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季娘子福气可比春秀好多了。”面对韫仪的言语,季容垂首笑道:“妾身最大的福气,就是有缘结识公主,之前听说之时,可真是将妾身吓了一大跳,往昔在太守府时,不知公主身份,多有得罪,还请公主恕罪。”
“季娘子言重了。”韫仪话音刚落,季容又道:“话说回来,公主与梅雪长得可真像,恕妾身斗胆问一句,公主与梅雪……可是双生姐妹?”
面对她试探的言语,韫仪似笑非笑地道:“季娘子觉得可能吗?”
季容一怔,旋即已是笑靥如花,“自然不可能,是妾身多嘴了。”说着,她看了一眼飘着细细雪花的天空,自侍女手中接过伞递过去道:“这雪虽然不大,但落在身上还是有些凉,这伞公主拿着挡雪吧,万一着凉,可就麻烦了。”
韫仪笑笑道:“季娘子有心了,不过这伞季娘子还是自己拿着吧,告辞。”
望着韫仪离去的身影,季容身边的侍女撇嘴道:“不过是一个快要亡国公主罢了,娘子作甚对她那么客气?”
另一名侍女接过话道:“可不是,娘子好心好意拿伞给她,偏生她还不领情,真以为自己还是金枝玉叶不成,要不是将军仁慈,她连站在这里的资格也没有。”
季容瞥了她们二人一眼,凉声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嘴了?”
两名侍女闻言,连忙噤声不敢再言,季容再次看了一眼韫仪的背影,于微弯的唇角中,转身往不远处的一间营帐行去。
长孙氏正拿着针线在缝制什么东西,瞧见季容进来,笑道:“季姐姐怎么过来了?”与季容相比,她虽为正儿八经的二少夫人,却穿得极为简单,石青弹墨藤纹云锦的上衣,底下是一袭墨绿暗绣银纹的长裙,发髻也是最简单的桃心髻,如云乌发间,除了一枝翡翠簪子之外,便只有几朵小小的淡蓝珠花,别无它饰。
“自然是来看你的。”季容与长孙氏甚为熟捻,这般笑语了一句后,在其对面坐下,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长孙氏递过手中的东西道:“是给大嫂腹中孩子缝制的小衣,也不知合不合身。”
“你手那么巧,一定合身。”说着,她又抬眼盯着长孙氏,后者被她盯得不明其意,抚着脸颊道:“怎么,可是我脸脏了?”
季容笑语道:“放心,你脸干净得很,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明明容色明丽,却不肯悉心装扮,每次见你,都是这副素净的模样;想来想去,唯一一次瞧见你盛装,就只有成亲之时了。”
长孙氏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剪断针尾已经极短的线,一边重新穿了线一边道:“其实这装不装扮得有什么打紧,我瞧着这样挺好,清清爽爽,做什么都方便,相公也说喜欢。”
季容摇头道:“你啊,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了,二公子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话语,长孙氏等了一会儿不见了她说下去,疑惑地道:“相公怎么了?”
季容迟疑半晌,道:“二公子归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待得长孙氏颔首后,她又道:“那你可又知,晋阳公主也跟着一并来了?”
长孙氏眸光微微一动,旋即道:“晋阳公主无处可去,随相公来此处暂时安顿,并没有什么不妥。”
“若真只是这样就好了,我只怕……”季容叹了口气,道:“妹妹可知,晋阳公主曾在太守府中为舞姬一事?”
长孙氏依言道:“听说了,她当时欲行刺公公,幸好未曾得逞,但三弟却被她给害死。”
“不错,以她当初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值得去救,可二公子却不惜以身犯险,执意要将她救出来,眼下更带回了此处。”说到此处,她握住长孙氏微凉的双手,道:“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多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与这个晋阳公主曾同在一处,相信我,这个女子的心思可比你想的多多了,绝对不是什么善与之辈,你一定要多留些心思。”
长孙氏低低道:“我知道了,多谢姐姐提醒。”
“那就好。”说着,季容自发间取下一枝金镶红宝石蝴蝶花簪插在长孙氏髻上,含笑道:“瞧瞧,这样不就好多了吗?”
待得季容离去后,长孙氏取过小衣继续缝制,才缝了几针,便不小心刺到了手指,一滴殷红的鲜血顿时沾在雪白的小衣上,令她这一天的辛苦化为乌有,毕竟沾过血的衣裳给刚出生的婴儿穿是很不吉利的;在将沾血的小衣扔入一旁的竹蒌中后,她道:“将剩下的那些素锦取来,重新再裁一件。”
她的陪嫁侍女秀珠蹲下身道:“小姐,您今儿个缝了一天,也累了,还是明日再做吧。”
长孙氏摇头道:“我没事,只管去取来就是了。”
“小姐。”秀珠心疼地道:“您若真心里不痛快,就找姑爷问个明白,别总是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若姑爷真与那劳什子的晋阳公主余情未了,就……”
长孙氏接过话道:“就怎么样?”
“就……就……”秀珠一时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方才气鼓鼓地道:“总之姑爷不可以有负小姐。”
长孙氏微微一笑,“好了,我都说没事了,偏生你还在那里说个不停,赶紧去将素锦取来。”正自说话间,厚重的帘子被人掀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李世民。
“不许多嘴。”在小声叮嘱了秀珠一句后,长孙氏起身仔仔细细地看了李世民,方才展颜道:“看到相公平安归来,妾身这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李世民上前执了她的手,神情温柔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长孙氏微笑摇头,道:“相公一路奔波,想必还没用午膳,妾身这就去做几道小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