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抬手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的同时,忽然打开了鬼眼,往张孝鹏脸上瞪视了过去。
我的鬼眼本身就是瞳术当中的邪派,否则也不会从瞳孔里放出血光,加上我脖子上还特意缠了一段白绫,乍看上去,就跟吊死鬼没有什么区别。
历史上的隋炀帝究竟是在宇化及的逼迫下自缢身亡,还是被他派人勒死,说法不一。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送他归西的就三尺白绫。
隋末的天下虽然民不聊生,烽烟四起,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骁果军并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才杀了隋炀帝。所以。后人是用了“哗变”而不是“起义”来定性骁果军。
按照汝汝的推断,骁果军当年仅仅是想逼隋炀帝返回大兴,而不是要支持宇化及弑君登基;在宇化及弄死隋炀帝之后,他们心里必定对隋炀帝怀有愧疚。所以,她才特意让我带着一段吊死鬼绳子出现,为的就是激起骁果军的愧疚之心。以向役血。
果然,张孝鹏看见从我脖子上扬起的那一截白绫时,不自觉的挪开了目光,像是不敢跟我对视。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围在我身边的六处组员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掌拍龙椅,是在提示他们动手,前排十多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把佩刀拔出来一半。明光晃晃的刀刃离开刀鞘的刹那之间,一股锐利至极的阴气也紧随着刀身喷薄而出。
这倒不是说六处人马的手段多强,而是他们在临行之前。在兵器上做了手脚,他们能让自己身上散发出阴气的秘密其实就是在刀身上。他们拔刀的一瞬间虽然气势惊人。却是装样子糊行家的玩意儿,要是真动了手,马上就能自己露底儿。
现在我偏偏还不能说话,只好使劲往空中挥了一下手。
汝汝听见我手掌上带来的风声之后,才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好了!把兵器都收起来,陛下没想跟他们计较什么。”
汝汝话音一落,张孝鹏顿时嚎啕大哭着磕头不止:“陛下……陛下……臣等有罪!臣等有罪呀!”
汝汝扬声道:“既然知道有罪,那就该将功折罪。陛下当年倾注心血培养你们这批皇家禁卫,可不是为了听你们哭天抢地的!”
张孝鹏眼睛一亮:“陛下,臣等前天刚刚抓了一批生人,待臣等吞噬了他们的魂魄,就能夺体为人了。臣等愿为先锋。替陛下再战天下!”
我听完之后顿时一惊:这些凶魂已经修炼到噬魂夺体的程度了?要是让他们夺体成功,一千可以行走光天化日之下、可以不断改换身躯的阴物,足能给人世带来一场大难。
“忠心可嘉,却愚不可及!”汝汝冷声道:“大隋江山早已烟消云散,陛下的嫡亲也早不在人世,甚至陛下本人也不能再见天日……就算夺回江山,又有什么用?”
“臣有罪!”张孝鹏再一次哭拜在地。
汝汝冷声道:“陛下虽然对阳世的江山已经不做奢望,却能在阴间再建我大隋版图。陛下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收拢当年遗留在世上的忠臣良将……”
张孝鹏不等汝汝说完就跪地高呼道:“誓死效忠陛下--”
“誓死效忠陛下--”
张孝鹏宣誓效忠,骁果军也一呼百应。千条凶魂齐声怒吼之间,阴冷至极的煞气直卷云霄,我身边那些六处精锐不由得一阵颤抖。
这时,按照常理应该是隋炀帝站出来勉励几句,我却仍然像是泥塑一样的坐在龙椅上不言不动,骁果军的呼声也跟着越来越低……
我不知道,一群待罪之人,在向主子表达忠心的时候,对方却没有一点反应,他们的心里会出现什么想法。但是有一点肯定,那就是万一处理不好,他们会狗急跳墙。果然,有些骁果军已经把手伸向了身边的兵器。
汝汝等他们全部安静下来,才悲声道:“当年,你们也像现在这样宣誓效忠陛下。可是陛下遇害时,你们誓死效忠的勇气到哪里去了?真正称得上骁果军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宇成都!骁果军里只有他为陛下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汝汝面对羞愧难当的骁果军吼道:“你们可知,陛下为什么宁可一言不发,也不肯摘掉脖子上那三尺白绫?”
“这三尺白绫是宇化及那个叛逆强加给陛下的耻辱,也是你们骁果军的耻辱!陛下,要等找到宇化及那天,当着所有骁果军,把那三尺白绫系在宇化及的脖子上!你们懂么?”
汝汝声音一落,张孝鹏顿时打了个脊梁。他能做到骁果军郎将,绝对不可能是个笨蛋。
汝汝刚才那一番话,等于告诉他,当年宇化及是当着骁果军的面,弄死了隋炀帝。显然,骁果军当年的忠心,是给了宇化及,而不是隋炀帝。
隋炀帝却要在重临天下时,再看一看,骁果军会在他和宇化及之间选择谁?当然,这一次的游戏,可就不像当年那么简单了。
可是,张孝鹏的脸上却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甚至有些觉得汝汝的这番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汝汝摸透了骁果军的心思,还是她模拟出来的性格,与隋炀帝本人完全相符?一定是其中之一,否则,张孝鹏不会出现这种表情。
汝汝不等他们再说什么,马上向六处的人挥了挥手,四个扛着一张黄布卷的组员大步走了出来,两人一边的拉住布卷,往左右伸展开来。
片刻之后,一张画着朱砂符箓,长达五米的布幔就横在了骁果军眼前。等他们抬头看时,整张画布变成了一座缓缓开启的朱漆大门,正在以一种近乎于野蛮的力量,强行推开阴阳之间的屏障。刹那之后,肆意狂啸的阴风立刻从门内汹涌而出,一张黄布就这样变成了勾连阴阳的隧道。
汝汝郑重喝道:“郎将张孝鹏,速速率领骁果军进入幽冥安营扎寨,等待陛下御驾亲征。”
“末将遵命!”张孝鹏站起身来,率先踏进了幽冥之门,一千骁果军也紧随其后,缓缓走向了大门。这一千骁果军虽然能在阳世间横行无忌,但是到了阴间,面对数以百万计的阴兵,他们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骁果军虽然中计,但是我和沈旭却仍旧紧紧的攥着拳头,不敢有一丝懈怠。
我们两个人都知道,这张大型的“通冥符”,是活生生累昏了三个六处的符道高手才弄出来的东西,但是因为时间仓促,也导致了这张通冥符并不完善,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要是一千骁果军没完全走光,幽冥之门就自行封闭的话,我们还是得动手跟对方拼命。
我眼看着通冥符化成的大门开始出现了轻微的震颤,就知道它已经开始承受不住阴气侵袭了,不由得伸手往汝汝身上拍了一下。
汝汝厉声道:“你们还不快走?大兴已经没了,当年的关中也不复存在,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你们留恋的东西?想找家乡,想找当年的亲人,只有进入阴间才有机会。”
汝汝话音一落,骁果军一个个低下头去加快了脚步。因为汝汝的话正好触到了他们的痛处--思乡心切。
家乡没了,亲人没了,还有什么值得思恋的东西?难道还要将当年思乡心切哗变的事情,再演一遍不成?
大队骁果军消失在大门之后,一群身穿粗布军服,手里提着鞭子、木棍的鬼魂,也陆陆续续走进了门里。这些人应该就是兼备狱卒与骁果军双重身份的军士,他们走了,老宅的鬼魂也就彻底干净了。
直到最后一个恶鬼走进大门之后,我才算松了口,抬手摘掉脖子上的白绫:“总算走了,咱们也走!”
“等等!”沈旭一挥手,六处组员一下把我和酒舞给围在了中间。
我冷眼看着沈旭道:“你什么意思?又旧病复发了?”
沈旭淡然道:“我只是想请你帮忙打开这里的禁制而已。毕竟,你也是地先生一脉的传人,相信打开麒麟阁九人窟的事情,你比我在行。”
我冷笑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宇苑的生意到了这步,也不能再算我没做完。我没有义务帮你处理后面的事情。”
沈旭抱肩道:“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帮我打开禁制,放出那个女人,我可以对你欺骗六处的事情既往不咎。”
“用你的话讲,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话没说完,就忽然收回了半句。
我看见六处的几个组员已经把宇苑给押了过来,立刻脸色一沉道:“沈旭,你想用他威胁我,还是准备滥杀无辜?”
“都不是!”沈旭摇头道:“滥杀无辜的事情我不会做。但是作为六处的下属,我有权强行销毁宇苑体内的阴魂,免得对别人造成什么危害。只不过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