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以一种机械又缓慢的姿势转过头去,只见那颗子弹打在了背后的墙上,若是刚刚那一刻她稍微移动一点,恐怕她的脑门就开花了,这男人的枪法还真是精准。
何管家听到动静后跑了上来,一把推开门惊慌地问:“怎么回事?!”
随后何管家看到傅尉衍正把手枪放进抽屉里以及早就被吓傻的安静和那枚子弹,何管家顿时明白了,这个别墅只有他和傅尉衍两个人,尤其安静来的还是傅尉衍的卧室,傅尉衍的防范和警惕性很高,一向不允许陌生人靠近,刚刚没有直接一枪崩了安静,已经算是傅尉衍大发慈悲了。
“有没有受伤?”何管家走过来问安静。
安静呆滞地摇摇头,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着,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盯着傅尉衍。这男人太丧心病狂了。她如果留下来,能保住小命吗?但何管家给的薪酬高,她又不是临阵脱逃的人,既然来了,就要做好家政这份工作。
何管家到了床边把被子往傅尉衍身上拉了拉,低声说:“傅先生你之前不是要我找一个佣人过来吗?我挑选了几百个,才定下了安静,今天她刚来。”
“我让你找这么年轻的了吗?”傅尉衍拧着修长的眉宇,嫌弃地瞥了安静一眼,“看起来还是个未成年,别人不给她换尿布喂饭就好了,她懂得怎么照顾人吗?何叔你现在办事真是越来越敷衍了。你是看我受伤了,就要造反了吧?”
何管家、安静:“……”
那只折耳猫早就在刚刚的惊吓中跳了起来,傅尉衍伸手抓住它。沉着脸重新把它塞进被子里。
傅尉衍虚弱地靠坐在床上,面色和眉宇间一片苍白,却是以一贯高高在上的语气嗤笑着说:“宋荣妍不会再回来了,让这个佣人走吧,我身边有何叔你一个人就够了。”
一提到宋荣妍,何管家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都是宋荣妍这个祸水,让楚南辰为了她背叛了和傅尉衍多年的兄弟情义,陷傅尉衍于最危险的境地,他们差点就被逼得逃去国外了。
而在当时那种紧迫的情况下,傅尉衍心里还惦记着宋荣妍,想带宋荣妍一起去国外,但结果宋荣妍做了什么?她捅了傅尉衍一刀子。差点让傅尉衍命丧黄泉。何管家觉得宋荣妍真是狼心狗肺,枉他平日里还在傅尉衍面前多次维护她。
除了Rnt外,这么多年来何管家没有见过傅尉衍如此温柔地待过一个女人,傅尉衍对宋荣妍那么好,宋荣妍怎么舍得捅下那一刀子?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他当时就让傅尉衍把宋荣妍弄死了。
而傅尉衍对于这件事倒是看得很清醒,所有的傅家人全都是宋荣妍要杀的,只要他傅尉衍一天是傅家人,宋荣妍就不会放弃杀他的念头,那些欢爱和温情只不过是交易下的额外福利,有或者没有都可以,如果因此而动心或是产生眷恋和不舍,那就太傻了。
宋荣妍对他没有丁点感情,所以她能毫不犹豫地捅他一刀,而他呢?或许在这之前他还迷恋宋荣妍的身体,但得到了血淋淋的教训后,他对宋荣妍产生的那丁点微妙的感情,也不复存在了。
他和宋荣妍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互相利用,只不过最初他掌控着整个局面和宋荣妍,而如今他败给了宋荣妍,付出了那么惨痛的代价。
傅尉衍不会花费力气恨宋荣妍,但他是个有仇必报的男人,宋荣妍今天捅他一刀,要不了多久他会双倍奉还,这是他傅尉衍的处事原则。
何管家不顾傅尉衍的反对,执意留下了安静,因为他觉得傅尉衍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他能为傅尉衍做得有限,虽然不奢求傅尉衍信任其他人,但至少何管家想从现在开始培养下属给傅尉衍。
安静是他经过一个多月时间从各个公司几百个人中挑选出来的,年龄不到二十五岁,但有很多方面的才能,比如学历高、精通厨艺,即可当做佣人和月嫂,还能成为傅尉衍的贴身秘书,对比起来,宋荣妍也只有二十四岁,傅尉衍为什么嫌弃同龄的安静?
傅尉衍现在身受重伤,脸上白得没有丁点血色,他靠在那里差点就昏迷过去,暂时没有心思跟何管家争论,也就默认安静留了下来。
何管家让安静把屋子收拾好后,到厨房里又端了一碗鸡汤上来,何管家递给傅尉衍,“先生你吃点东西吧。”
傅尉衍有心理阴影,一沾上荤腥就受不住要吐,他阴着脸色差点把碗摔了,让何管家换粥给他,何管家看到傅尉衍这样闹孩子脾气,他心疼得厉害。
自从几年前的那场灾难过后,傅尉衍这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平日里吃素也就算了,现在不补补身子怎么行?
然而傅尉衍生病的时候脾气就变得比以往都要暴躁,何管家不依着他,他什么疯狂的举动都做的出来,何管家只能让安静熬了汤,取其精华汤加入到粥里,傅尉衍才勉强吃下去。
外面的雪早就停下了,明亮的天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大床上折耳猫蜷缩在傅尉衍的臂弯里,而傅尉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那苍白又无声无息的样子让何管家很担心他就这样一睡不醒了,整个下午何管家都守着傅尉衍,始终盯着他轻微起伏的胸膛,生怕他突然就断了呼吸。
傅绍景开着车子跟宋荣妍纠缠的画面被记者拍了下来,而楚南辰拽着宋荣妍离开的场景媒体记者也捕捉到了,现在傅家和楚家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傅尉衍这一觉睡得却极其安稳,睁开眼睛时,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
不出所料,傅秉胜让陶沁纺打来了电话给傅尉衍,傅绍景揭穿了傅尉衍包养小姐一事,现在傅秉胜让傅尉衍回去做个交代,如果证实了确有其事,那么傅秉胜会怎么惩戒傅尉衍,就可想而知了。
傅尉衍面色平静地收起手机,掀开被子下床,他迈着修长的腿走去衣柜那里,此刻他上身只穿着白色的衬衣,整个人被灯光照得透出几分的落寞,看上去越发显出他的病容。
何管家站在那里低声劝说:“傅先生你还是躺床上休养吧。事已至此,我们就不要再去傅家了,因为就算傅秉胜不把你赶回国外,照着目前的情形,我们还是不得不离开。”
傅尉衍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的西装,剪裁得体的衣物包裹着他精壮强健的身躯,转瞬间他恢复了以往那种从容不迫、掌控一切的姿态,侧过头对何管家说:“我们如果真的回去了,想再回来就太难了,但若是我们不走,或许还有可能挽回局面。”
何管家闻言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看傅尉衍这样子必定是已经想好了对策,不管怎么说,傅尉衍能从这次巨大的打击中迅速恢复过来,何管家就放心了。
他拿了一件傅尉衍的外套跟着傅尉衍出门,让安静留在了别墅里。
一路上何管家开着车子,傅尉衍这个时候才有精力翻看昨天的头版头条,那天晚上傅绍景开得是陶泽行的车子,媒体记者就把对象错当成了陶泽行,内容是楚南辰这个官二代和陶泽行同时招妓,为了一个小姐两人在街道上发生冲突。
傅尉衍觉得媒体记者的想象力真是不错,而官员的子女从政从商本就是令人关注的敏感话题,这其中不乏绕道提拔和走后门等等官场**现象,即便楚南辰是靠自己的实力坐上处长之位的,但仍然会被大众质疑诟病,如今楚南辰摊上“招妓门”,恐怕日子是不会好过了。
傅尉衍那天晚上准备了第二套计划,现在这个结果看来他也不是输得那么惨,楚南辰也会因为宋荣妍而付出代价。
傅尉衍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狭长的眼眸里一片阴冷,既然楚南辰想和他成为敌人,那他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车子很快在傅家门口停下来,傅尉衍从车上下来,只见整个院子里白皑皑的一片,白色的灯光从房子里透出来,在夜晚里显出一种更冰冷的意味,何管家拿来外套递给傅尉衍。
“不用了,对自己越狠,这场戏演得就越真,效果也就出来了。”傅尉衍从容地推开何管家,用修长的手指解开西装的扣子,把白色的衬衣也拉了出来,而他的头发没有经过搭理,墨色的发线柔软地贴在俊逸的眉宇间,整个人不似平日里的高冷,此刻的傅尉衍看上去散漫又温润。
傅尉衍刚走进客厅,就听见了杯盏摔碎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而来的是傅秉胜气急败坏的暴喝声,“一派胡言!明明是你和泽行身陷招妓门,结果你不仅给我狡辩,还诬陷尉衍包养小姐,傅绍景你当你老子有那么容易被糊弄吗?”
“你以为那些记者没有拍到你,你就能脱得了干系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泽行是什么德行德行,两人一天到晚混在一起,净干出一些伤风败俗的事情!平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现在你们给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告诉我怎么解决?”
傅秉胜劈头盖脸地骂着傅绍景,一看到傅尉衍走进来,傅秉胜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但见傅尉衍面容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傅秉胜皱起眉头,语气关怀地问:“尉衍怎么了?我看你气色这么差,生病了吗?”
“没事。”傅尉衍声音沙哑地说,他仿佛站不稳似的,一手按在沙发背上,另一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十分艰难又缓慢地坐在了沙发上,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看上去正承受着什么痛苦。
傅秉胜见状也顾不上骂傅绍景了,他走过去坐在傅尉衍身侧,抬起手触摸傅尉衍的额头,滚烫滚烫的,显然是发烧了,傅秉胜表情里的担忧更甚,开口正要叫人请医生。
这时傅绍景有了说话的机会,看着傅尉衍说:“事实本来就是如此,尉衍让他包养的那个女人勾引我,设计让我身陷招妓门。你如果不相信我,现在他人回来了,他既然是清白的,那就跟我对质。”
“你给我闭嘴!”傅秉胜回头斥责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记者只是拍到了泽行的车子,但我知道你一定在里面。”
“平日里你花天酒地、不学无术,身边的女伴一天换一个,有时候甚至夜御二女,前段时间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了荣欣的身上,反过来诬陷是尉衍设局陷害你,这笔账我还没有跟你算清,结果不到一个月,你给我惹出个招妓门来,又一次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尉衍的身上,尉衍性子忍耐稳重,不跟你一般见识,倒是你得寸进尺,傅绍景你说你究竟想怎么样?”
“尉衍刚回来没有多久,你就处处排挤陷害他,你若是不想让他在这个家待下去了,你就直说,身为兄长,你怎么那么狠心玩这些阴谋手段?”傅秉胜起初让傅尉衍回来时,就担心家庭不和睦,事实结果如他预料中的一样,傅家所有人都在暗地里给傅尉衍使绊子,他尽他所能维护着傅尉衍,没想到傅绍景这个做兄长的竟然也加入其中,傅秉胜能不恼恨吗?
傅秉胜自认为自己了解两个儿子,傅绍景那德行就不说了,但傅尉衍跟傅绍景不同,傅尉衍不近女色,对待荣欣一心一意,在官场里的处事作风也让他很欣赏,现在傅绍景指控傅尉衍包养小姐,他怎么可能相信?更何况他溺爱傅尉衍,就算傅尉衍没有抵抗住诱惑一时犯了错误,他也不允许傅绍景揭穿傅尉衍。
“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倒是想问清楚大哥你。”傅尉衍在这时抬头看向傅绍景,他心里明白傅秉胜这么疑心重的人不追究这件事并非是相信他,傅秉胜心里肯定很希望他交代清楚,只不过是因为对他愧疚而不忍心质问他罢了。
傅尉衍俯身把放在茶几上的报纸拿了过来,指着那张宋荣妍的侧脸照片,他讥诮地说:“这个盛世朝歌里坐台的小姐是你的女人吧?那天晚上盛世朝歌遭遇警察查封,你正在里面消费,带着这个小姐跑出来时,不小心被记者跟踪了。”
“这点可以调监控出来得到证实,而巧合的是这个女人跟荣欣长得一模一样,前天晚上你让她靠近我,借此对我下手,我把她错当成了荣欣,没有防备之下被她捅了一刀子,在医院里昏迷了两天两夜,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大哥,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对我下这么重的狠手。”傅尉衍深邃的眼眸看着傅绍景,他的左手按在右腹部受伤的位置,使劲一用力,紧接着缝合的伤口就裂开了,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傅秉胜刚听到傅尉衍受伤时面色就变了,此刻一眼看见傅尉衍腹部流出来的血,很快就把白色的衬衣染红了,傅秉胜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了,伸手就去掀傅尉衍的衣服,“怎么伤得这么重?快点去医院,我立即打电话。”
傅秉胜说着就吩咐对面沙发上的陶沁纺叫救护车过来,傅尉衍因为流血过多,本就苍白的面容上越发没有了血色,他乏力地靠在沙发上,疼痛之下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攥住傅秉胜的手,沙哑地说:“爸……我不去医院,过去的那些年里我每隔几天就要去一趟,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傅秉胜闻言心里顿时一酸,傅尉衍从小就被查出来有冠心病,一直都在美国那边接受治疗,四年前医院给傅尉衍做了换心瓣膜手术,后来才慢慢康复过来,此刻傅尉衍又受这么重的伤,傅秉胜所有的官架子都放了下来,在儿子面前变成了慈爱的父亲,低声安抚道:“好,不去医院,我叫医生直接到家里来。”
傅秉胜说着又急忙让陶沁纺联系医生,而他则把傅尉衍从沙发上拉起来,扶着傅尉衍要上楼。
傅绍景见状大走过去拦在面前,冷笑着讽刺地说:“爸你看不出来吗?他这根本就是苦肉计,那个女人是他的,他反过来让我背黑锅……”
傅绍景的话还没有说话,傅秉胜抬起胳膊一个耳光照着傅绍景的脸上“啪”扇过去,紧接着他一脚把傅绍景踹倒在地上,“苦肉计?傅绍景你这意思是尉衍他自己捅了自己一刀吗?你也演一个给我看看,你敢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尉衍安排的,可以啊!你倒是拿出证据来。”
傅绍景被傅秉胜那一下子踹瘫在地上,闻言他顿时语塞了,记者拍到的人是陶泽行的车子,虽然没有牵扯到他和傅家,但傅秉胜认定他和陶泽行蛇鼠一窝,在傅秉胜眼里陷入招妓门的那个人他,而从始自终傅尉衍都是在背后谋划的那个人,傅尉衍陷害他有凭有据,但他去哪里找傅尉衍要置他于死地的证据?
傅秉胜一路把傅尉衍扶上了楼上的房间,傅尉衍刚躺在床上,就闭上眼睛晕了过去,傅秉胜眼看着傅尉衍腹部的血越淌越多,他急得眼眶都变得通红,低吼着让陶沁纺再打电话催促医生。
傅绍景也跟着走到了床边,整个屋子里蔓延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看见傅尉衍的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来,而衬衣被鲜血浸透了一大片,看上去真的有生命危险,这让傅绍景拧起了眉头。
难道傅尉衍这伤是真的?傅尉衍对自己都能下得去那么重的手,傅绍景觉得傅尉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危险,本来傅尉衍常年待在美国,他对傅尉衍没有多少兄弟之情,傅尉衍回来后,他想顺从傅秉胜的教导,好好待傅尉衍这个二弟。
然而傅尉衍却为了权利和地位对他下手,此刻傅尉衍命悬一线,他倒是没有那么同情傅尉衍,觉得傅尉衍自作自受,勾着唇嗤笑了一下。
结果这笑声被傅秉胜听到了,傅秉胜正是怒火没处发的时候,直接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照着傅绍景的脑袋上砸过去,“你竟然在幸灾乐祸?这一切都是你亲手策划的!我告诉你傅绍景,尉衍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活剥了你的皮!现在你给我滚出去,从今晚开始不许再离开家里半步,公司你也不要去了。”
“爸!”傅绍景被烟灰缸砸得整个人都懵了,额头上一股温热的液体淌下来,他抬手一摸看到鲜红的血,傅绍景痛得一张俊脸惨白,傅秉胜的话更是让他震惊。
他是金融投资分析人员,正在姑姑开得公司里任职,如果靠着傅秉胜这个父亲走后门,他接下来就能坐上银行行长的位置,但现在傅秉胜竟然把他公司的职位也撤去了,将他软禁在了家里,他恼怒得眸子里都喷出火来,想辩解着什么。
只是陶沁纺见傅秉胜还要拿东西砸傅绍景,她连忙拽住傅绍景的胳膊,把傅绍景拉了出去。
很快三个医生就过来了,脱掉傅尉衍的衣服看到腹部那么深的伤口,连医生都很吃惊,傅尉衍受这么重的伤还在苦苦支撑着,并且不愿意去医院,这么强的忍耐和承受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傅家二少爷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了吧?
医生也不敢耽误,立即准备医疗器材给傅尉衍缝合、治疗,傅尉衍满身都是冷汗,后来再次陷入了昏迷中,傅秉胜守在床头没有离开。
而陶沁纺见医生出来了,就把他们叫过来给傅绍景的额头包扎,缝了三针,陶沁纺这才知道傅绍景腿上也受伤了,她蹙着眉头心疼地问:“既然是那个女人插的刀子,怎么刚刚在你爸面前不说?”
“他根本就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傅绍景靠在沙发上,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占在上风的是他,到最后却让傅尉衍扭转了局面,而他陷入了绝境之中?
陶沁纺见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跟你爸多年来貌合神离,他不喜欢我,连带着你和绍霏也不受宠。如今尉衍回来了,他就更偏心尉衍了。你还是不要跟尉衍起冲突得好,不然吃亏的是你。”
陶沁纺和傅秉胜之间没有爱情,两人都是家族联姻下的牺牲品,这些年她心境平和淡漠,并不嫉妒傅尉衍母子两人,但如今家里被闹翻了天,眼看着傅尉衍处处陷害针对傅绍景,并且今天傅绍景受了这么重的伤,陶沁纺心里也冒出怒火来。
傅绍景向来孝顺,不想让母亲担心他,无端卷入这场争斗中,看到母亲眼中泛起的泪光,知道母亲是太心疼他,傅绍景弯起胳膊搂住陶沁纺的肩膀,“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母亲,我自己有分寸,我不需要你为儿子做什么,我只想你能相信我,不能像爸那样误会我。”
陶沁纺点点头,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这件事她不会让傅绍景白白受了惩戒。
傅绍景把陶沁纺送出房间后,他一瘸一拐地走回来,拿出手机打给楚南辰。
这边楚南辰和宋荣妍正坐在餐厅里一起吃晚饭,从那天之后楚南辰就把宋荣妍带到了他的住处,他一向喜欢独居,家里除了有钟点工外,并没有再请其他的佣人,平日里傅绍霏会过来,只是最近几天傅绍霏去国外出差了,宋荣妍也就没有碰上她。
晚饭是楚南辰做的,他的厨艺不错,几年前他们三人在尉子墨的住处时,都是楚南辰负责做饭,尉子墨在吃食上很挑剔,唯独对楚南辰做的菜赞不绝口,为此宋荣妍还特意拜了楚南辰为师,来讨好尉子墨的胃。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的,宋荣妍和楚南辰坐在同一侧,楚南辰见宋荣妍这段时间消瘦了不少,就把肉都往她碗里夹,而红烧鱼块他会细心地挑掉刺,再放到宋荣妍的碗里。
几个月来宋荣妍跟着傅尉衍一起吃素,现在突然吃太多肉,就觉得太油腻了,也不碰楚南辰给她的那些,只把筷子伸向那盘青菜。
楚南辰自然知道傅尉衍的习惯,而且这个男人相当霸道,他自己怎么样,也必须要求别人跟他一样,几个月下来,傅尉衍到底还是给宋荣妍带来了影响,楚南辰胸口堵得慌,抿紧了唇没有说话,他会把宋荣妍这个刚养成的习惯改过来。
这时楚南辰的手机震动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是傅绍景打来的,他长身而起走到落地窗那里,楚南辰笔直地站在那里,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餐厅里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来,宋荣妍吃不下去饭了,侧头看着楚南辰俊挺的背影。
过了一会楚南辰挂断电话,重新坐在宋荣妍身侧,宋荣妍注意到楚南辰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蹙着眉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傅尉衍刚刚在傅秉胜面前反将了傅绍景一军,结果傅秉胜勃然大怒,撤掉了傅绍景所有的职务,并且软禁在家里一步不能踏出去。而傅尉衍他……”楚南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到宋荣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也不知道她是期盼着傅尉衍死,还是担心傅尉衍的伤,楚南辰低沉地说:“傅尉衍昏迷了两天两夜,刚刚在傅家情绪过于激动,牵扯到了身上的伤,于是就晕了过去,直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土乒状巴。
宋荣妍听后脸色陡然一白,很快她又别开头,讥诮地笑着语气凉凉道:“这是报应,他的命还真是大。你当时根本不应该拦我,我多插他几刀子,他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是吗?”楚南辰的目光往下看去,就见宋荣妍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衣角,楚南辰的嘴角勾出一抹涩然,并没有揭穿宋荣妍的口是心非,反倒是顺着宋荣妍的话说下去,“傅绍景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傅尉衍设计陷害他,而你就是最好的人证,傅绍景让你出面指正傅尉衍。”
宋荣妍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傅尉衍力挽狂澜的能力真是强,可傅绍景也不是任由傅尉衍欺负的主,现在只要她站在傅绍景这边,借此机会多给傅尉衍加几条罪名,那么傅尉衍在傅家的地位就堪忧了。
宋荣妍低着头半天没有言语,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现在对傅尉衍究竟是何种感情,但至少她并没有真的想让傅尉衍死,即便捅了他一刀子,嘴上说着那些话,可其实宋荣妍心里并不愿意让傅尉衍处在危险境地。
谁知不等宋荣妍回答,楚南辰语气淡淡地说:“我拒绝了傅绍景。”
宋荣妍猛地抬头看向楚南辰,“为什么?”
“你傻吗?”楚南辰睨了宋荣妍一眼,勾着唇嗤笑着说:“傅绍景让你指正傅尉衍,也就是说你要站在傅秉胜面前,傅秉胜那个时候就想除掉你了,这几年你没有再闹出什么,他才暂时放过你,如果这次你出面了,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事实上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楚南辰不想帮着傅绍景,他只是向傅绍景透漏了傅尉衍包养了宋荣妍,其他的有关傅尉衍真正的秘密,楚南辰并没有让傅绍景知道,他这样做的初衷只是要让宋荣妍离开傅尉衍,不想跟傅尉衍成为阴谋场上的敌人。
宋荣妍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刚刚看过的报纸上,“就算我不出现,傅秉胜也知道我又在‘兴风作浪’了吧?而且现在媒体大众也都看见最后是你把我带走了,傅秉胜会不会向你问起我的行踪?”
“你应该不知道,那天晚上在车子里我和傅绍景谈了一笔交易,我答应成为他那边的人,跟他联手一起对付傅尉衍。”宋荣妍压下心中不该有的感情,她必须要清醒地知道她和傅尉衍是仇家。
以往她依附着傅尉衍而对付傅绍景,如今是傅尉衍把她送给了傅绍景,那么她不介意反过来帮着傅绍景,而陷傅尉衍于不利之地,反正大家都是互相利用,不管她跟谁合作,她的目标都是傅家人,指不定哪一天她就对付傅绍景了,在这场斗争里,没有永远的合作伙伴,只有不变的敌人。
楚南辰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眸低垂着,他的目光里一片复杂,他不想跟傅尉衍为敌,然而也答应了宋荣妍不再阻止她复仇,并且他会帮助宋荣妍,若是此刻拒绝了宋荣妍,那么他好不容易在宋荣妍心中建立的信任,会由此而崩塌吧?
宋荣妍用逼迫的目光看着楚南辰,她能感觉到楚南辰的犹豫和挣扎,一方面楚南辰和傅尉衍是朋友,再者楚南辰的未婚妻是傅绍霏,不说情义上,光从利益的角度来看,傅家若是衰败了,楚家就没有强大的靠山和依附了。
在这种相互冲突的情况下,楚南辰是选择帮她以及为死去的好兄弟尉子墨报仇,还是要现如今拥有的地位和荣光?宋荣妍不给自己被救赎的机会,那么楚南辰会陪着她一起吗?
“好。”楚南辰用力地闭上双眸,胸腔轻微地起伏着,过了半晌他睁开眼睛,侧过头看向宋荣妍,“我帮你。不过虽然傅秉胜已经知道了你的行踪,但我还是不想让你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至少我藏着你,他未必能找到。”
“傅绍景现在被禁闭在家里,不可能出来跟你见面,那么我们就趁明天傅秉胜和陶沁纺他们不在的时候,我带你去傅家找傅绍景,到时候把你要说的话录下来,再交给傅绍景就可以了。”
既然可以录音,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特意去傅家一趟?宋荣妍蹙起眉头,现在傅尉衍正在傅家休养,伤得很重下不了床,如果她想再对傅尉衍下手,那么傅尉衍或许就真的没命了,难道楚南辰就是给她这个机会吗?
宋荣妍没有跟楚南辰要这个答案,两人一起吃过饭后,宋荣妍负责刷碗,而楚南辰则靠在厨房的门上,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抽着,透过眼前的烟雾看着宋荣妍系着围裙洗碗的背影。
自从尉子墨死后,宋荣妍的性格大变,简直跟以前判若两人,多数时候她浑身都是刺,尖锐又特别锋芒,对谁都是一副防备警惕又或是冷若冰霜的姿态,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宋荣妍看上去依旧像六年前和尉子墨在一起时那样温婉宁静。
六年前在巴黎的那一年时光里,大概是楚南辰最快乐值得回忆的了,他和傅尉衍还很年少,白衣黑裤、墨色的头发以及颀长的身形,眉宇间意气风发,虽然尉父给尉子墨定下的规矩是不允许从政,但他和尉子墨都想做一个清正廉明、为国为民的好官。
他们谈论着理想和远大的抱负时,宋荣妍托着下巴坐在尉子墨的身侧,安静地聆听着,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光芒,那里头是对他们两人的崇拜和仰望,然而那时他们谁都没有想过,几年后的今天一切全都变得面目全非。
楚南辰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宋荣妍很快洗好了碗,走到楚南辰的身边,迟疑了几秒钟问:“你会帮我把林佳慧救出来吧?”
“好。”这件小事楚南辰自然能做得到,那天晚上让警方也抓获了林佳慧,只是想激发宋荣妍离开傅尉衍的念头,如今他的目的达成了,他并不想再为难林佳慧,倒不如卖给宋荣妍一个人情。
宋荣妍惊讶楚南辰这么快就答应了,她艰涩地开口,“你的处境现在还好吗?”
“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解决好。”楚南辰仿佛是若无其事一样,俯身抬起手指捏了捏宋荣妍的脸。
而实际上昨天晚上他就跟父亲大吵了一架,因为招妓门事件,他被撤职接受调查,恐怕一时间要清闲了,不过楚南辰并没有因此沮丧,男人在建立功业时不可能一帆风顺,他一向是宠辱不惊、能屈能伸之人,这点小挫折打击不大他,他甘愿为宋荣妍付出,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有时间多陪着宋荣妍了。
即便楚南辰不愿意让宋荣妍知道,宋荣妍还是能猜到楚南辰目前的处境,宋荣妍低着头站在楚南辰面前,再不能像前几次那样理直气壮地跟楚南辰撇清关系,以往楚南辰执意要救她,而现在楚南辰选择帮她复仇。
无论楚南辰做什么,她都阻拦不住,那么如果再仇视疏远楚南辰,让楚南辰滚不要管她,那就是她太矫情了,反正不管以何种方式,楚南辰都会代替尉子墨守护她。
宋荣妍眉眼低垂着,从楚南辰俯视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咬在一起的唇,这是她无措和不安的表现,楚南辰心里生出浓烈的怜惜之情来,在这样的夜晚里,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难免会变得暧昧。
就算是个陌生女人,此刻她的一颦一笑在男人眼里都是一种很大的诱惑,更何况楚南辰对宋荣妍本就有那方面的幻想,他看着脸低在自己胸口的宋荣妍,以及她咬唇的动作,楚南辰只觉得下腹倏忽一紧,有些口干舌燥。
他掩饰性地别开脸,但很快又转过来,喉咙滚动了两下,抿了抿唇说:“你先在我这里住下来,等风头过去了,我就带你回楚家,让我父母认你做女儿,到时候我们就是兄妹了,我也会重新给你安排工作。”
宋荣妍听后蹙起眉头,她毕竟是从盛世朝歌里出来的,这个行业被太多人唾弃和辱骂,楚家那样的高门名族怎么会允许她的踏入?再者,她还是这次招妓门的女主角,楚南辰因为救她而被撤职调查,楚父楚母不把她活剥了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允许她高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