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江植脸上不断流下来的泪水,小心翼翼的轻声问他。
江植轻轻晃头,看着教堂没回答我。
我只好黯然的看着教堂,陪着他,等着他。他为什么突然哭起来。我猜不到原因。
对于江大少爷,我又了解多少呢。
又过了一阵儿,江植攥着我的手,终于捏了捏。我转头看到他正在看着我,眼泪没有了,他的脸没了之前开心的样子,很凝重。
“春夏。你能送我张照片吗?”江植没头没脑的问我,说话时的眼神又带上了孩子气。
我看着他,“行啊,可是你不是有我照片吗,还是偷拍的,很自然的,干嘛还要。”
听了我故意揶揄的话,江植也没怎么笑,他继续盯着我,“我想要一张你的婚纱照,你穿婚纱的那种。”
“啊。”我意外的叫了一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江植冲着我一笑,抬手又去纸着教堂说,“这教堂后面那条街有家手工定制婚纱的店,是我同学开的,我们就去那儿拍。现在就去,好不好,你别拒绝我好不好。”
他孩子气的央求着我,我怔怔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他要跟我拍婚纱照,我在心里幻想了一下我们两个穿着结婚礼服站在一起的样子,喉咙里忽然就往上涌起一股难受的味道。
我皱眉迅速转身背对着江植。手从他的掌握里脱离,被风一吹才发觉自己手上全是汗,那些汗都来自于江植。
“怎么了。”江植担心的转到我面前,蹲下身子扶着我问。
我说不出话,只能摇摇头表示我没事。
等我缓过来之后,很痛快的同意了江植之前的提议,他略微有些吃惊的看着我,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拉着我朝教堂后面那条街走去。
他同学的婚纱店不大,我们进去时,江植和一个高大的白人帅哥打着招呼紧紧拥抱在一起,他跟我说这就是他的同学,也是婚纱店的老板。
老板不大会说中文,江植在我们之间充当了翻译。帅哥老板领我看了他展示用的婚纱,江植让我选自己喜欢的去试。
我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只好配合着专心的挑起来,最后看来看去,居然意外的发现了一条类似于我们中国旗袍的款式。
见我停在了这件上,帅哥老板就跟江植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我听不懂看着江植等他翻译。
江植弯着嘴角瞄了我一眼,眼神忽然暧昧起来。
他跟我说,“我同学说,你的身材气质应该更适合这种偏向于东方款式的,你要不试试这个,我可是见过你穿旗袍……是挺正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瞪了他一眼,又接着看了几件后,最后还是决定先试试这件旗袍改良款式的。
我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店里一个女服务员进来帮我。
穿衣服的时候,我有点走神,总是下意识去想江植刚才站在教堂前流泪的样子,他那么悲伤,可哭完之后却跟我说要来拍婚纱照,他究竟是怎么了。
等我换好婚纱走出去,江植和帅哥老板都盯着我看,帅哥老板还发出了一声惊叹,很欣赏的走过来看着我,还让女服务员按着他的指示去给我拿了几件配这件婚纱的首饰。
江植也走了过来,我看着他笑,“怎么样,你喜欢的话我就穿这件拍一张。”我边说边低头整理贴身的礼服。
“好啊,给你这个……戴上。”江植语气里并没有多么开心的感觉,他伸手攥着一个小首饰盒,递到了我面前。
我看了眼,问他,“什么啊。”可是自己的心跳,却突突的狂跳了起来。
江植把盒子打开,一枚样式很简单的黄金镶嵌祖母绿翡翠的戒指,看着像是个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我妈留给我的,你戴着这个拍,把手伸出来。”江植把戒指拿出来,等着我伸手过去。
我迟疑着,“太贵重了,我……”
“不是送给你的,你想多了,就是这个配这套婚纱合适,拍完了你还得还给我。”江植有些揶揄的说完,自己把我的手拉了过去,把戒指给我戴上。
尺寸居然挺合适。
“我同学摄影技术很好,就让他给咱们拍,就在他店里。”江植拉着我上了店面的二楼,帅哥老板已经准备就绪,很欣赏的看着我微笑着。
江植和我站在一处,我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问他,“你就穿这个拍啊,这也太……婚纱照是假的,可是你演戏也得演全套啊,这衣服跟我太不协调了。”
江植把手紧紧搂在我的肩头上,嘴角挂起不屑的冷笑,目视前方回答我,“我愿意这样。”
我不再说别的,既然自己决定了这次在伦敦要好好对他,那就听他的话,他开心就好。
可是我面对着帅哥老板的镜头时,想着自己穿着婚纱和江植站在一起,可是我们却是在拍假的结婚照,心里就控制不住的烦躁起来,我发现自己最近的脾气好像总不受我控制,很容易就起急心烦,也不知道怎么了。
“哎,你笑笑,又不是拍遗照,你那么严肃干嘛。”江植突然捏了捏我的肩膀,有些不高兴的对我说。
我马上咧嘴笑起来,帅哥老板给我们连着拍了好多张后,江植凑过去看着,最后挑中了一张喊我也过去看。
我看了,照片上我和他都笑得很自然,要不是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我看了这照片肯定会认为这对是很幸福的一对,脸上那笑容1绝对是真情实意的。
可惜我知道这都是假的。
我一下子就没了心思,说了句你定,就准备去把婚纱换下来。
江植没拦我,我听着他跟帅哥老板用英语说着话,下楼去换衣服了。
等我换好衣服出来,
江植正坐在店里的橱窗前,听到我出来就回头看着我,我走过去把那枚戒指递给他,“收好了别弄丢了。”
江植伸手接过戒指,重新放回那个首饰盒里,揣进了衣兜里,帅哥老板这时过来冲着我说了几句话,我看着江植等着他给我翻译。
“他是说,照片明天就能取,还说你很漂亮有气质,问你能不能帮他多拍几张照片放在店里宣传用。”江植有些漫不经心的给我翻译着。
我听完冲着帅哥老板笑笑,然后跟江植说,“你帮我谢谢你同学,时间允许的话,我没问题。”
江植听了我的话却有些不高兴的白了我一眼,他跟他同学说了一大段话,我就看到帅哥老板的脸上露出很失望的表情,看着我耸耸肩,很无奈的样子。
这时,那个女服务员提着一个很精致漂亮的纸手提袋子走了过来,帅哥老板拿过袋子往里面看了看,然后把袋子递给我。
“拿着,这婚纱我买了。”江植说着站起身,见我不伸手,他有些不耐烦的把袋子接过去拎着,拉着我往外走。
出了婚纱店,我就像做了场梦似的,跟着江植走了一段我才追上他问,“哎,来伦敦之前你就准备要这么干了。”
“笨死,这还用问吗,没准备会带着戒指吗……”江植给了我一个鄙视的眼神。
这之后,他又拉着我逛了好多地方,情绪一点点开心起来,只是我看着他总会想起他在教堂门口流泪的样子,强颜欢笑装的我的很辛苦。
终于回到酒店时,我累得倒在床上不想再起来,江植也不管我,去洗澡了。
我躺在床上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里,我隐约感觉有人一直在跟我说话,我听不大清楚,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我的名字,有人在叫着我的小名夏夏,最后那人似乎还叫了一个名字。
我听到这名字,猛地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紧张的瞪着眼前,感觉浑身像是被压上了巨石,动弹不得。
我的眼前,是江植的脸,他目光清冷阴沉的看着我,见我睁开眼睛了,就伸手过来摸我的脸,“醒了啊,真能睡。”
原来是做梦,我松了口气,可是想到刚才那么真实听到有人叫那么名字,我还是有些后怕,从床上爬起来问江植几点了。
江植说了时间,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睡了两个多小时了,还真是能睡,我怎么最近就这么贪睡呢,好像怎么睡也不够。
江植说原本打算今晚带我去个地方,可是我睡了这么久打乱了他的计划,我们只能去吃饭了。
我睡醒后还有些蔫蔫的,也没跟他说什么,简单收拾一下换了衣服,就跟他出去吃饭了。
我们就在酒店吃的,吃饭的时候江植挺沉默的,像是有什么心事,我好几次发觉他低头举着刀叉半天不动。
我其实也有心事,我还在想刚才梦里听到的那个名字,越想心里越不痛快,甚至还担心我睡着了会不会说过梦话,我会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自己还不知道。
那个名字……我喝了口果汁,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名字我很久都没想起过了。
林霞。
我在梦里听到的那个名字,就是林霞。这是我的本名,当初为了改名字我费了好大劲,至于怎么换回来改头换面,我不想再去回忆了,总之我付出很大。
我多少年都不曾想起这名字,今天怎么突然就梦到了,还是在梦里听到别人这么叫我。
对了,梦里面叫我的那个人是谁啊,我努力回想着,梦里没看见那人的样子,他的声音……怎么说呢,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到底是谁呢。
我想得入神,江植连着喊了我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
“你睡觉的时候,泳恩来电话了,约好了医生,明天我带你过去,今晚好好休息。”江植皱着眉头看着我说,似乎还有别的话想说,可是又忍住了。
第二天,我跟着江植到了向泳恩联系好的医生那里,是私人诊所,一位表情严谨的老头给我看病。
一番检查之后,我坐到了检查室外面的沙发上,向泳恩陪着我,江植则留在了里面,等着那位医生。
“他很有名的,找他看病要预约都很困难,你不用担心了,你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他看过了一定会彻底治好的。”向泳恩很有信心的给我打气,我很谢谢她的帮忙,当然点头赞同她的话。
“你们都去哪儿了?”向泳恩开始问我跟江植的行程。
我想了想,没瞒着她,说了去婚纱店的事情。
向泳恩听完,完全没露出意外的神,她还笑着看我,“我知道这件事的,没跟你说抱歉啊……唉,我多希望春天跟混球举行婚礼的人,是你啊。”
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那怎么可能呢,下辈子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跟江海涛的儿子结婚……我忽然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个突兀的举动让向泳恩不解的看着我,问我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冷。”我掩饰过去,手却不舍得从小腹上拿开,像是我一旦拿开,那里面就会很难受似的。
我和向泳恩又聊起了她的那个她,正说着,江植从医生屋里走了出来。
向泳恩马上问他医生怎么说,江植看我一眼说,应该没大问题,医生建议半年后让我做一个小手术,之后就可以痊愈了。
向泳恩听着看了看我,忽然用英语跟江植说了起来,这明显是不想让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心里感觉不算好的看着他们。
他们两个说话时的神倒是没看出什么,最后向泳恩还笑了。
我没去追问他们用英语在我面前说了什么,出了医院,我就提醒江植要不要去婚纱店拿照片。
向泳恩也跟我们告别走了,她忙着跟女友厮磨,说是要准备在英国过春节的东西。
我听了才想起来,快要过春节了,我可是要第一次在国外过春节了。
去婚纱店的路上,江植问我以前春节都是怎么过的,我说在江家这两年都是跟着主人一起过的,没什么特别的。
“来我家之前呢。”江植很感兴趣的继续问。
我回忆了一下,这才发觉,原来我很多年都没在乎过过年这件事了,我还真没什么好说的,就简单说了都是自己过得,跟平时也没多大区别。
江植听了沉默一阵后,抓起我的手,忽然很兴奋的跟我说,“我也很多年没像样过年了,今年我们一起好好过,咱们也去置办年货,伦敦这里能买到的。”
我被他孩子气的兴奋感染了,也高兴地回应起来,我们到了婚纱店拿了照片,帅哥老板还被江植邀请参加我们的春节,他似懂非懂的点头答应了。
江植又让我联系向泳恩,问她除夕那天怎么安排,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过,向泳恩很乐意,还说就在她女友的公寓里过。
因为担心被发现问题,这次来伦敦,江植和向泳恩都没去他们家里在这边的房子里住,我们住了酒店,向泳恩住在了女友公寓里,酒店房间是以江植向泳恩名义开的房间。
江植对伦敦很熟悉,领着我到了一处很热闹的类似国内的菜市场的地方,那里大部分商户都是华人面孔,里面买的东西也几乎都是我们常用的,因为要过年了,这里也跟国内一样,到处都摆着过年的东西,什么春联,福字都有。
我跟着江植买了好多东西,居然找到了小时候快过年跟着我爸去置办年货的感觉。
那时候小,过年对小孩子就是开心的事儿,尤其是跟着我爸去买东买西,我妈从来不会管这些,我也不愿意跟她出来逛街,我跟着我爸才会觉得舒服开心。
想起了我爸,我心里怅然起来。
江植没注意到我的神变化,还是兴高采烈的拉着我到处看,我看着他问价钱的样子,不知道我爸在天上是不是能看到我们。
要是他看到了,会说什么呢。
我不敢再想下去,赶紧调整情绪,继续开心的跟着江植买这问那,然后带着一大堆东西回了酒店。
除夕之夜在五天之后到来了。
歪果仁不过这种节日,可是因为华人出国旅行购物多起来的缘故,除夕这天我们住的酒店里还特备给我们准备了礼物。
街上也有些过年的气氛,我和江植赶去向泳恩女友的公寓时,路上还有歪果仁跟我们说过年好,搞得我们两个打过招呼,憋着笑走了好远才受不了的狂笑起来。
我笑的肚子痛,赶紧小心的收起了笑,偷眼瞄了下身边拎着大包小包的江植,却看见他的脸也瞬间闪过一丝和我们笑声极不和谐的凉薄,虽然一闪而过,可还是就被我看到了。
我的心,顿时凉了起来。
我有预感,江植辛苦演的这场戏,大概就快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只是不知道到了那一刻,他会是怎样。
我又会怎样,我也不知道,索性不去想,眼前乐呵就好,别管以后是哪般。
我们到了向泳恩女友的公寓,她的房子还挺大,装修也不错,我们站在外面就看到,公寓的玻璃窗上还应景的贴上了艳红的窗花,也不知道向泳恩从哪里淘来的,我们在市场都没见到过。
我们刚进门,被邀请一起过年的帅哥老板也来了,他捧着一大捧鲜花,莫莉接过花去插起来,整个屋子里都是欢乐的氛围。
我依然有像是做梦的感觉,我在国内过年时都没像现在这么开心过,我看着江植系上了围裙,喊着他要做年夜饭,向泳恩恐惧的看着他求放过不想胃被虐待,帅哥老板跟他们也很熟悉,跟着一起说着我听不懂的鸟语,我只能看着他们的笑脸判断他们很开心。记围住才。
可我心里,却越来越不开心起来了。我脑子抽筋冒出一个词,乐极生悲,我这是怎么了。
“春夏,年夜饭还是辛苦你了,他做的谁敢吃啊,我可是准备了上好的材料等着呢,我做的东西很好吃,让他们也尝尝!”向泳恩扑到我面前,把从江植身上扒下来的围裙给我套上,推着我朝厨房走。
饮食习惯的不同,这里的厨房受得了中国菜的油烟吗,我笑着问向泳恩,她说一顿没事的,以前她也做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头想看看江植,他跟在我们身后,看我回头看他,脸竟然一时不自然起来,不过很快就笑着对我说,“你做,我也想你的手艺了。”
我看了准备的食材,决定简单做几个菜,毕竟时间场地设备都不算很合适,我担心自己砸了手艺,做得格外认真,连江植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都没觉察到。
我手里忙着,低头问他,“这里油烟大,你出去等着,就是不知道我手艺会不会发挥失常。”
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把我落下来的头发别到了耳后,江植凑近过来,在我耳垂那里咬了一下,“我喜欢看你做饭的样子。”
我听了这话,竟然鼻子发酸,眼圈都红了,更不敢抬头,只是躲开,“干嘛,别捣乱。”
他不肯放开我,跟着贴上来紧靠着我的后背,两只手不老实在我胸前徘徊了一阵后,往下一移,手掌温柔的贴在了我的小腹上。
我正在切肉片的手,顿时僵住。
“春夏,春夏……”江植在我耳边反复叫着我的名字,我紧张的说不出一个字,像是被人发现了秘密,完全傻掉了。
他摸我的小腹干嘛,他知道什么了……我胡乱的想着,手上握着刀,竟然又继续切肉了。
一刀下去,我很准确的切到了自己的手指,鲜红的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叫了一声,把刀扔到了菜板上。
可是江植丝毫没觉察到我切了手,他还在继续吻着我的耳垂颈窝,我只好跟他说,“我切到手了,出血了。”
江植这才停下来,抓起我的手看到真的出血了,马上大声喊向泳恩,客厅里的几个人一起跑过来,看打我手上,莫莉拿来的急救箱,江植沉着脸亲自动手给我处理伤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向泳恩他们都从厨房悄悄的出去了。
其实我的伤口不大,就是一下子出了很多血,止了血之后就没事了,可是江植的脸却一直很难看。
我看着包好的手指,笑着跟他说,“没事,我还能做饭,你打下手,沾水的事你来。”
江植抬眼看着我,眼神幽黑复杂,我以为他会不同意甚至发脾气,可是他只是点点头,问我要做什么。
我就指挥起来,江植按我说的把菜放到水盆里用水吸着,哗哗的水流声很大,我也开始煎排骨,声音也不小。
一片嘈杂里,我似乎突然听到江植在旁边跟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就看了他一眼问他说了什么,再说一遍没听清。
江植把水关小了一些,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我这回听清了,可听清了脸也跟着变了,心也狠狠的沉了下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