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个故事 阴阳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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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这个字,把它拆开来看就是“人言”,“尊信守诺”就是对自己说出去的话、答应别人的事负责!拿我来说,我就是个很守信用的人(别喷我,我真的很守信)。

    今天要跟大家讲的,就是有关守信的一个故事。

    在爷爷家把伤养的差不多,楚云无视爷爷的劝阻,又回到城里自己的那个小窝。日复一日的打卡上班、下班、睡觉、打卡……虽然日子单调,枯燥,但总算是自由的——楚云不喜欢在爷爷身边,从小就这样。相比之下,他还是喜欢城市里的无拘无束!

    这天晚上下了班,楚云被几个好哥们叫去喝酒,等到他回家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喝多了的楚云摇摇晃晃上楼,在他掏钥匙打开家里房门时,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在自己脚边。

    楚云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在声控灯的照映下,发现是一张白色纸单,上面贴着一个苍白的“囍”字!看来是张喜帖,不过他还真没听过有谁用白纸白字写喜帖。

    楚云进到家里,打开那张白色喜帖。帖上的写的几行大字,笔锋十分苍劲:楚云贤孙,七日后便是我与鹤鸣兄(楚云爷爷名振邦,字鹤鸣)定好你和小孙颖儿的成亲日子,唯恐鹤鸣兄忘记,今日特送婚帖至此,还望贤孙转告鹤鸣兄。”下面还有落款:叔爷周继安亲笔。

    “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这是楚云的第一想法。不过很快,这个念头就被自己否决掉了:首先是楚云的爷爷,他表字“鹤鸣”很少跟别人提起,自己也是偶然听他说过。自己没说出去,别人怎么会知道?而且楚云的小窝虽然面积不大,但绝对安全。新装的防盗门使得门与墙壁之间一丝缝隙都没有,连根头发丝都塞不进来,更别说这样一张喜帖了。但为了安全起见,楚云还是仔细的检查了窗锁、门锁,没有被人撬过的痕迹。再看看屋子里的东西,一样不少。

    这么说的话——这张喜帖是有“人”越过门的阻碍直接挂在屋里门把手上的。楚云的冷汗一下子流了出来,他算是彻底醒酒了。

    几天了,自从收到那张喜帖后,楚云每天都在恐惧和不安中度过。今天是周日,离“喜帖”所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楚云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只好去了趟爷爷家。

    见楚云突然回来,楚振邦皱了皱眉:“怎么?你的伤又复发了吗?还是又碰到什么麻烦?没有事你不会回来看我吧?!”说到最后,他又是自嘲的笑了笑。

    楚云在一边十分尴尬陪笑着:的确,自从他大学毕业在城里工作后,由于两人之间的矛盾太深,楚云很少回家来看独自一人生活的老人……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楚云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拿出那张喜帖:“你快帮我看看,这是谁?你认识吗?他什么意思?结阴亲,让我做他孙女婿?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楚云一阵连珠炮似的发问。

    楚振邦拿过那张喜帖,仔细的读,反复的看,看了很久。最终望向窗外,摇头苦笑:“继安,都那么久之前的事了,我们也是阴阳两隔,还有必要硬认这个死理,还要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真有这个人?你认识他?!”楚云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当然认识,虽然我没看到他的人,但笔迹我不会看错的。话说回来,他早已不在这个人世上了。”老人长叹一口气,陷入回忆当中:“我俩在年轻时都是跑江湖的,那时他是个郎中,我是个道士。虽然对鬼仙阴阳之说有分歧,甚至还打了一架。但不打不成交,我俩在打过那次架后都发现对方遵守道义,就成了好朋友。用亲如手足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点也不为过。那时你奶奶和他妻子同时怀孕,我和他约好,等孩子生下来,如果都是男孩,就结拜为兄弟;都是女孩,就结成姐妹;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妇。结果我们两家都是生的男孩,为了能做上亲家,我们俩又再次在你和他的孙儿身上定姻!”忆起当年和好友立约的情形,老人的声音也带着几分豪迈。

    “你,你这不是把我卖了嘛!”楚云低头埋怨着。

    “什么叫把你卖了?!”楚振邦斜了楚云一眼:“尽管我们俩之间有矛盾,但我是你爷爷,这个你得承认吧?怎么,我连给你定个婚事的权利都没有吗?”楚振邦说着说着火气大了起来。

    “有,你当然有!可关键是……现在我该怎么办?你不会真要我娶一个鬼新娘吧?”楚云心情纠结无比。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都去了这么久还记得这件事!”老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跟无奈:“当年周继安的儿媳临产,他儿子开着家里的拖拉机载着一家几口人去县里医院。由于心急,车开的太快,在过市里的一个十字路口时发生了车祸,与一辆大货车相撞。几口人无一幸免,皆命丧黄泉。据处理这起交通事故的警察说,周继安的儿媳在那时已经分娩,是个女孩。我之前就帮孩子起过名,如果是男孩就叫周钧,是女孩就叫颖儿……”再提起往事,老人脸上还是带着惋惜。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楚云此时像是个找不到家的小孩子,脸庞上只剩下惊恐、惧怕。

    “我晚上做法找他来详谈一番吧!”楚振邦思索片刻说。

    现在只能先这样了,楚云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另一边楚振邦马上就要起坛作法,不敢面对自己“未婚妻”的楚云坐班车回了城里。

    市郊这边路不太好走,直到晚上大客车才慢腾腾的蹭回了城里。

    回到自己家楼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楚云心怀忐忑的上楼,老实说,他真怕再看到什么不想看的东西。还好,楚云顺利的回到自家门前,什么意外都没发生。一切都很顺利,楚云拿出钥匙打开防盗门门锁,这是最后一个可能了,如果家里面一切正常的话那么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楚云猛的拉开防盗门,同时下意

    识的向后跳了一小步。再探头向屋子里看:嗯,正常,家里也没问题,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这下楚云终于放心了,大踏步回到家里,脱下外套准备冲个澡,但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一下,而且只一下。

    楚云不敢开门,只是从猫眼里向外瞄,不看则已,看了那些东西楚云一下子毛骨悚然:门外有洗衣机、电视、冰箱、家具……最最奢华的是居然有一辆汽车。当然,猜也能猜得到,上述之物皆是用黄表纸叠成的小模型。

    这是什么?谁放在这里的?自己刚刚进到家里,谁能这么快把东西摆放在这里了?人哪能做得到?!难不成……是鬼?

    想起鬼,楚云又连带着想起那天的喜帖,愣愣出神许久。这时楼道上挂起一阵旋风,有什么东西从那台“洗衣机”上掉落,封面跟昨天一样,还是张喜帖。楚云壮着胆子开门拿起来看,依然是那苍劲有力的笔迹:楚云贤孙,明日便是我孙女与你的良辰吉日,现特此送来嫁妆,子时过后,我会亲自送孙女至此。叔爷周继安亲笔。

    楚云不淡定了,他淡定不下来——子时过后就要结婚接新娘了,还是个鬼新娘!看看手表,这都九点多了,子时新娘来,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他到底跟这个“周继安”说明白没有啊?你不会真打算让我玩一次人鬼情未了吧?

    楚云真想现在楚振邦就能在自己身边,可是老院儿那里地处偏远,安装不了电话。手机更是没信号,没法联系到他。这该怎么办?找朋友陪自己?想想,楚云还是摇了摇头:一,想想自己那几个朋友,胆子好像还没有自己大的,让他们来,别开玩笑了;二,丢人啊!这事情要是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在朋友圈里混?而且时间也晚了,这时候你能跟谁说“那个谁,来我家一趟吧!我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对方或许从此以后与他保持一定距离,或许以后就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

    最终,楚云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等着:该来的一定来,躲也躲不掉!我就在这等着你,看看你是什么模样!

    时钟“滴答滴答”的绕着圈,离11点越来越近,楚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铃铃铃铃铃……”楚云床头的小闹钟叫了起来,楚云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定时十一点休息。与闹钟同时,门铃也一起响了,分秒不差。楚云再次苦笑:这个没见过面的叔爷还挺守时的!

    楚云起身走到门前,透过猫眼一看,心中又是一凉:还是是白色的,白色的花轿,白色的喜字,隐约的还能从花轿的轿帘处看到自己披着盖头的窈窕“新娘”,她脚下穿了一双白色的鞋子。迟疑了一下,楚云打开了家里的防盗门,来到花轿前犹豫着要不要揭开较帘。

    “不要碰那辆花轿!”就在这时,突然而来的一声大喊把楚云吓得坐在了地上。

    等到楚云站起来朝发出声音的地方一看,发现大喊的竟然是自己的爷爷。老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你怎么会来这里?”楚云还是不肯叫他爷爷,不过却走下楼梯搀扶着老人。

    “我不来,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娶这个鬼新娘?”   楚振邦看了看孙子,喘了口气:“你知道吗?如果刚才你掀开较帘,从此以后,她就是你的老婆!无论你去到何时何地,她都会跟在你身边的你的妻子!”

    楚云被爷爷的一席话吓得呆住了:如果刚才自己真的看了“她”,那这辈子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她随时随地都在跟着自己……楚云越想越怕,不自觉的,他机械的转过头看向楼上自己家门口,却发现那辆白色花轿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辆花轿不见了,去哪里了?我们该怎么办?”楚云向楚振邦问道,自己爷爷来了,顿时楚云觉得有了依靠。

    “走,上楼!我猜依周继安那老家伙的脾气,那辆花轿现在就在你家里!”老人扶着楚云的肩膀,两人一起走进楚云家里。

    果然,楚振邦说的一点没错,刚刚的那辆花轿正堂而皇之的摆放在楚云公寓的正中央。

    “楚云,把门关上,我和周继安也有好多年没见面了!”老夫聊发少年狂,说到周继安,楚振邦十分兴奋,彷佛又回到了自己年轻时。

    “周继安,老家伙出来!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的,怎么,不敢见我吗?哈哈哈哈……”楚振邦在房间里大笑着。

    一个人影若隐若现的浮在花轿前的上空,六十来岁的模样,五官端正,只见他向楚振邦微微一抱拳:“楚大哥,别来无恙!”

    “别跟我搬文人那套!不过继安,这次阴阳鬼神之说你不得不承认了吧?!”楚振邦像是玩游戏得胜的孩子,得意洋洋。

    “楚兄你还是喜欢较真!”周继安也不生气,揭开身边的轿帘,一个头戴白色凤冠,身穿白色婚装,脸色苍白的女孩缓缓下轿:“这是我孙女,周颖儿,我们约定好的,让她和楚云成亲!”

    楚云看着那个女孩,一下子傻了:这不是林语吗?周继安的孙女怎么跟林语长的一模一样?

    “看,楚云贤孙也喜欢我家颖儿!”周继安指着楚云,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楚振邦暗中掐了楚云一把,楚云才缓过神来,连忙将目光别向别处。

    “怎么,你没看到我给你写的信?”楚振邦问周继安。

    “信?什么信?”楚振邦这么说,让周继安很是意外。

    “下午,我给你写了一下午的信!你都不知道?”楚振邦继续追问着。

    “不知道,我什么信也没收到!”周继安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现在对你说:继安,当初的事忘记它吧!楚云与颖儿的婚事就此作罢!”楚振邦摆摆手,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怎么?你要悔婚?!”周继安朝楚振邦吼道,他的脸也开始变得扭曲可怕起来。

    “继安,冷静下来。”楚振邦摆手制止住暴怒的幽魂:“你怎么还是这么认死理?如今颖儿和楚云阴阳相隔,他们如何做得了夫妻?你没替他们想过吗?”说到这里,楚振邦掐指一算,叹了口气:“老兄弟,颖儿早就该投胎做人了,你干嘛还要把她看在自己身边?难道只是因为当年的约定吗?这样对颖儿也太不公平了!”

    周继安冷冷一笑:“放心,我留住的只是颖儿的一个影子。她的真身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投胎做人了!现下就在这座城市里,她的名字叫……”

    “林语?”楚云脱口而出。

    “嗯?贤孙怎么知道?”周继安诧异的看着楚云。

    “呃,我见过她……”楚云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来是我误会贤弟了,万望见谅!”楚振邦抱拳致歉。

    “没事!我今天就是想让云儿和我孙在这里拜堂成亲,那样我也能安心上路!”周继安把孙女叫在自己身边,又指了指楚云:“来,你俩一起给我磕个头!为了这件事,我等了二十几年了!”

    楚振邦被自己老友的一席话惊住了:“怎么,这二十几年你没有投胎就是因为当初的这场约定?”

    “呵呵,当然,我说过的话哪有不算数的时候?”周继安得意的笑着。

    “快快,还傻愣着,你和颖儿快些给你叔爷,不,快给爷丈磕头!”楚振邦推了楚云一把,楚云没反应过来,一个趔趄跪在了周继安身前,头戴凤冠的周颖也款款跪了下来。楚振邦则站到了周继安身边。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周继安几句话喊过,楚云和周颖各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他们俩的婚事已了,我也该去投胎了。”周继安对楚振邦抱拳说。说着,他又回头又嘱咐着孙女:“颖儿,爷爷不在你身边了,以后一切全听你丈夫的……”

    周颖乖巧的点了点头,却又很是不舍的看向周继安。楚云见状急忙向他跪下:“爷丈,颖儿不跟你一起走么?”

    周继安点了点头:“当然不,不过你也无需害怕,从今以后,她就会隐在你身形当中。颖儿不会害你,只会跟着你追寻她自己的真身!”顿了一顿,周继安的脸上满怀深意的看着楚云:“小心点儿,注意你的身边!”

    “小心些,注意你身边的人!”这句话好像有人对自己说过……

    楚云正想问个详细,周继安和周颖却不见了身影。

    “爷丈这是什么意思?”楚云向爷爷问。

    “我也说不清!”定神看着隐于楚云身影中周颖的灵魄,楚振邦说:“不过,我想跟你最近的经历有关。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容易招来妖魅鬼魄吗?”

    听楚振邦这么说,楚云恍然大悟:的确,最近接二连三有灵异事件绕着自己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我回家再给你好好查一查!” 楚振邦在楚云衣领上拿起一根发丝,转身准备离开。

    “爷……这么晚了,您还打算回去?”楚云开了张嘴,却始终没叫出“爷爷”这两个字。

    “当然回去,留在这还有什么事儿?”楚振邦转身看着孙子,脸上尽是失望、落寞:“呵,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爷爷!”

    “对不起……”楚云低垂着头,沉沉说。

    “呵呵,没有谁对不起谁!或许,上辈子我们都是欠你的!”楚振邦大笑一声,又回身向楼下走去。

    “……”楚云欲语还休,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这样注视着爷爷离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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