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立功,立大功,莫若夺取密云,截断建奴北逃之路,将敌人整个地困在京城,以便我宁乡军一举全歼。
当下,周仲英将这个想法同手下五个士卒一说,那五人的热血都沸腾了。皆道,他娘的,竟然清军如此懦弱,咱们六个人就拿下渤海所,活捉了百倍之敌人,区区一个密云又算个屁?咱们是看明白了,拿下北京之后,这样的大仗以后怕是捞不着打了。而且,就算有仗也轮不到咱们军调处。这次再不弄点军功,以后都赶不上热乎了。拿下了密云,我等一人至少能有一百亩上好水田的犒赏到手。
众人都摩拳擦掌,只恨不得乘夜就出,直杀密云。
不过,一下子生擒了这么多俘虏,还得先安置好了。
小公爷的这一路大军乃是秦军在前面开道,于是,周仲英就派了一人带信过去,让他们过来接收渤海所。却不想,带信的人半路上没碰到秦军,放遇到了正过来勘察敌情的郝肖仁。原来,郝肖仁也听说渤海所这里驻有清军,建议刘春先夺下这里,以此为依托,向北封闭长城各处隘口。作为山东军的席智囊,好小人亲自过来探察虚实。
听说渤海所已经被周仲英拿下,郝肖仁大喜,就带了手下过来接受。
郝、周二人乃是宁乡军中有名的猥琐双雄,两人一个是小吏,一个是落地秀才,皆社会底层出身,当初都是满腹牢骚,对社会不满。这次是二人第一次见面,彼此都久仰了,因为性格相投,都是人精,顿时一见如故。
两人名人宰了一腔羊,一边赏雪,一边吃酒聊天。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吃得畅快,渐渐地就说僵了,最后竟翻了脸。
事情是这样,正当二人微熏之时,郝肖仁突然说起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的那一段历史,问周仲英怎么看?
周仲英以前乃是个酸腐儒生,从小接受的都是正统的儒家教育。虽然内心中对如今这个大明朝非常地不以为然,可政治正确上的事情却不敢乱说。就道,宋太祖乃是个反贼。他深受国恩,不但不思报效两代君王的恩情,反夺了人家的江山社稷,欺负孤儿寡母,不算是英雄。
最后,又骂道,宋太祖得国不正,后来受烛影斧声的报应了吧?若天子者兵强马壮者自为之,哪还要什么道义,岂不是谁的拳头大谁做皇帝,建奴势大的时候,我等岂不要跪在蛮夷跟前三呼万岁?如此,我辈所秉执的纲常又有什么用处?
当下,郝肖仁的脸色就难看起来,道,宋太祖当初做皇帝可不是他自己的心思,乃是得了天意民心,受到大家的拥戴。天意不可违,民心不可违,依我来看,太祖皇帝得国极正,那才是真正的奉天承云。
“不然,这是乱臣贼子的胡言乱语。”周仲英不屑一顾地说:“什么士心,什么民意。不过是一群武夫想要公侯万代造反罢了,郝大人这话简直就是……也罢,大人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吏,没有功名,圣人之言只怕也没读过几页,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叫人觉得奇怪。”
这已经是裸的人身攻击了,一直以来,郝肖仁都以自己的出身为耻。这些年,随着扬州镇的逐步壮大,衙门里和军中的规矩和潜规则越来越多,也开始讲究起出身和资历,这也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利益团体都有的通病。
在扬州镇中,有两种人混得最好。一种是孙元起兵之处就追随他的老部下,另外一种就是经过公务员考试进入扬州镇衙门的。
作为谋士和文官,自然不能带兵。随着宁乡军打下的地盘越来越大,衙门里的文士都被下放到地方去做官。
孙太初虽然雄才大略自成一格,但管理地方使用的大体还是朝廷那一套,只不过在增加多位置。这些地方官大多是落地书生和失意官员担任,不可避免地将朝廷的许多规矩带了过去。大家坐在一起,先就是论资排辈,你是秀才还是举人,如果是进士,那可不得了,请上座。什么,你是进士,还参加公务员考试得了第一,快请快请。
说起出身,在如今的扬州镇文官中,特等的是进士公务员及第;一等,举人公务员及第;二等,秀才公务员及第;至于其他,都是末等,不入流。
扬州镇的文官资历实行的是朝廷的功名和公务员考试双轨制,渐渐地,随着公务员考试进一步规范,逐渐有取代科举的架势。
很不幸,郝肖仁的出身恰好是不入流。他也想过去参加公务员考试,可惜手头事务实在太繁忙,根本就没有工夫,刘春那里须臾都离他不得。而且,当初好小人向孙元提出要参加公务员考试的时候,孙元直接说了一句:“胡闹!”就将他给打了。
这也成了郝肖仁心中的一桩痛处,尤其是在和文官系统接触的时候。
听到周仲英提起自己的出身,郝肖仁勃然大怒,立即同他翻了脸。
二人骂了一气,都提起桌上的碗儿碟儿朝对方扔去,若不是两人的亲兵慌忙将主官拉开,说不定要打得头破血流了。
就这样,宁乡军中的猥琐双雄性相近,习相远,成了仇家。
第二日一大早,周仲英摸着额头上被好小人打出的那颗鸡蛋大小的包,也懒得同他告别,直接带着五个手下朝密云杀去。
昨天拿下渤海所实在太容易了,这一次,他们六人彻底放松下来。在渤海所的时候,索性弄了一辆带棚的马车,大家披着棉大衣,捧着铜手炉往里面一钻,当真是惬意非常。
至于战马,就让它们跟在后面好了。
在路上走了半天,眼见着山区已经过完,进入平原。吃过午饭,车中才有一个士卒突然道:“直娘贼,咱们这是去打仗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