在屋外望着天空,看样子,像是娟儿。
他加快脚步,待走近了,才发现,娟儿已经靠在桌子上睡着了。他脱下外套轻轻的披在她的身上,手不经意的捋了捋她的秀发。
这一切,恰巧被立在窗前的纪闫鑫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方才,他的确是睡着了,却被娟儿轻巧的脚步声和开门声惊醒了,这么多年提着性命过日子,早就练就了保持浅睡眠状态,稍微有一点儿响动,就会惊醒。
他一直立在窗边,静静的注视着娟儿的侧面,看着她疲惫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正打算出去抱她进屋,杨智建却突然杀出来,他只好闪身躲在窗后。
这会儿,纪闫鑫气得牙痒痒,只怪自己引狼入室,明明心中不快,还不好发作。
杨智建的注意力全在娟儿身上,全然没有察觉到屋内有一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嘎吱——
不远处的一扇门开了,杨智建本能的朝后退了几步,想躲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柱子半眯着眼睛走出来,走到坎边,簌簌簌撒尿,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个激灵,整个人清醒了,一扭头,却见有人立在那边。
他走过去一瞧,才认出来是杨智建,喊一声:“师父——”
杨智建连连冲他摆手,再指指桌子边,柱子这才发现妈妈居然在这里睡着了,身上披着师父的衣服。他鬼机灵的冲他扮个鬼脸,撒丫子跑了。
屋内,纪闫鑫的心越发疼痛,他隐约明白,争取柱子的支持,才是最终定夺两个男人斗争胜负的关键。
柱子回到屋里,像泥鳅一样钻进被窝,全无睡意。
他依稀明白,师父和妈妈之间,有可能会发生什么故事。自从知道爸爸马栓儿不在了以后,他心目中父亲的最佳人选是铁蛋叔,这会儿看来,师父当自己的爸爸更为适合,那样,他就可以天天教他习武了。
他心想:师父跟妈妈在一起,师父是神雕大侠,妈妈就是小龙女?那我呢,岂不是神雕小侠?
他喜笑颜开,心里乐开了花,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柱子——半夜三更的,你笑啥呢?”齐宏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漆黑,嘴里嘟囔着,翻过身又睡着了。
柱子撑起身子凑过去,听到齐宏均匀、细弱的呼吸声,确认他睡着了,这才躺下,闭上眼睛,梦想着自己成为神雕小侠,渐渐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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