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固陵君熊吾此举,倒是值得赵弘润称赞他几句。
因为若是蠢笨点的家伙,十有**会在浍河以南的土地上与那些藏匿踪迹的魏军继续玩捉迷藏的游戏,哪怕玩得肝火大动依旧乐此不彼;而聪明些的人,就能立马想到铚县这个关键点。
的确,对于魏军来说,眼下铚县至关重要,因为铚县维系着魏军各军各部的粮草输运,亦是后者的退路。只要攻克了这座城池,就意味着切断了鄢陵军与商水军的归路,如此一来,楚军日后有的是工夫慢慢处理那些浍河以南的魏军。
因此,固陵君熊吾能想到铚县这个破局的关键点,倒也不失是一个聪慧的人物。
只不过,赵弘润早已有所准备,别看他如今手底下的军队才一万多人,但是因为借助了鲁墨钜子公输班等鲁国工匠的力量,他早已将铚县增固为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甚至于,公输班还给了赵弘润运来了许多战争兵器。
比如龙脊战车与天石战车,这两类原本配备在齐王吕僖军队中的战争兵器,因为齐王吕僖已率大军渡过了浍河的关系,从齐军浍河北岸军营运了一部分到铚县。
其实说实话,对于这两件被齐鲁两军士卒所称颂的战争兵器,赵弘润却感到有些失望。
因为在他看来,龙脊战车其实就是床弩,而天石战车也只是起了个霸气名字的投石车而已,这两件战争兵器,皆只是床弩与投石车的改良品罢了,并不是什么有新意的东西。
不过转念又一想,赵弘润不由地对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毕竟他记忆中的那些战争兵器,那可经过几代人、十几代人,甚至是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期间不知经过多少能工巧匠对其改良的巅峰成品,相比较之下,鲁国工匠们能做到这份上,实属不易。
带着宗卫长卫骄与肃王卫长岑倡,赵弘润来到铚县的南城墙。
“肃王殿下。”
在铚县的南城墙上,有一名刚刚来到铚县不久的生面孔,即南门迟的亲弟弟,原龙脊山驻守军的副将,南门阳。
自从南门阳被南门迟策反之后,此人便一直暗中协助着魏军,尽管因为当时环境的关系,并非做出什么有利于魏军的实际举动,但不可否认,在赵弘润攻打相城乃至到攻克宿县期间,正是此人替魏军拖着五万楚军。
只可惜楚国上将军项末的撤退令下达,南门阳自知回到大军中必定难以幸免,遂带着忠于他的那数千本部兵,连夜撇下那五万大军逃离了,花了好些工夫,这才带人来投奔赵弘润。
在南门阳前来投奔的当日,赵弘润设宴亲自接待这位降将,待他颇厚,让南门阳很是满意。
此刻,远望浍河南岸,赵弘润已能隐约看到一支执旗的楚**队。
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不是别人,正是固陵君熊吾的旗帜。
游击战术,就是这点不好……
赵弘润暗自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几日鄢陵军与商水军在浍河以南地区的战果,虽说在他看来有些保守,还未能领悟到游击战术精髓,不过看在那些将领们是初次运用这种有异于正统战争的战术,赵弘润倒也是非常满意。
然而,游击战术有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在化整为零的同时,对敌军的防御力也减弱到了最低。
打个比方说,倘若鄢陵军与商水军那八万人左右采取抱团推进的战术,虽然说很难在巨阳县多达五十万楚军的情况下将战线向南推进,但是,似今日固陵君熊吾这般轻易带着麾下兵马来到浍河南岸,这也绝无可能。
凡事有利有弊,无法避免。
“南门将军了解熊吾么?”望着浍河南岸那正在逐渐聚集的固陵军,赵弘润随口询问南门阳道。
南门阳愣了一下,随即老老实实地说道:“回禀殿下,熊吾公……唔,熊吾此人,末将仅仅得知他乃楚后所生,其余不大清楚。”说着,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又补充道:“对了,肃王殿下可莫要小觑熊吾麾下兵将,据末将所知,熊吾乃是季连氏鼎力支持的公子,他军中有好些季连氏一系的将领,比如季琮,他的堂弟季竑就在熊吾身边受到重用。”
听闻此言,宗卫长卫骄不解问道:“季琮,顾名思义,此人不应该是出身季氏么?”
听了卫骄的话,南门阳笑着解释起来。
原来,季连氏亦出自芈姓,乃初代楚王同胞手足的姓氏,而传承到如今,芈姓季连氏早已发展成为一个绝不亚于芈姓熊氏的庞大家族。
这个家族在发展过程中出现过数次分家,因此,出现了季氏、连氏、黄氏等许多分支。
严格来说,季氏、连氏、黄氏这些分支,都被视为是季连氏的族人,彼此有着同宗之情。
“你们楚国的命名方式……”
卫骄摇了摇头,反正他是无法理解楚国这边的习俗:居然将作为宗家的季连氏的氏称拆开,给分家的人用,这算什么?
南门阳闻言微微一笑,也不见怪,毕竟各国都有各国的习俗,说实话,他还不能理解魏国那边的习俗咧。
季连氏……
赵弘润微微皱眉思忖着,他忽然想起了当年与他还有熊拓一同签订《楚魏停战正阳和约》的那位楚国士大夫,黄砷。
此人就是季连氏分家黄氏一脉的子弟,在赵弘润看来,是一位非常出色却睿智的楚国贵族。
既然季连氏支持固陵君熊吾,为何黄砷却默许熊拓坑害熊吾呢?
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赵弘润感觉头昏脑涨,因为楚国这边的氏称实在是太乱了,除非对照族谱,否则,怎么理也理不顺。
总而言之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那位黄砷,他不怎么像是支持固陵君熊吾的人。
见赵弘润皱着眉头眺望着浍河对岸,没有再言语,南门阳也识趣地不再说话,不过当他的目光看到浍河上那座浮桥时,他忍不住眼角一阵抽搐,小声询问道:“肃王殿下,那座浮桥……”
“无妨。”
赵弘润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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