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他努力也好争气也好,都不是为了她!
他是为了郭清哑!
他做一切都是给郭清哑看的!
想到这,她忍不住悄悄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嫉恨和痛苦,因笑道:“姐姐快别说了,说的妹妹都不好意思了。妹妹这点手段也就管管家务,怎比得上姐姐做大事的气魄。”
谢吟月见她只是奉承,笑而不答。
谢吟风就问:“姐姐可有用妹妹的地方?只管说。妹妹任凭差遣。”
谢吟月摇头,轻笑道:“也没什么事。妹妹也忙,不敢劳动。”
谢吟风见她滴水不漏,无奈,只得道:“也对,这些对于姐姐来说,不过是历练中一道坎而已,很轻松就打发了。之前小小失利也不是姐姐才能浅薄,实在是九大世家帮郭家才会如此。姐姐,旁人也就罢了,方大哥你可要说说他。二月里我在湖上碰见他和严姑娘郭姑娘一起……”
“好了!”谢吟月不待她说完,就断喝道,“他们本来签了书的。”
谢吟风顿了下,却不肯罢休,依然道:“虽说跟郭家签了书,可到底也有个亲疏远近之别。郭家几个月没出货,他难道一点不知?恐怕是他心善,对郭家愧疚,所以才瞒着姐姐。谁知郭家手狠,到头来反害了姐姐吃亏……”
谢吟月不悦道:“郭家怎会告诉他?你不懂别乱猜!”
谢吟风见她气色不对,方不敢再说了。
又坐了一会,才不甘地告辞。
她走后,谢吟月却久坐不动,心中掂掇。
虽然她呵斥了堂妹。却不是一点不触动的。
堂妹的话,放在以前她自不会在意,可是严未央昨晚也提过此事,她心中不由自问:方初,真的在暗中帮郭清哑吗?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呆了。
一股揪心的疼痛从心底传来,她微微弯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想。
※
今日郭大全请了沈亿三等人在醉仙楼吃酒。
这是郭家首次请九大世家的人。
有些人家父子都请了,只没有女孩子。
席上。他将玉佩还给卫昭。还有沈家的牌子,也一并还给沈亿三,笑道:“郭家亏得大家伙帮忙。才能撑起这摊子。我们父子都心里有数。这两样东西还给卫少爷和沈老爷,不然倒像我郭家捏着你们一样东西,将来好勒索还债一样!”
众人听了一齐大笑起来。
沈亿三笑道:“还是贤侄爽快。也罢,咱们今后就是熟人了。也不用这信物了,有什么招呼一声。沈伯伯绝不会坐视不理。沈伯伯有什么要找你的,也不会客气。”
卫昭接过那玉佩,笑了笑,也没多说。
就有曾老爷道:“郭贤侄爽快!我也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郭姑娘去织锦坊指点一二?郭姑娘才思敏捷。或许能看出些弊端,我们听了也好改进。”
说着,眼中流露出渴盼的神色。
其他人听了也都看向郭大全。甚为期盼。
原来,郭家一连两次将织锦技术白让给九大世家。他们都看出郭家无意染指织锦这一行,而选定棉纺这块发展了。
因此,众人无不打定主意要交好郭家。
在他们眼里,郭清哑成了这行超然特殊的存在。
他们最新的技术都拜郭家所赐,对她自然没什么好防备的。她教给他们的只限于转让的技术,他们回去后,凭各自实力发挥,宛如百花齐放。既认定郭清哑是这行的翘楚,若能请她上门去指点一二,定会所获匪浅。
严家和沈家早就有这个意思,原想让女儿私下去求清哑的。
谁知曾家当着人前提出来了,他们便看郭大全如何回。
曾老爷却是怕脸面不够,才故意在人前提这事。
在之前在郭谢两家争持中,九大世家独曾家和刘家帮谢家卖了棉布,现在后悔不来,却又不能像方瀚海一样放低身段向郭家道歉。因为方家是明面上得罪了郭家,道歉有名;刘家打着两边都不得罪、都讨好的主意,以同等的价格帮谢家卖布,道歉可怎么说呢?
这是他狡猾之处——若郭家拒绝了,以后也不好伸手帮别家;若碍着众人面子答应了,那便是意外之喜了。
郭大全想了一想,笑着点头道:“好!我就让小妹去看看。”
曾老爷没想到他这样容易就答应了,不禁大喜。
有了他开头,其他人也就不客气地请求了。
郭大全请他们议定个先后顺序来,以便他小妹上门。
大家都很客气,根据路程远近和各自安排,头一家便是方家,接着是严家、沈家、卫家、韩家等。
方瀚海笑道:“明日一早叫贱内亲自去接郭姑娘!”
这是好大的脸面了,足见他重视。
郭大全笑说“不敢当,怎好劳动伯母呢!”
方瀚海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
方初忽觉紧张起来,内心莫名蠢动。
宴席后,他父子回到家,和严氏说了此事,严氏十分欢喜,急忙命人安排准备车轿和吃喝等事项,预备接待郭姑娘。
方初也找来管事吩咐,命工坊做好准备,又抽调意匠和织工好手准备,又命闲杂人等到时回避,甚而还交代了备用茶水果品等事。
管事们无不纳罕,以为有什么大事呢,都紧张起来。
有人想,昨晚大少爷赶晚叫他们忙,原来是为了这个!
忽然方则一脸笑地走来,听见这样,笑道:“大哥你管的太多了,这个母亲都安排好了。只要叫工坊的人准备。回头郭姑娘来有哪些关碍处请教,才是正经!”
方初一震,无言以对。
再看着弟弟笑得那样,分明喜欢,心中忽觉落寞,因道:“说的是。我也糊涂了。这事你去盯着他们。回头郭姑娘来了,你就去听听。”
“嗳!”方则很欢喜地应了。“大哥放心。都交给我。”
方初“唔”了一声,伸手拿起桌上一份管事刚呈上来的南方售卖记录来看,低着头。半天不见动静。
方则还在说“郭家真是大气,居然连这样的要求都应了!”
方初眼前浮现清哑安静的面容,又有谢吟月有所领悟后隐现轻蔑的神色,心情前所未有的烦躁烦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便命人都退下,又叫方则也去忙了。自己才闭目歇息。
一闭眼,耳边就飞来一串琴音。
他不知不觉松弛下来,静静听着……
※
郭大全回去后,告诉清哑这件事。
清哑略一想。便点点头。
越是这时候,郭家越要经营人脉。
已经连续两次送人情给九大世家了,最重要的技术都送了。何妨把人情做到底,去看看又如何。况且她心里也很想去各家看看。长见识拓展思路是一,和他们交流是二。
她是现代人,很知道这种交流的重要性,那绝对是互惠互利的。
吴氏却没有她这份心胸,就很不乐意。
而且,她还担心清哑,不想她出去。
郭大全解释道:“娘,那些人家如今都想跟咱们好,咱们当然得给面子。小妹去了,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她也不会说。看看人家的东西,对咱们也有好处。就是对小妹也有好处。这织布和织锦虽有不同,道理还是一样。还有,也看看人家是怎么管的。”
如此说了又说,吴氏总算没再反对。
她自知能力有限,因此凡男人和儿子做的决定,就算一时想不过来也会依了他们,然后等慢慢的经历了看结果,自然也就明白了。
比如这次公开机器,若不是亲眼看见,原先再想不到这个结果。
“明儿我陪清哑去。”她提出要求。
郭大全笑道:“娘去最好了。”
傍晚时,严未央派人来传信,说明天迟一步她也去方家。
她这是为清哑着想,觉得她和方家有隔阂,自己去了能居中调和气氛。又考虑方家请清哑去指点,若她在场不便,因此说晚一步到,那时清哑事情完了,她只管陪着说笑罢了。
吴氏便更加放心了。
一宿无话,至次日辰正时分,严氏果然来接清哑。
和她同来的,还有方则和方纹。
方则骑马跟随,方纹和严氏坐马车。
严氏带着一双儿女进郭家,热情地和吴氏等人寒暄一阵后,道明来意,便请吴氏、阮氏和清哑去方家做客。
吴氏对她知眼色很满意,一口应承,和清哑去了。
同去的还有冬儿,清哑早上临时想起来要带她去见识。
因她要逐步建立郭家技术开发部门,冬儿等几个手艺精湛的织工便被她作为重点培养对象,这队伍还在扩大。
闲言少述,当下大家出门,严氏和吴氏一辆车,方纹和清哑一辆车,丫鬟们带着细妹和冬儿坐另外的车,直奔方家而去。
清哑她们坐的马车外表平凡,内里宽敞精致:原木色车厢内壁,有几个暗格;下面铺陈了软垫,软垫上又铺了花纹精美的竹垫,放着各色锦绣迎枕和靠背;当中的茶几也和船上陈设一般,是固定在车体上的,茶几上雕镂出茶盘花纹,乳白的细瓷杯子和茶壶等都嵌在槽内,以防震动碎裂。
方纹和清哑第二次见面,熟悉了许多,热心招呼她。
清哑也从新打量她:不过才十二三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许是受了长辈叮嘱,她很小心又很礼貌地问清哑一些无关紧要,却又能活跃气氛、不至冷场的问题。
清哑挺喜欢她的。
说句不怕脸红的话,她觉得她们是一个层面的人。
就是没心机,所以和她说话省劲、轻松!
方纹先还小心应对,后来就渐渐露了本相,叽叽喳喳和清哑说笑起来;清哑也愿意回应,比平常活络许多。
两人才得了些趣味,车却停了。
方则在外叫:“二妹妹,到了。请郭姑娘下车。”
跟着车帘掀开,早有婆子端了绣凳来放在车前,方纹的丫鬟上来挨个搀扶方纹和清哑下车。
清哑下车后,一眼瞧见方则笑看她。
“郭姑娘,我妹妹没扰到你吧?”
他是听见车内说笑不断,所以这么问。
“没有。方姑娘很天真可爱!”
清哑先摇头,又评价一句。
方纹红着脸儿对方则嗔道:“二哥哥说的我跟老婆子一样。我……我跟郭姐姐谈的投机,相见恨晚,不行吗?”
方则见清哑不似敷衍,忍不住笑了。
“好了,算二哥说错了。”
他向方纹道歉。
跟着,又伸手请清哑,“郭姑娘,这边来。”
方纹直接上来牵着清哑走,“郭姐姐,咱们走!”
方则一愣,看着她们拉着的手笑了。
另一边,严氏也请吴氏往前走。
原来马车直接驶进了园子,至正堂前才停。
方瀚海闻声迎接出来,笑着将郭家母女迎入正堂,命人敬香茶、献异果,寒暄问好,十分热忱。
吴氏见堂上陈设雅致珍贵、气派非常,她只在谢家见过,不同的是那时谢家可不当他们是客人,眼下她却被方家尊着敬着。
虽然这样,她也没敢任意吃喝,小意矜持地端着架子与方氏夫妇说话,唯恐人说她乡下来的眼皮子浅,给闺女丢脸;又恐怕人笑话她言语粗俗没见识。
清哑却如常,在严氏招呼下用银匙吃了几块芒果。
前世她就爱吃这东西,喜欢那股浓郁的香气。
方家居然能弄来这东西,可见费了一番心思的。
方纹见她吃,忙也用银匙叉了一块陪她吃。
吃完小声问:“郭姐姐你喜欢吃这个吗?我喜欢吃。”
清哑点头,道:“若是加牛奶调拌水果奶茶,味道更好。”
方纹听了忙道:“真的?你吃过?”
清哑忽然想起这话甚是不妥,慌忙补救道:“上次沈家送了些,我这样弄的。”少不得撒了个慌。
方则在旁听了,对妹妹道:“咱们也叫人做去。”
方纹道:“可是家里没牛奶……二哥你去找。”
方则满口答应,道:“交给二哥。”
又对清哑道:“回头送些给郭姑娘。”
又指着一碟葡萄叫清哑尝,“这果子是西疆来的。甜的很,姑娘尝尝看可合口味。”
清哑点头,摘了两个吃了,果然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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