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2章: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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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九,在大梁城内,原本相对冷清的夫子庙街,此时已人满为患。??

    成千上万从魏国各地自费跋涉来到大梁参加今年会试的学子,此刻都聚集在这条庙街,等待着即将开始的初试。

    然而,这还不是今年会试考生的全部,除了这些,仍有数千通过各乡试的考生们,仍在各自的住所苦读,在考前做最后的努力。

    也难怪,毕竟对于考子们而言,会试就相当于龙门,越过龙门则金鳞化龙,从此踏上仕途、前程似锦。

    当然,此刻在这条庙街上,也不全然都是考子们,还有不少走贩、货郎,以及掮客、地痞无赖之类的人。

    走贩、货郎自然为趋利而来,向众考子们兜售一些糕点、点心,毕竟以此刻这条庙街上的考子人数,只要有一成的考子愿意购买,那这些走贩与货郎们就达了。

    而掮客,确切地说这帮人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掮客,只能算是投机者,他们专门挑选那些衣冠鲜艳却又明显看起来忧心忡忡的考子,隐晦地透露出自己有这场初试的考题,骗取那些学子的钱财。

    不过一旦现有这类掮客,会试考场外的巡卫会毫不留情地将其逮捕。

    至于一些地痞无赖们,性质就比较复杂了,他们有的是来凑热闹的,而有的,则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从那么多的考子中挑个肥羊下手,将其钱袋偷走。

    毕竟在魏国,读书人约有七成家境小康乃至殷富,一些穷困潦倒的平民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闲钱读书写字呢?要知道,书籍可是颇为昂贵的,甚至于,有些珍贵的书籍,没有一定的人脉与地位根本没有机会接触。

    此时在临街的一家酒楼的厢房里,大梁府府正褚书礼、大理寺少卿杨愈以及刑部督捕司总捕头尉迟方,三人正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看着窗外那条人满为患的庙街。

    倒不是最近大梁又生了什么重大的案件,他们只是授命维持庙街的秩序而已,毕竟礼部可没有足够的人手维持秩序,只能向大梁府、大理寺、刑部三个府衙借人。

    看得出来,这三位神色都颇为凝重。

    也难怪,毕竟会试这么大的声势,要是半途生什么不好的事,这对于他们的政绩来说是无法抹去的污点。而更重要的是,今年的会试,还是由那位肃王殿下作为主监考官亲自监考,万一在这位殿下面前引了什么乱子,不小心冲撞到了那位殿下,那褚书礼、杨愈、尉迟方几人主动卸职都不足以谢罪。

    “唔?”

    就在这三位面色凝重地盯着底下那条庙街时,大理寺少卿杨愈忽然有一辆马车慢悠悠地行驶过来。

    “那是哪来的马车?”尉迟方皱了皱眉,说道:“我去叫人命其离开。”

    “总捕头且慢。”大梁府府正褚书礼眯了眯眼睛,神色困惑地看着那辆马车。

    确切地说,他是看着坐在马夫位置上的那两名男子。

    “咦?”大理寺少卿杨愈惊奇地说道:“那不是肃王殿下身边何苗与朱桂两位宗卫么?”

    听了这话,尉迟方瞪大了眼睛,因为他方才差点就要派人将这辆马车赶走了。

    “肃王殿下来了?”他吃惊地问道。

    褚书礼与杨愈满脸疑惑地没说话,因为他们都看得清楚,那辆马车,并非是肃王府的马车,可奇怪的是,驾驶马车的人,却是肃王赵弘润身边的宗卫何苗与朱桂。

    就在他们倍感困惑之际,马车在一些考子们的抱怨声中,停在了距离夫子庙大概十几丈远的位置,随即,从马车上走下一名年轻的文士,以及一名穿着富贵的女子。

    『莫非是要参加今年会试的考子?』

    『此人与肃王殿下有何关系?』

    褚书礼与杨愈困惑地看着那名年轻文士,他俩惊讶地现,那名年轻文士似乎正被那名女子叮嘱什么,以至于不住地点头颔,看起来颇为恭顺,与这对男女的身高呈现强烈反差,以至于看起来颇有些有趣。

    “要下去打个招呼么?”尉迟方问道。

    褚书礼与杨愈犹豫了一下,虽然说那位肃王殿下看似没有来,但他们下去与何苗、朱桂两位宗卫打声招呼,这也不算屈尊。

    但是仔细想想,他俩还是作罢了,因为那名文士明显是来参加会试的,若是他们三人下去与朱桂、何苗两名宗卫打招呼,难免会被在场的诸多学子看到,不利于那名文士。

    “此人,莫非是肃王府的门客?”褚书礼捋着胡须喃喃说道。

    而此时,总捕头尉迟方已经看清楚了那名文士的面容,表情有些古怪。

    因为他已认出,那名年轻文士分明就是三年前曾被投到他们刑部大牢的考子,温崎。

    虽说当年并非是尉迟方亲自出手抓捕的温崎,但是在投到刑部大牢后,尉迟方却关注过这件事——在会试考场上不为自己而为别人作弊的蠢蛋,总是会让人产生好奇的。

    『也不晓得礼部的人在看到此人后,有何反应。』

    摸了摸下巴,尉迟方饶有兴致地看着庙街上的温崎。

    而此时,温崎正浑身不自在地低着头,这并非是因为他感受了褚书礼、杨愈、尉迟方三人的注视,而是因为他眼前那名正耳提面命叮嘱他种种的女子,以及周围诸多考子那怪异的眼神——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名身高远不如自己的女子像对小孩一样反复叮嘱,这滋味简直生不如死。

    更让温崎感到心惊胆战的是,面对那个小女人似乎一点儿都不懂得收敛,口口声声要求他务必拿下金榜头名,而且语气颇为轻松,仿佛考得金榜头名就跟到市集买白菜似的。

    温崎分明感觉到,周围那些学子们方才看向自己时的疑惑目光,正逐渐转变为敌意。

    『苦也!』

    温崎暗暗叫苦,他甚至有些后悔提出要求参加这次会试了。

    而就在这时,旁边不远处传来几声惊呼喧杂,总算是将周围那些充满敌意的眼神给引走了。

    温崎好奇地转头瞧了一眼。

    只见在庙街另外一边,十几名孔武有力的壮汉正簇拥着两名男子朝这里走来。

    其中一名男子,穿着富丽华贵的锦服,披着上好的狐绒,头上戴着珍珠串联的羽冠,腰系玉带,其挂在腰间的那枚玉佩,晶莹剔透。

    记得在来的途中,温崎沿途看到过不少富家公子,可与此人一比,那些富家公子立马都被比下去了,倘若从某位肃王殿下的话来说,这个人的穿着,实在是太骚包了,此人一套衣饰,甚至比某位肃王殿下还要贵重。

    但是,这名男子身边那名文人,却只是穿着朴素的青色布袍,二人的穿着呈现极为悬殊的反差。

    这两人,正是前来参加会试的介子鸱,以及陪同他前来的义兄文少伯。

    就跟温崎方才一样,此时介子鸱亦低着头,满脸尴尬之色。

    也难怪,毕竟给他撑场子的文少伯,实在是太招摇了,叫了十几个胡人护卫来保护他,以至于一路上,沿途那些考子都用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让介子鸱尴尬地无地自容。

    或许是巧合,文少伯与介子鸱兄弟俩,来到了温崎一行人大概两丈外。

    “胡人?”

    宗卫何苗惊讶地看着文少伯一行人。

    “是三川的奴隶吧?”朱桂猜测道,因为他看到了文少伯那些胡人护卫们脸上的烙迹,虽然淡化了,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听了朱桂的话,何苗仔细看了看,随即猜测道:“看来是在三川得利的富商。”

    他俩正低声猜测着,冷不丁身旁传来一声冷哼,来自肃王府的家令绿儿大人的冷哼。

    原来,就在片刻前,文少伯做了与绿儿方才一样的事,拍着介子鸱的后背给这位义弟打气,鼓励他务必要争取夺得金榜头名的名次。

    这话被绿儿听到,绿儿立马就不乐意了。

    他本来对文少伯充满恶感,因为文少伯穿地实在是太骚包了,仿佛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多有钱似的,这在绿儿眼里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她家肃王殿下的衣饰,都没有如此贵重呢!

    想到这里,绿儿冷哼一声,对温崎说道:“赵崎(温崎假名),你这次要好好考明白么?务必要拿到头名……你跟某些自取其辱的人可不同。”

    正在鼓励义弟的文少伯闻言一愣,转过头去上下打量了一眼绿儿,撇了撇嘴,继续鼓励介子鸱说道:“介子,不用在意这种注定是丧家犬的狂吠,不会有人比你更有才华!”

    说罢,他又瞥了一眼绿儿,绿儿亦对他怒目而视。

    在旁,宗卫何苗与朱桂哭笑不得。

    而就在这时,夫子庙的门扉打开了,一名礼部官员捧着一卷名册走了出来,对照着名册喊道:“场初试,点到名的考子入内,河东张贺、承匡周良……大梁赵崎、商水介子鸱……”

    听闻此言,温崎与介子鸱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低着头紧步走向夫子庙的门口。

    倍感羞耻的他们,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在他们的背后,他们各自的亲友团正竭力为他们助威。

    “介子!记住,气势!气势!用气势压倒你的对手!”

    “赵崎,你要是考砸了,你就死定了!……唔,总之,努力!”

    『……』

    不约而同地一个跄踉,介子鸱与温崎对视一眼,他们意外地觉,从对方眼中亦能看到了一种名为羞耻的情绪。

    在这一瞬间,介子鸱与温崎成为了友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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