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沉沉叹了口气,“我记得我任扶风太守之时,得了几匹骏马,夫人知道当今皇上喜好犬马,便劝我将这几匹马献于皇上,以免有人报告皇帝招来祸患;我靳惜难舍,又觉得我与皇上乃是姨表兄弟,且我一向忠心于皇上,当不会为这种小事为难我,所以便没有献上。 :efefd结果竟然真的遭来皇上的贬责,吃足了苦头,后来广求鹰犬,数次进献,方才升任将军,任用至今。”
“这件事我也知道,皇上刚愎自用,猜忌心又重,虽然重新启用了李兄,但未必就对你没有芥蒂,再加上那首歌谣,更是视李兄你为眼钉,必欲除之而后快”说罢,他道:“李兄还记不记得我以前与你说过的话”
李渊压下思绪,道:“什么话”
“李兄骨法非常,必为人主”夏候端话音未落,李渊已是急急道:“我当时就与你说过,这种话万万不可再提,你为何又要”
“李兄”夏候端打断他的话道:“眼下是皇上要你的性命,你避得过第一次,能避得过第二次,第三次吗还有,等他逐步掌控了河东之后,你就会失去用处,到时候,一道圣旨下来,你是死还是不死还有建成、世民,你觉得他们会有活路吗桃李子,莫浪语”
李渊被他说得心烦意乱,打断道:“那只是一首歌谣罢了,当不得真”
“你认为它是歌谣,皇上却认为它是催命符,以皇上的性子,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说着,他语重心长地道:“天上将乱,能安之者,其在明公;主上猜忌诸李,强才先诛,金才即死,明公岂非其次”明公是李渊的号,夏候端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劝李渊起兵反隋,如此方才能够保住性命。
李渊面色阴晴不定,虽然这些年来,杨广荒淫无道,弄得民不聊生,全国各地都有叛乱,又曾猜疑过他,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造反。
可是,正如夏候端说的,杨广对他已经起了猜忌之心,甚至派刺客暗杀,这次让他侥幸逃过,但下一次呢而且,一旦动手,杨广是不会放过他家人的,建成他们全都会死,李家一脉至此断绝
李渊沉思良久,咬牙道:“皇上虽有失德之处,但我李家一向忠君爱国,岂可做那乱臣贼子;再者,我与皇上怎么说也是表兄弟,相信他不会太过绝情。”
“李兄,你”夏候端急得不知该怎么说,待要再言,忽地瞥见有人影在屋外掠过,连忙喝道:“谁在外面”
他们如今议论的可是谋反大事,若是被人听去传到杨广耳,李家与夏候家必然遭诛,一个都休想生还
正当夏候端准备出去抓人之时,门被人推开,一个右足微跛的人走了进来。看清来者,李渊与夏候端皆是松了口气,前者开口道:“建成,你怎么在外头”
“儿子原是想到一些关于刺客的人,想来告诉父亲,没想到”李建成瞥了夏候端一眼,道:“父亲,夏候叔叔所言极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出一条活路来。”
李渊脸色一变,骇然道:“你都听到了”
李建成也不否认,低头道:“是,皇上今日能派刺客来杀父亲,明日就有可能编造一道莫须有的罪名致父亲于死地,就如左武卫将军一般。”
“不会的。”李渊沉声道:“皇上虽猜忌心重,但并非全然不顾亲情之人,再说还有王妃在宫帮着咱们说话,他”不等其说完,李建成已是道:“父亲忘了皇上是如何坐上龙椅的吗他连嫡亲大哥都能杀,还有什么是不可杀,不能除的”
“放肆”李渊面色阴沉地道:“谁许你说这些的,还不给我闭嘴”
李建成走到床前跪下,“父亲,这次就算您要责罚儿子,儿子也非说不可。这些年来,皇上倒行逆施,刚一登基,便下令营建东都,迁都洛阳,十个月里,每月征调民夫不下二百万人;与此同时,他又下令开凿运河,造数万艘龙舟,弄得民不聊生,灾乱四起,就是这样,他又下诏征天下兵进攻高句丽。儿子听闻,皇上有意再次发兵进攻高句丽,到时候又将是哀鸿遍野,死伤无数。这些年来,您虽善待百姓,但朝廷苛政重重,纵您极力周旋,他们依旧难得温饱,依旧会死在苛政之下。父亲,你忍心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吗忍心眼看着李家多年来的经营一朝尽毁吗”
夏候端赞许地看了一眼李建成,道:“李兄,我知你在顾虑什么,若主上英明,你若起兵,自会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但如今主上残暴无道,起兵乃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乃是一桩大大的功德;而李家,也可以继续延存下去。另外,再说一句不听的话,眼下已是李兄你最后的机会了,一旦皇上下旨夺你兵权,就算你想起兵也没那个能力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面对他们二人的劝说,李渊犹豫难决,他心里深知,一旦踏上这条路、就再不能回头了,赢了自然一切皆好,可若是输了
他叹了口气道:“此事关系重大,且容我再想想怠。”
李建成待要再说,夏候端已是朝他使了个眼色,道:“好吧,我明日再来看李兄。”
待得出了松涛居后,李建成疑惑地道:“刚才父亲明明已经有些被我们说动,夏候叔叔为何不让我继续说下去,万一父亲又收回心意,不肯”他瞥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那可如何是好”
“你父亲心思比谁都明白,只是心里有道坎垮不过去,咱们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给他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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