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夸张地说,当从到过安陵一次的浚水营大将曹玠口中得知肃王赵弘润急需一批农作工具后,裴瞻几乎是搬空了安陵城内的农具。
毕竟这是那位肃王殿下的嘱咐,是那位一举全歼了楚六万先锋军的肃王殿下!
交割完那数量众多的农具后,负责押运的安陵武尉就自个带着人马回安陵去了,但是裴瞻却执意留了下来,因为他想看看,创造了一次奇迹的肃王,能否再次创造奇迹,打败楚暘城君熊拓的十万大军。
而在得到了这批及时运到的农具后,当夜,武尉陈适、王述、马彰三人便率领着万余的鄢陵兵到附近的林子里砍伐林木。
他们只负责砍伐,并不需要运输,因此,一夜下来,虽说工作效率不如白天,但好歹也是砍了好一片林子。
待等到次日清晨的时候,陈适、王述、马彰三人便带着麾下鄢陵兵回营寨休息睡觉去了,由浚水营的射准营将军宫渊、与步兵一营的将军吴贲,接手了前者的任务。
与他们一同离营的,还有几近一万名楚军的俘虏。
这三者的分工很明确,由将军吴贲与其麾下五千步兵继续砍伐林木,至于他们砍伐下来的林木,以及昨日晚上由鄢陵兵砍伐下来的林木,皆由那几近一万名楚国俘虏负责搬运。
至于将军宫渊与他麾下射准营的弓弩手,则负责监督那一万名楚国俘虏。
为了震慑那一万名楚国俘虏,赵弘润将那两百辆战车也搬了出来,让他们协助宫渊将军监视那群俘虏。
果然,被战车屠杀怕了的楚国俘虏们,在瞧见那两百辆战车的时候一个个吓得面色发白,尽管他们昨晚上就听说。今日他们要负责搬运被砍伐下来的林木。
也难怪,这些楚军着实被那种恐怖的战车给杀怕了。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这些楚军俘虏普遍对魏军怀有惊恐,但为了谨慎起见。他们还是被绑了双脚——用一根绳索的两端分别绑在俘虏的双脚上,系上死结。虽不影响他们走路,但却不能奔跑,否则一跑进来就摔跤。
此时再看这群楚国俘虏,他们自昨日被关到魏军营寨内后。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连水都没喝几口,再加上身上的皮甲都被剥掉了,仅穿着单衣,在寒冷的夜里忍饥挨饿了一晚上,显得格外虚弱。
而在他们被绑上绳索的期间,宫渊来回在旁边踱步着,安抚加恐吓地说道:“都老实点!……乖乖听话,服从我军兵士的指挥,你们便性命无忧。反之。若有人蓄意作乱,哼哼,瞧见本将军麾下将士们手中的弓弩没有?瞧见那两百余辆战车没有?……你们可以试试,到底是你们跑得快,还是我军的弩矢射得快!”
“……”
众楚军俘虏们低着头不敢言语,被绑好了绳索后,挨个走出了魏营。
唯有在经过大营辕门处的几只巨大的木桶时,他们的眼中这才升起几分神采。
那些木桶中,装的都是刚烧好的米饭,据将军宫渊所言。今日参与搬运的楚军俘虏,在出发前可以抓一把米饭充饥,晚上回来的时候也可以抓一把。
但,只限一把。
显然。魏兵们也是防着这些俘虏,不希望他们吃饱肚子恢复力气,以免这些俘虏逃跑或反抗。
因此,规定只允许抓一把,既不至于饿死,但也不足以填饱肚子。
至于『没有力气怎么搬运砍下来的林木』这个问题。将军宫渊表示这根本不成问题,毕竟这里有一万名楚兵俘虏,一个人搬不动,那就两个人呗。
总之,决不能给这帮人逃走的希望。
楚兵俘虏们挨个抓了一把米饭,塞入口中狼吞虎咽,仔细想想,他们除了昨日早上攻鄢水时吃过一顿外,至今为止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没过多久,陆续便有楚军俘虏们开始了搬运木头的工作。
或许有人以为放任这一万名俘虏在外,十分威胁,然而仔细想想,其实并不然,毕竟有整整五千名弓弩手看守着他们,换下来,一名魏兵弓弩手只不过负责看守两名俘虏。
就算有人作乱,一箭射死一个,另外一个拔剑砍死,根本不成问题。
更何况,这附近还有整整两百辆战车缓缓地充当着巡逻的角色,用以威慑那些楚国俘虏。
或者是因为饥寒交迫没有力气逃跑或反抗,也就可能是单纯觉得不可能从五千弓弩手以及两百辆战车手中逃脱,因此,绝大多数的楚兵俘虏都很听话。
当然,终归那是一万名俘虏,总有几个看不开,伺机逃跑,结果显而易见,没走——因为绑着绳索根本跑不起来——多远就被魏军的弓弩手们给射死了。
这也算是杀鸡儆猴吧,反正不管怎么样,有了那几个被射死的家伙作为榜样,其余的楚军俘虏们根本不敢有什么歪脑筋。
临近晌午的时候,赵弘润与大将军百里跋,以及原鄢陵县令裴瞻,宗卫沈彧等人,外加工部左侍郎孟隗与其余工部一些官员,好一帮人缓缓来到这里视察情况。
瞧见这一行人,将军宫渊连忙策马迎上前去,继而翻身下马向赵弘润以及百里跋行礼。
“肃王,将军。”
“唔。”赵弘润点了点头,目视着远处正在搬运木头的楚国俘虏,问道:“如何,还顺利么?”
宫渊也是一个心思比较缜密的将军,听得懂赵弘润话中的深意,微笑着回答道:“很顺利,果然出现了几个不听话的……射死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后,其余人就听话多了。”
“……”赵弘润闻言皱了皱眉。
虽然他明白宫渊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他心中更加清楚,这种靠恐吓的手段,其实是一把双刃剑,一旦将这些楚国俘虏的神经逼迫到几近崩溃的地步。那么,这帮人十有八九会一窝蜂地跳出来。
想了想,赵弘润对宫渊说道:“宫渊将军,劳烦你代本王向他们传达。只要他们配合我军,六日后,本王就释放他们……三万人,全部释放!”
百里跋闻言面色一变,满脸惊疑地望向赵弘润。
可在转念仔细一想之后。他脸上逐渐露出了几许莫名的笑容。
他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肃王殿下,一石二鸟,好心计!”
见百里跋似乎是猜到了自己的用意,赵弘润微微一笑,也不意外,毕竟百里跋那可是擅长打仗的将军。
不过其他人就有些纳闷了,心说放回这三万楚军俘虏,这算哪门子的一石二鸟?
对于这些人挂在脸上的纳闷,百里跋视而不见,唯独当他瞧见宗卫沈彧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时。他就有些忍不住了:“沈彧,你可是肃王殿下身边的宗卫长,似你这般,怎配担当重任?……好好想想罢!”
面对着百里跋这位宗卫先辈的提醒,沈彧顿时感觉压力倍增。
对于这一幕,赵弘润视若无睹,毕竟百里跋是好意,再者,沈彧等人可是他的肱骨心腹,若是他们成长起来。对于他的帮助也更大。
而此时,百里跋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麾下将军宫渊脸上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顿时面色一沉:“还愣住做什么?快去啊。”
“哦……哦!”宫渊如梦初醒,点点头正要前往传达赵弘润的意思。没想到赵弘润又开口喊住了他。
“等等,宫渊将军。……再补充一句吧,告诉他们,若是在此六日期间,有人逃跑,那么。逃一个人,便就近杀一百人!唔……若是有人举报逃跑者,并协助我军士卒将其射杀,那么,这条规定就不算。”
这句话的用意宫渊还是明白的,抱拳领命而去。
望了一眼麾下将领宫渊离去的背影,百里跋感慨地说道:“……如此一来,非但我五千射准营的将士们盯着他们,恐怕他们自己也会盯着四周,随时注意着是否有人逃跑……”
“是啊。”赵弘润点点头,笑着补充道:“只要给予那些俘虏一线希望,就应该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涉险了。”
“唔。”百里跋亦点了点头。
正如他俩所预料的,当那越来越多的楚兵俘虏们从宫渊口中得知了赵弘润的话后,那一万楚军俘虏又惊又喜,毕竟赵弘润清楚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听话,那么在六日后,楚军就释放他们。
听到这个天大的喜讯,哪怕是那些本来有心趁机逃跑的楚兵俘虏,都抛却了逃跑的念头。
人就是这样,在看到希望的时候,就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涉险。
不可否认,赵弘润这句话的效果强大无比,在随后的几日,每日负责搬运木头的楚军俘虏们都很听话配合,并且随着『六日期间』逐渐接近,他们也越加精神。
话说回来,赵弘润所说的『六日后无条件释放俘虏』是真的么?
的确,赵弘润就是这么想的。
待等六日后楚暘城君熊拓率领大军来到此地,赵弘润会信守承诺,将那些没有武器、没有甲胄,并忍饥挨饿了好几日的三万楚军俘虏无条件释放,让他们到楚暘城君熊拓的军中去。
只要那三万楚兵俘虏回到了楚暘城君熊拓的大军中,到时候,暘城君熊拓便不得不养活这三万嘴,毕竟他不可能无端端地杀死这三万名士卒,使近十万大军中的其他士卒心寒。
可他花费了许多兵粮养活的,却是三万名没有武器、也没有铠甲,并且忍饥挨饿了好几日,在短时间内根本派不上用场的士卒。
可即便如此,楚暘城君熊拓还是必须得养活这三万名楚军俘虏,以免军心浮动。
再者,多了那整整三万张嘴,楚暘城君熊拓的大军,对于粮食的需求量毋庸置疑就会更大。
这就意味着,负责楚军后勤粮草输运的队伍,他们的输运量与输运次数也随之增加。
换而言之,浚水营大将曹玠所率领的骑兵,他们伏击楚军粮道的机会也就越大。
所以总结来说,这招一石二鸟,确实是一个很阴损的招。
不过这并不算完,因为赵弘润正在考虑,试图使这招变得更加阴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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