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尉衍两手握在方向盘上。通红的双眸紧盯着前方,一路把车子开得飞快,他的视力不好,在这样的下雪天开车很危险。何管家几次劝说都没有用,到最后何管家干脆也豁出去了,傅尉衍说他痛得不想活了,他看到傅尉衍这个样子,心里的疼何止百倍,所以如果有什么能让傅尉衍好受一点,那么就让傅尉衍去做好了,到时候他家少爷若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也陪着少爷一起去死好了。
傅尉衍的手背上早就皮开肉绽了,直到现在还往下淌着血,原本白皙如玉的一双手被鲜血染红了,看得何管家心里瘆得慌,身边也没有医药箱,何管家只好抽出纸巾,俯身凑过去给傅尉衍擦着血,傅尉衍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疼。苍白的面上没有丝毫的波动,这让何管家更加老泪纵横了。
十几分钟后,车子“吱”一个刺耳的紧急刹车,停在了楚南辰和傅绍霏的新房门口,傅尉衍下车后紧抿着唇大踏步地走在风雪中,何管家猜到了傅尉衍的意图,立即冲过去使劲地按门铃。而傅尉衍已经抬起脚“砰砰”在门上踹了。
这个时间楚南辰和傅绍霏正坐在餐厅里吃早饭,听到外面惊天动地的响声后,傅绍霏吓了一跳,楚南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长身而起走过去开门,外面彻骨的寒风骤然间灌了进来,楚南辰还没有看清那抹高大的身躯是谁,傅尉衍满身裹挟着凌厉的杀气,冰冷的枪口已经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楚南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瞳孔里倒映着傅尉衍那张惨白如鬼魅的脸,楚南辰的面上全是惊恐,在傅尉衍一步步上前时,他被逼得脚下踉跄,往后退着几次都差点栽倒。直到脊背撞在墙上,楚南辰没有了退路,浑身僵硬着不再动弹,楚南辰盯着傅尉衍一字一字地问:“你要做什么我是你的兄长,傅尉衍你不能开枪。”
“呵”傅尉衍从喉咙深处发出沙哑的嗤笑,曾经他因能有楚南辰这样的兄长感到满足,可六年后的今天他觉得自己和楚南辰是这个世上最可笑又讽刺的一对兄弟。
傅尉衍的手指压着扳机,这一刻他不再为楚南辰这个兄长的背叛而心寒失望,语气中只剩下对楚南辰的鄙夷和厌恶,“你还有脸说我们是兄弟那天你在医院里对着我开枪,这些年抢我的女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们是兄弟现在死到临头了,竟然拿兄弟情义来道德绑架我。楚南辰,你真是让人恶心得想吐。”
楚南辰的表情微变,根据傅尉衍这样的反应,他很快猜出来傅尉衍已经知道了宋荣妍是renata的真相,但傅尉衍究竟有没有解开所有的疑惑,那就不一定了,楚南辰的心里很慌,可越是这个时候,他表面上越是镇定,冷笑着不以为然地反问:“宋荣妍是你的女人傅尉衍,你也太厚颜无耻了。在你还是尉子墨的时候,她是你的女人没有错,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横刀夺爱,插入你们之间。”
“但你不要忘了,六年前的那天晚上是你把宋荣妍托付给我的,你放弃了宋荣妍,让我以后好好照顾她、给她幸福,你不在的这六年里,我确实做到了对你的承诺,你不知感激也就算了,现在有什么立场怪罪我你不分青红皂白,竟然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真是太可笑了。”
何管家听不下去了,不等傅尉衍有什么反应,他上前一脚把楚南辰踹翻在地上,楚南辰“嘭”地跪瘫在了那里,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何管家直接用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力道大得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响了,何管家在楚南辰的头:“现在这个一直被你叫做二哥的男人是尉子墨,他整容成你二哥的样子,进去傅家的目的是为了复仇,让你们傅家家破人亡、血债血偿。”
“什么”傅绍霏愣住了,神情恍惚怔怔地看向傅尉衍,得知这个男人是尉子墨后,傅绍霏的第一反应是欣喜,以至于眼泪猝然间涌了出来,尉子墨竟然没有死吗
真好。
由于当年尉家和傅家的关系很好,从小到大她和尉子墨就是玩伴,尉子墨就如同她的兄长,他们两人的感情比她跟自己的亲生大哥傅绍景都要好,当年两家甚至想促成她和尉子墨的婚姻,只不过他们彼此对彼此都没有男女之情,两人都拒绝了家里提出的联姻,到后来尉子墨去巴黎留学,他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
在六年前尉家的那场灾难里,连她都以为尉子墨死了,因此伤心欲绝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几年每次想到尉子墨,她心里就难受得要命,此刻尉子墨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她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傅绍霏抬起手捂住了嘴,眼中涌出的泪水浸湿了她的指尖,她哽咽着,如同小时候那样泣不成声地喊道:“子墨哥哥”
这一句称呼让傅尉衍浑身的肌肉都变得僵硬了,而何管家心里也泛起酸意,手中的刀子没有再划下去,微微远离了傅绍霏脖子上的血管,他知道即便尉家跟傅家有血海深仇,傅尉衍想让每个尉家人都生不如死,但傅尉衍终究还是舍不得对傅绍霏下手,更甚至那个时候傅绍霏要拿掉肚子里的孩子时,傅尉衍都于心不忍,所以他让傅绍霏如愿以偿地嫁给了楚南辰,那个时候傅尉衍还期待楚南辰在和傅绍霏结婚后,能放弃宋荣妍而好好对傅绍霏,可事实结果证明他到底看错了楚南辰,到今天楚南辰已经走火入魔,根本回不了头了。
“你没死就好。”傅绍霏流着泪,可瞳孔里却是亮晶晶的带着笑意,她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致使尉家家破人亡,名利场中的勾心斗角和恩怨情仇她不懂,但从小到大她就了解尉子墨的性情,尉子墨和楚南辰是多年的好兄弟,此刻尉子墨拿着枪要杀楚南辰,她相信必定是楚南辰做了什么对不起尉子墨的事情,再加上在宋荣妍一事上,楚南辰的做法让她很失望,直到现在成为了楚南辰的妻子,她的心结还没有解开,因此傅绍霏并不相信刚刚楚南辰说的,她的子墨哥哥不可能是个杀人犯。
傅绍霏站在那里没有挣扎,低头看向楚南辰,语气冰凉冷嘲热讽地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自从听到那天晚上你醉酒后的一番话,我对你楚南辰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了。子墨都被逼到对我下手了,可见你是真的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楚南辰,我不会帮着你,我劝你还是告诉子墨他想知道的答案。”
“你”楚南辰被傅绍霏气得面铁青,从地上腾地站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傅绍霏,满是失望又恼恨地说:“你可以不要这么蠢吗傅绍霏好一个子墨哥哥,他现在都要杀我了,还想伤害你和我们的孩子,你竟然还维护他,你的脑子里装得到底都是什么”
楚南辰的话音刚落下,只听见“砰”一声枪响,傅尉衍干脆利落地照着楚南辰背后的墙上射下一颗子弹,那子弹精准无误地擦过了楚南辰的肩膀,楚南辰顿时感觉到了一股剧痛袭来,出于本能地抬起手按住了伤口,鲜血很快把他的掌心浸湿了,楚南辰弯着腰靠在墙上,疼得差点昏厥过去。
走廊里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过了好半天楚南辰才从痛苦中缓过来,意识到这次傅尉衍是真的发了疯,不可能放过他,楚南辰缓慢地点点下巴,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傅尉衍,他苍白的嘴角勾出了一抹讥诮的弧度,冷笑着讽刺地说:“好,既然你想知道你和宋荣妍的那个孩子在什么地方,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但愿你不要后悔。”
楚南辰不等傅尉衍回应,他按着肩膀,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傅尉衍并没有立即跟上,眼神复杂地瞥了傅绍霏一眼,楚南辰现在是失去了反抗的余地不假,但如果楚南辰出去后寻求帮助,或是带他去什么地方,让他自投罗网,那么他的处境就艰难了。
“子墨哥哥,我做你们的人质。”聪慧如傅绍霏,一看傅尉衍的表情,她就知道傅尉衍在顾虑什么,立即主动提出来跟着傅尉衍一起去,楚南辰既然和她结婚了,至少证明楚南辰对她有几分在意,尤其她肚子里现在还怀着楚南辰的孩子,楚南辰不可能不顾及她和孩子的安危。
傅尉衍心里五味陈杂,若非傅家和他有血海深仇,他也不会这样对待傅绍霏,傅绍霏这个后辈不仅很无辜,而且那个时候他确实把傅绍霏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妹妹,他能对傅绍景下手,却无法狠心伤害傅绍霏,罢了,他不该这么优柔寡断,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宋荣妍和他们的孩子。
傅尉衍没有再说什么,收起手枪大步走出去,他上了车子的驾驶座,等何管家和傅绍霏都坐了进来后,傅尉衍发动车子跟上前面的楚南辰。
而楚南辰从后视镜里看到傅尉衍用傅绍霏来要挟他,他的手倏忽握紧了方向盘,胸腔里燃烧着愤怒之火,但想到接下来傅尉衍将会看到什么,楚南辰的唇边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踩下油门在飞舞的大雪中加速向某座山上驶去。
二十几分钟后车子在一处墓地停下,傅尉衍伸手推开撑伞的何管家,大步跟在楚南辰的身后往墓地里走,傅尉衍预感到了什么,本就苍白的面容褪去了所有血,直到停在一座墓碑前时,傅尉衍看见墓碑上刻得字以及那张婴儿的照片,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站不稳踉跄着往后退出几步,傅尉衍差点从台阶上栽下去。
“先生”何管家连忙上前扶住傅尉衍,抬头望墓碑上看过去,只见大理石上刻着这几个字:“尉白之墓”,而下面的一行小字说明尉白的亲生父母分别是尉子墨和宋荣妍,何管家悚然一惊,眼前发黑险些昏厥过去。
他也顾不上傅尉衍了,何管家直接扑过去,“嘭”一下跪在了墓碑前,哆嗦地伸出手把墓碑上的一层薄雪拂掉,更加清楚地看到了照片里的孩子,应该是刚生下来时拍的照片,所以孩子的五官看上去皱巴巴的,可若是仔细辨别,依稀能看出来孩子的长相和尉子墨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当年尉子墨生下来时,何管家就在尉家了,一天不知道抱了还是个婴儿的尉子墨多少次,所以他能一眼看出来照片里的这个婴儿是尉子墨的孩子。
何管家好半天没有回过神,等转过头看向身后站在几步远外的傅尉衍时,何管家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早就布满了泪水,哽咽地叫着傅尉衍,“少爷”
事实上傅尉衍压根就不敢再上前了,他高大的身躯定定地伫立在那里,墓地里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刮了过来,傅尉衍只感到有股冰冷之气从头到脚把他整个人都包围了,甚至侵入了他的皮肤内,让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冻得抽筋发疼了,像是在六年前得知自己一夕之间失去所有亲人的那一瞬间,没有大悲大痛,而是灵魂瞬间被抽走了,像是行尸走肉般丧失了一切该有的反应。
很长时间过去了,傅尉衍如同一尊雕像般僵硬死寂,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春日早上里,苍穹下的傅尉衍一动不动的,好像站成了这里一道静默的风景。
“现在你看到了吗傅尉衍这就是你逼着我,要我给你的真相。”楚南辰的一只手指向墓碑,他回头看着站在那里不动的傅尉衍,风雪吹起了楚南辰额前的墨发,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一片通红,晶莹的泪水在瞳孔里滚动着摇摇欲坠,楚南辰声音沙哑又颤抖地对傅尉衍说:“当年你和宋荣妍的那个孩子心脏发育不全,生下来没有几分钟,即便医生竭力抢救,可最终还是没有能挽回孩子的性命。”
傅尉衍这才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反应,机械又缓慢地抬起目光看向楚南辰,他的表情恍惚,眼神空洞没有光芒,苍白的唇瓣像是被冻到了一样哆嗦抖动着,却是半天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那个时候孩子是宋荣妍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如果她知道了自己拼尽性命生下来的孩子,在来到这个世上没有几分钟就死了,你觉得她会不会立即陪着孩子一起去了”楚南辰的声音哽咽了,满含着痛苦反问傅尉衍,一想到那个时候苦苦支撑下来的宋荣妍,楚南辰的心就疼得厉害,他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那个时候宋荣妍的身体状况已经达到了极限,为了留住她的最后一口气,我和她的母亲不得不想了一个办法。”
“正如你知道的那样,宋荣妍养了五年的这个尉白确实不是你和她的孩子,这个活下来的尉白的亲生父亲其实是宋启帆。宋荣妍醒来后,我们把宋启帆那个刚出生的儿子抱到了她的面前,由于我们几个人全都配合着在她面前演戏,再加上她当时喜悦过度,因此并没有发现孩子不是她的。我们就这样一瞒就是整整五年,宋荣妍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几个人联合起来欺骗她,时间越久,她在小白身上付出的心血就越多,我们更加不敢让她知道事实真相了”
傅尉衍依旧没有反应,越是这样,何管家就越担心,他摇晃着从地上起来,几步走到傅尉衍的面前,脸上还挂着泪痕,何管家却是冷笑着反问楚南辰,“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吗指不定你楚南辰把孩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然后在这里立了一个假墓碑来欺骗我们。楚南辰,我劝你最好告诉我们事实真相,若不然你确定自己不要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了吗”
何管家说完转过头看向傅尉衍,手握住傅尉衍的胳膊,何管家随时防止着傅尉衍崩溃,劝着傅尉衍,同时也在提醒自己不要轻信了楚南辰,“少爷,楚南辰说得都不是真的,这可能又是他的一个阴谋,你可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
“这是我的阴谋”楚南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反问,觉得可笑之极,情绪激动之下抬高声音对傅尉衍说:“宋袁利不在这个世上了,你们可以说我死无对证,但宋启帆也参与了这件事,你们大可以去向他求证,而且小白的亲子鉴定结果难道不是最有利的证据吗你们觉得我把孩子藏起来了,但我的动机是什么我那么爱宋荣妍,若非出于无奈,我怎么可能给她一个假的孩子,让她跟自己的亲生骨肉分离”
“不要以为这个世上只有尉子墨最爱她宋荣妍,我告诉你傅尉衍,我对宋荣妍的爱,只会比你更多,而不会少。这几年我为了得到她,确实做了很多事情,但我的出发点和目的全都是为了她好,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绝对不能质疑我对宋荣妍的感情。”楚南辰越说越失控,一时间甚至忽略了傅绍霏还在场,“你们可以去当年的那家医院里查,再到殡仪馆问问他们那个时候有没有安葬过一个叫尉白的婴儿,还有墓地购买那里等等,这所有接触过你孩子的地方,你都可以查,到时候你就能确定我话里的真假了。”
天空中的雪花依旧在纷纷扬扬地下着,经过昨天的一夜,整片山上都是白皑皑的,放眼望过去一片冰封的景象,没有尽头,风势渐渐变小了,耳边没有了“呼呼”的声音,便显得整个墓地都安静下来,死寂得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漫天的鹅毛大雪悄无声息地洒下来,一片一片飘落在了傅尉衍的肩膀和头发上。
他穿着白的衬衣,平日里那么高大伟岸的一个男人,可此刻却单薄又羸弱如同一抹白的幽灵,似乎一阵风就能让他消散了,傅尉衍仿佛被冰冻住了般,没有任何的动作和言语,于是渐渐的,大雪好像把他整个人都淹没在了天地间,那个样子让其他在场的三个人心里都莫名地生出一种恐慌。
“关于宋荣妍和你的真实身份,我确实对你们彼此都隐瞒了真相,但那也是因为我爱宋荣妍,我是为了她好。”墓地里沉寂了半晌,楚南辰再次开口,垂下来的两只手紧握成了拳头,他的胸腔里充满了嫉恨和不甘,肩膀剧烈地震动着,用一种歇斯底里的低吼控诉着傅尉衍,“当年从你决定复仇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把宋荣妍摒弃在了你的生命之外,你根本给不了她幸福。你做的事情那么危险,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性命赌上了,如果你失败了,你应该知道自己面临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我爱宋荣妍,不想让宋荣妍跟着你也压上自己的性命,我何错之有我没有让她去美国找你,而是告诉他你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就是让她忘记你重新开始,她会找到更好的幸福。如果真的要把一切罪过都归结到我的身上,那就是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没有想到她爱你那么深,你死了后,她也不想活了,后来好不容易孩子的出生让她支撑了下来,可她还是想为你复仇。她捅傅秉胜刀子、坐牢四年、出狱后到盛世朝歌等等这些,全都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
“我只能尽我所能守护着她、默默地为她付出。六年后你和她再次相遇,你一眼就选中了她做棋子,你难道忘了当时我有阻止过你吗我几次提醒你不要伤害她,否则以后你一定会后悔,但你从来没有听过,依旧我行我素地折磨她,把她伤得那么深,这种情况下,就算我想告诉你们真相,也没有那个必要了,原因还是我不想让宋荣妍跟你这个罪魁祸首在一起。所以傅尉衍,你没有资格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我的身上,而是你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如果这辈子宋荣妍没有遇见你,她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的灾难、承受那么大的痛苦,你不该杀我,真正应该死的那个人是你傅尉衍才对。你欠宋荣妍的,就算拿你的性命也赔偿不了她,你几辈子都还不完。”
在楚南辰的这番话里,傅尉衍那双原本空洞的瞳孔渐渐有了波动,慢慢变成了嗜血的猩红,他浑身上下都冒出一层肃杀之气来,风吹得他的衣角和墨发翩飞,忽然间傅尉衍的嘴角勾出一抹决然又邪佞的笑,那泛着灰白没有光彩的眉宇也显出一种疯狂和魔魅,傅尉衍再次把手枪拿了出来,两手握着慢慢地抬起胳膊,枪口对准楚南辰的脑门,傅尉衍扣压下扳机。
楚南辰的面大变,下一秒钟他反应极快地往不远处的傅绍霏的位置扑了过去,傅尉衍的枪口随着移动过去,紧接着“砰”一声枪响,那枚子弹“嗖”地飞了出去,但在此之前楚南辰先抓住了傅绍霏的肩膀,将傅绍霏纤弱的身形推到了前面,傅绍霏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一枚子弹就已经钉入了她左胸口的心脏之处。
何管家大骇,丧失了惊叫的能力,而随着傅绍霏的倒下,她睁大眼睛看着傅尉衍转过身,迈着修长的腿往台阶下走去,那抹高大的背影无比的悲凉和绝望,他渐渐远去,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身形越来越渺小、模糊,最后在傅绍霏的瞳孔里化成了一个点,被下着的鹅毛大雪淹没,傅绍霏再也看不到了。
这是时隔六年后她第一次见到还活着的尉子墨,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但她已经足够满足了,这辈子她爱错了人,若是有来生,她一定选择做尉子墨的妻子。
傅绍霏的唇边浮起一抹笑,始终看着傅尉衍远去的方向,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眸。
傅尉衍如同一抹幽魂般走到车子边,何管家很长时间都没有跟上来,他自己坐上驾驶座,动作机械地发动车子,傅尉衍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耳边不断地回响着楚南辰说得那番话,他也觉得楚南辰是对的,他的存在本就是个最大的错误。
因为遇上了他尉子墨,宋荣妍才会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当年他发生车祸,分明不是宋荣妍的责任,宋荣妍却选择休学照顾他,直到后来宋荣妍都没有再读梦想中的巴黎第一大学,从此开始,他成了宋荣妍最大的拖累,他和宋荣妍相恋的甜蜜时光也就只有一年,尉家的出事真正把宋荣妍推入了地狱深渊。
大概上天对他们最好的就是赐予给了他们一个孩子,然而后来又变得很残忍,让那个孩子刚来到这个世上没有几分钟就死掉了,或许连宋荣妍自己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在刚刚面对的是亲生儿子的一座墓碑,当年他那么渴望和宋荣妍结婚,哪怕没有最想要的孩子他也认了,然而最残忍的就是这个孩子曾经存在过,却又被带走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归根究底最大的那个罪人是他尉子墨,如果当年他没有和宋荣妍相遇、相恋,或是六年前他没有选择复仇,把宋荣妍一个人丢下,又或者他死在了那晚的一场大火里,那么这后来所有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全都不会发生了,,他造成了宋荣妍一生的悲剧,若是现在他去死,是否还来得及终止所有
宋荣妍已经放下六年前的尉子墨了,也不要如今他这个傅尉衍了,宋荣妍想从过去走出来,重新开始她的人生,既然商佑城对她那么好,她也没有排斥商佑城,两家都同意让他们在一起了,那么宋荣妍以后肯定会幸福
如今他的存在是最多余的,他活着不可能放弃宋荣妍,只有他死了,他才会如宋荣妍所愿不再纠缠她,宋荣妍也就能获得解脱和幸福了,既然他的离开能成全宋荣妍的幸福,他何乐而不为
今生不相守,来生也别再相见,这一辈子他欠宋荣妍的实在太多了,如楚南辰所说,他拿自己的命都无法偿还给宋荣妍,但愿下一世宋荣妍不要再遇上他。
傅尉衍眸子里涌出的泪水不知何时湿了一张脸,车子疾驰在盘山公路上,车窗外漫天大雪飞舞,傅尉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可脑海里却那么清晰地浮现出过往中和宋荣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们六年前的甜蜜幸福,以及六年后的自相残杀全都历历在目,傅尉衍心痛得快要死掉般难受,也不管还在开着车子,他弯下腰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发出了最悲恸的哭声,直到“砰”一声响,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噼里啪啦”响动,把傅尉衍最后的哭声淹没了。
这天早上宋荣妍是在蔡婉婷的别墅里,安静要喝咖啡,她刚从厨房把一杯煮好的咖啡端出来,安静和小白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点心,墙壁上的电视里播放着一条关于车祸的报道,安静听到宋荣妍的脚步声后,她一边把榴莲酥往小白嘴里塞,望了电视屏幕里的报道一眼,头也不抬地对宋荣妍感慨道:“哎太惨了,这样的天气里在山上开车多危险啊撞成了那个样子,我估计送不到医院,在路上他就断气了。”
“太血腥了,还是关掉电视这种场面让小白看到了不好。”安静悲天悯人自言自语结束后,俯身从茶几上拿过遥控器,正要把电视关掉。
宋荣妍抬头不经意间瞥过去一眼,就看到医护人员把伤者抬上了救护车,伤者满身都是鲜血看不清楚长相,一条血淋淋的胳膊垂了下来,手腕上戴着的那个佛珠露了出来,血珀珠子被浸染得越发艳丽了。
突然“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传来,安静受到惊吓后猛地抬头看过去,只见宋荣妍手中的咖啡杯掉在了地上,而宋荣妍面惨白呆若木鸡地盯着已经关掉的电视屏幕,半天没有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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