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请你。”云冰坐进去,不好意思地笑笑。
“下次吧,一会儿带你尝个新鲜。”令宇一甩头,飞车蜻蜓点水般轻盈上行。
“又是下次,现在去哪?”
令宇露出招牌式的绅士微笑:“不会像上回那么贵了,家常便饭。”
一个多月来,云冰心力交瘁,年迈体弱的父亲突发心脏病,在首都阜成门中医院作了开胸手术。她不仅日夜伺候床前,还需分心照顾姐姐,更要周转治疗费用和药物,忙得不可开交。想想父亲这辈子也不容易,他忠厚老实得近乎木讷,却不遗余力地对待身边每一位亲人。母亲、爷爷、姑姑相继去世,所花销的高额自费药物,令父亲背负了一生的债务,一家人至今还挤在三十平米的老房里。
中和出事的时候,云冰不在指挥中心现场。噩耗传来,她表情平静,怕父亲受到情绪的影响,只是一遍遍拨打中和的光信,直到停机的回复令自己痛楚得麻木。
可生活还要继续,当你爱的人一个个离你而去,你所要做得就是让自己更幸福,虽然这幸福来得如此孤独。这算是母亲去世时,云冰收获的最深刻的人生哲理。
艰难的日子里,多亏了令宇。术后的父亲身体极度虚弱,各项体征如同家里的经济条件,处于崩溃的边缘。住院处那位长相“忧国忧民”的老中医,给了一副土方子,说最好用一味百年以上的野山参,可这“宝贝”既贵到离谱,更有价无市。云冰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在光信朋友圈发出请求,没想到会有人回应,万万没想到,回应的人竟是孔令宇。
一个雨后的下午,令宇穿了套明朗洒脱的名牌运动服,把两盒松木封装的山参,交到云冰手里。
云冰感激地千恩万谢,一定要将一条银行信息码,付到令宇的光信账号,钱是她仓促间找朋友拼凑的,虽然知道并不够。
令宇委婉而坚决地拒绝了:“给伯父买点营养品,补补身体。你也多注意休息,有事就来找我。”
云冰咬着嘴唇,将人参塞还给令宇。
令宇急了:“治病要紧,就算我借你的。”
在他坦诚的目光下,云冰为难了很长时间,最后抬起头看着他:“我,以后一定还你。”
这之后,医院上下对父女俩忽然有了微妙的变化,治疗费用莫名其妙地一减再减,床位被调到设施一流的高级单间,连院长都亲自查问过病情。云冰见父亲病情迅速好转,对一切心知肚明,却无法推辞。
令宇又陆续送来虎骨、藏红花、龙涎香等,让云冰再也无力偿还的名贵珍品,而且每次都赶在她不在病房的时候,悄悄放在床前的配药桌上。对此,云冰只能向父亲说,是医院给开的补药,要是父亲知道每碗汤水的价格,估计病死都不会去尝一口。
是啊,生活是艰难的。对于云冰这样单身飘落在异乡的女子,能够在窘困的夹缝中,得到一份无微不至的优越关照,总是好的。在时常袭来的感动中,她甚至对命运的偏爱有些沾沾自喜,精神像移进暖房的花朵,渐渐有了复苏的生气。
“羽翼”像一只自由飘荡的风筝,张开一对可伸缩的半透明超导“翅膀”,掠过光磁干道上鳞次栉比的车流,穿越繁华街区里此起彼伏的高楼,平添御风飞翔的惬意。
云冰在千千传媒的“名车榜”里,偶然见过“羽翼”,它是一款限量版高端飞车,享有城市上空的飞行特权。第一次乘坐,云冰对它豆荚形的舱体,各种现代化设施和人性化设计,乃至驾驶方式都怀有好奇。
两人的座椅是两只凌空悬浮的“水晶球”,坐在里面有水床的柔适感,球体弥散的光影,还会随身体的晃动泛起涟漪。令宇半伸手臂,根据风向指示,不紧不慢地下压、抬举,控制着飞车的行进,仿佛在玩一款体感游戏。
“你也试试。”他右手向云冰摊开,做了个“有请”的姿态。
“我不会。”
“你都看见了,左手向上是左转上行,右手向下是右转下行,动作要缓和,别急。”
“那我开始了!”云冰饶有兴味地出手探试,效果却适得其反:她挥右手,飞车向左转;往下压,飞车却向上抛,吓得她不敢再动弹。
“让你别急,还没授权呢,把手放这。”令宇示意着依然摊开的右手。
云冰怯怯地放了一只小拳头上去。
“打开啊。”令宇的手掌颠了两颠。
云冰只得将白嫩的小手合在令宇的掌心。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她不敢直视令宇俊朗的笑容和火热的目光,无处躲避地低下头去。
在时间无休止的停顿中,云冰终于盼来他磁性的声音:“好了,你再试试。”
矫健的“羽翼”似乎读懂了云冰的心意,熨帖地服从着她手指摆动下,角度与速度的细微变化,操控很快得心应手。在一股股猛烈袭来的长空气流中,“羽翼”像一支海涛上冲浪的帆板,时而翻滚着俯冲下落,时而旋转着飞跃上升。
速度的极度快感中,令宇伸开手臂,高声呼喊,快乐得像个忘乎所以的孩子。
“羽翼”穿破天香峰的云海,眼前是一片奇秀迤逦的别墅区。作为全国闻名的高端豪宅景观,“天香苑”是多位政要巨贾的府邸所在地,几十幢雍容华贵的建筑,掩映在绿树清泉之间,仿佛流动在天地里的一曲音符。
位于“天香苑”最高处的,是一座中世纪城堡式别墅。它深沉厚重的外墙,雄浑矗立的风姿,尽显奢华气质,可以由此俯瞰烟波浩渺的未央湖与开阔壮丽的首都全景。
“羽翼”收拢双翅,缓缓掠过一片硕果累累的树林,飞向别墅后“鸟巢”状的停车坪入口。
“下面都是自然生长的果树,养护采摘是全自动的。石榴和秋桃刚熟,进口品种,味道很特别。”令宇又指着稍远处一片乳白色建筑,“你要喜欢自己摘,果蔬温室里,有四季新鲜的蔬菜瓜果。”
云冰感到惶然:“孔主席的家?你怎么把我带到这?”
“对呀,家常便饭嘛!”令宇摊开双手,“现在是最好的采摘时节,爸妈都不在家,我又吃不了,烂掉可惜了。”
云冰还想说什么,“羽翼”已驶进宽敞明亮的地下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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