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晖哭笑不得道,世界上说话是有时间限制的,苏蔼的小广告夹杂在骂战之中,居然还有人直接接了话头。
飞鱼丸多少一颗。
苏蔼和对方开始了密聊,叶晖继续世界上蹦跶,歪歪里乘风客拍完了最后的装备,咳了一声。
“玄晶还在地上,全部人自杀,复活回营地,谁最后拍到了谁再传送进来摸。”
世界上吵得热闹,团队里安静得很,只是歪歪里时不时“叮”的提示音,显示出频道里的热闹。
苏蔼自己没兴趣做橙武,叶晖虽然想但是一摸自己的兜,也歇了拍玄晶的心思。
看到饮水机里的水快不够了,叶晖在团队打字。
叶辉:团长,我去抬水,要点时间,等下发工资我的工资让“云中君”帮我领,谢谢。
刷屏三次,乘风客应了一声,叶晖站起身来。
“苏爷,没水了,我去抗一桶水上来,水票你收哪了?”
苏蔼挪了下凳子,慢慢站起身来,右脚轻轻挪到一边,自己坐在另外一个椅子上,弯腰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
打开来,本子第一页夹着一版盖了学校印章的蓝色水票。每年开学都算在学费里的桶装水凭票去一楼传达室领取。
“辛苦了。”
苏蔼裁下一张票,递给叶晖,看对方穿着薄毛衣拖鞋就往外跑,又喊了一句:“换双鞋,刚才我上楼看到他们拖了地,有点滑。”
叶晖嗯了一声,跑回来换上跑鞋,伸手拿起空掉的水桶开门出去了。
苏蔼和人谈话结束,戴起耳麦听了下歪歪里还在出价,悄悄密聊团长。
云中君:团长你好,我去洗下饮水机缸子,会尽快回来。
苏蔼刚放下耳麦,对方发来一个亲亲的表情,还有带着波浪号的好的两个字。
条件反射一般,苏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角色:帅气英俊的道长,成男,八号脸。
对方那个亲亲应该是打错了吧!
他如是想,起身慢慢走向饮水机。
天气骤变,脚踝不可避免地酸痛了起来,但是苏蔼仍旧坚持每天缓慢步行锻炼,喝热水,泡脚,以保护自己的右脚。
慢慢地拿着饮水机水箱到洗手间,拧开热水笼头,熟练洗刷着,苏蔼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洗刷干净,顺便将洗脸台整理了一下,苏蔼将阳台上洗衣机里的被套取出来晾好,又慢慢走回位置上坐着。
歪歪里拍卖已经到了白热化,这颗化玉玄晶被乘风客和天策t拍到了七十万。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网络问题,天策t掉线了,只能打开麦克风一边喊价格一边解释自己正在登陆。
天策t是成男,一身南皇t装,灰须须挺翘笔直,一开麦结果是个声音甜美的妹子。
“哇,天策t居然是妹子!剑纯你不如高抬贵手吧。”
歪歪里不知道是谁起哄道,团队里一水的流口水表情,乘风客“呵呵”笑了一声,立马团里刷过一片花心的表情。
“但我也想要玄晶啊。”乘风客的声音非常好听,洪亮有磁性,用流行的说法,便是听了能让人耳朵怀孕。
苏蔼“呸”了一声,低头双开起自己另外一个号——自己很早开始玩的第一个号,也是自己内心深处最喜欢的号,苏白糖,一个剑茗黑白套外观的成男万花。
他上这个号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原本是想开个帮会杀猪,等叶晖抗水回来了,两个人一起杀掉。一登入游戏,就被密聊刷了屏。
嗨,你还在玩吗?
嗨,你还记得我吗?
一剑凌霜。
苏蔼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打开了万花号的好友,一看之下忍不住愣住。
一剑凌霜,名字看起来仙气飘飘,结果却是个天策。
苏白糖不超过三十个的好友里,一剑凌霜是唯一亮起的那个。
苏蔼有些发呆。
如果没记错的话,一剑凌霜很早就a了,在他的号臭名昭著之前,那个应该是他本人的人就a了。现在出现的这个,会是他本人么?
密聊声响起,苏蔼有几分期待地低头。
一剑凌霜:花花,终于看到你了。还记得我吗?
苏白糖:哦,那个a掉的军爷?本人?
一剑凌霜:#酷,是的。老夫沉寂三十载,今日又重来,花花,想我吗?
苏白糖:……
苏蔼翻了个白眼,把号切回道长号,团队里在哗哗地刷屏,歪歪里乘风客正在倒数。
“天策,最后10秒考虑,我倒数了。”
天策t“哇”一声:“你倒数吧,把我卖了也凑不齐了——”
妹子呜咽了一声,立马关了麦,乘风客一边说话,一边打字,速度快得歪歪里每个人都听了个清楚。
“那,玄晶就是我的了。最后是八十万金币。”
苏蔼伸手喝了口温热的
水,又切了游戏屏幕。
果不其然,花哥这边已经被密聊刷了屏。
一剑凌霜:花花,我回来玩一个月了,没想到还能看到以前的熟人。
一剑凌霜:花花,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你没有删我好友也没说不认识我么?
一剑凌霜:花花,其实我……
苏白糖:你不是那样的人。
苏蔼点击发送之后,看着游戏屏幕,开始恍神。
他玩这个游戏玩了快三年了,除了自己的大学同学室友叶晖,认识最久的,就是这个天策。
2009年,剑网三公测,苏蔼带着行李姗姗来迟到学校报道,已经是军训开始的第三天。
他抱着书包倚在中文系主任办公室的门边,听自己的大堂哥和系主任轻声说话。
猜都不用猜,肯定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晚到学校,还会拿出一堆医院的证明,以及——
苏蔼稍微抬起头来,果然看到系主任脸色有点变。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目光太过直接,对方也看了自己一眼。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冲着苏蔼笑了一下。
“没事,交给我们吧,请放心。苏同学的成绩也是非常优秀的,体育课这些呢我们会具体安排,其他一些考勤也会从实际出发,学校也要以人为本嘛。”
苏蔼低下头,右手摸着自己的膝盖,一点一点用力,裤子被揪成一团。
“住宿问题呢也不要担心,刚好我们还有一个同学。我们可以安排他们两个住在一起,就我们后边那栋前年修的宿舍楼,四人间的。他们两个住。”
系主任笑声爽朗,苏蔼忍不住抬起头,看他指着地窗外。
看起来簇新的宿舍楼,有阳台,还有窗帘。
苏蔼的堂兄苏睿冲着系主任道谢,对方拿起电话拨打,说了句什么。
不多久,有人敲门,一个年轻地,脸颊肉嘟嘟的眼镜青年推开门。冲着系主任一笑,转头看着苏蔼。
“苏主任,这个就是新同学么?”
和苏蔼同名的系主任笑容亲切:“对对,小陈啊,他也是我们中文系大一的新生,这个呢是他的哥哥,苏睿。你带着苏同学还有他亲属去一下12栋,1281那间。”
小陈脸色稍微变了一下,苏蔼低下头,手抱着书包,又紧了一点。
“苏蔼同学是吧,请跟我来。”
苏睿走到苏蔼身边,伸出手:“通知书给我吧,还有身份证,我给你去注册。你和辅导员先去宿舍,东西等我来整理。”
苏蔼不吭声,只把书包打开,拿出一个大信封:“通知书和身份证,都在里面了。”
苏睿一手接过,一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转身向着综合办公楼走去。
陈辅导员带着苏蔼慢慢往宿舍楼走,对方走得很慢,完全在配合苏蔼一瘸一拐的步调。
苏蔼走了一段,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陈辅导员伸手扶住他。
“苏同学还好吧?”
“谢谢,今天有点晕车。”苏蔼笑笑,并不愿意示弱于人前。不远处,新生们穿着绿色的迷彩服,站在烈日下接受着锻炼。
而他因为是一个腿瘸的第三性,可以不参加训练,可以享受单独的住宿。
大约在二十年前,国外一起男性生子的案例出现后,一些和一般男性不同的“男性”逐渐出现在世人面前。
他们无论国籍、人种,出现了一种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的性特征。
外表看起来是较为柔弱或者瘦弱的男性,却有女性的生殖能力,也许并不突出,但生殖能力却是存在的。
他们被定义为第三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下男女夫妻会生下第三性的孩子,只能在孩子十二岁的时候鉴别染色体才能判断。
苏蔼就是一个第三性,没爹没妈,只有两个堂兄,还有一个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恨不得掐死他的伯母。
他贫瘠的记忆里,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县城,一个不停咳嗽的老男人,还有抱着自己默默流泪的妇女。
那是他的养父母。
根据苏蔼那对双胞胎堂兄的说法,他很小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八岁的时候才找了回来。他的找回还是机缘巧合。他的养父重病,养母带着他到省会,结果出了车祸,一大一小一起被送到苏家兄弟看病的医院,人仰马翻中因为背上的一块胎记被认了出来。
苏蔼的养母车祸当场死亡,养父最终也因为肺癌死去,小苏蔼的脚伤似乎是耽误了伤情,伤到了筋腱,脚踝部位的肌肉萎缩,导致他再也不能肆意奔跑。
而当他被查出来是个第三性的时候,世界将他仅有的一些窗户,关得只剩下最后一扇。
虽然联合国人权组织呼吁,以及大部分国家也已经立法保护维护第三性的权益,但终究不能让每个人都能接受。
不是黑,也不是白,和普通人不同的存在,还是少接触的好。
一般人们对于第三性大多保持着这种不冷不热的疏离。
对苏蔼来说,也许这样最好。与其恨到骨子
里,不如漠视他。
让他自己安静地生长在角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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