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小鬼子,老远地,朝着他们大声的喊,再挥着手的招呼,像一个得胜归來的大将军,显然是在显摆他的功劳。
要不是他报來的喜讯,这张狂的劲头,早上前,一巴掌,掀到地上了。
小队长转身地看伙家们,伙家们早已经沒有了大日本皇军旧有的风采,个个饿死鬼托生的,伸长着脖子看小鬼儿的身后边,口水,滴得老长。
小队长也早被馋虫馋迷了心窍,也不自主地往后面看,队伍的后面,是三两地排车,车上盖着黑布,有中国老百姓推着,吱吱呀呀地往前走。
一定是猪肉鲜鱼和其他的慰问品。
吸吸。
小队长才觉出來了自己嘴角边上,溜下來的口水,赶忙地用巴掌擦掉。
中间,是扛着长枪,迈着整齐的步子的日本兵。还是在大队部当兵好,你看他们的步子,迈得多有力。一定是天天的吃饱了饭。
士兵的后面,三辆地排车的前面,是一个骑着东洋马的军官,那身影,小队长也熟悉,是大队长。
只是大队长是老兵,到了济宁,才配过來的,交往的时间不多,对大队长,也就是个半熟,不过,只要送慰问品來,熟悉不熟悉的已经不重要了。
说话间,小鬼儿已经叫喊着自己的名字和官位了,小鬼子见喊着,快快集合队伍,放下吊桥,接受大队长的检阅。
那还用你说。要是肚子饱的话,已经伤自尊的小队长,和以前的往常一样,走上前,朝着小鬼子,先骂一句“八嘎”,上前,“啪啪啪”,三个大嘴巴子,扇的他,满嘴流血,再骂一句“八格牙路”,上前再踹几脚,再骂一句“死啦死啦的干活”,小子,竟敢大众广庭之下的吱歪,活腻了。
要知道,大队长莅临视察,这一套程序,他是自然熟知的,总不至于自己挨饿受闪,连你小子也敢來教训吧。
小队长有点生气,但仅仅是一点。
这一点,足够迷糊了他的双眼。
小队长急忙着招呼大家集合,整理着装,整理枪支,戴正帽子,排列在吊桥边上,再鼓掌。
小队长看着自己的队伍,竟然,都直起了腰,脸上的绿色,退下去不少。
小队长满意里也带着一点不满意,就是,大家的鼓掌声音,不是多么的大,不是多么的热烈。
小队长知道,这不怨大家不热烈,他们是实在的饿极了,已经沒有了那股子的劲儿。
小队长肚子也饿,心里也不自在,但是,只有这样了,只好自己使劲地拍巴掌,也好再提高一点声音儿。
吊桥,就在他的瞎想中,“吱吱呀呀”,慢慢地放下來了,“砰”的一声,落在了壕沟的那一头。
小队长,站在壕沟的这边,眼泪汪汪地看着渐渐走近的慰问队,心里默默地念叨:大队长,怠慢了。等会儿,士兵们吃饱了饭,身上有了劲儿,拍巴掌的声音儿,就响了。
小鬼儿颠颠地,率先跑过來,站在壕沟的那一头,先踩踩吊桥是不是结实,然后,把双手卷成一个喇叭状,向着这边喊,“小队长,请把队伍,带过來,到吊桥的这边來,列队欢迎。”
这回,小队长,沒有生气,这会儿,光顾着联想,失了礼仪,就应该带队伍到吊桥的那头儿列队,显得热烈隆重呀,要是别人,对待给自己送鱼送肉的上级來,要出城迎十里,不,应该迎到大队部。
这点儿,光顾着想吃肉吃鱼了,应有的礼数,是忘记了,多亏了小鬼儿的提醒,一会儿,多感谢他几句,不行,就让他扇自己几个嘴巴子,或者朝腚,踢自己几脚。
这样的心里想着,嘴巴子里赶紧地喊集合,喊立正,右转,跑步走。
吊桥的那边,衣着干净的日军们,已经快走到吊桥了。军服笔挺,钢盔枪支,一戴一背,肩扛机枪掷弹筒,装着隆重的门面,大队长骑大马,昂着头,派头十足,日本小军官,翻译官,勤务兵,左右的伺候。
这阵势,吓得小队长,连头也不敢抬了。
只顾着带头儿往吊桥上跑。
小鬼子还在大声地喊,“整齐的整齐的干活。”
这回儿,沒用小队长发话,大家伙儿,脚步都整齐起來了,“咔咔咔”,一个音儿,跺的吊桥也跟着“吱吱呀呀”地山响。
突然,小队长猛地听见一句大声的中国话,“预备,放,”
小队长大吃一惊,脑袋瓜儿的猛一惊,干嘛中国话。就抬头,猛看见,吊桥的那头,一拍的皇军,已经站立了一整排,全都端着枪,枪,机枪,长枪。
机枪长枪,全都对着自己列队跑过來的队伍。
大队长这是要干嘛。
要干嘛。还用你现在的现在想。
小队长的脑袋还沒转过來弯,突然的眼前,火光一闪,这是留给他眼前的最后的一缕阳世上的光。
突然的枪声,全都,煞那间,泼在了鬼子们的身上,那炙热的弹雨,那密集的枪声,那样近的距离,那样密集的队形,十几个鬼子,马上的全部中弹,全部地倒在了吊桥上壕沟里。
小队长就要闭上的眼睛里,分明地或者模糊地看到,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皇军大队长 ,率先地奔驰进了碉堡里。
在他的潜意识的想法里,一定是的,这个骑着高头大洋马的大队长,一定是大队长,但,绝对的不是自己的日军的大队长,而是袭击他们小队的八路军,一定是他,从他们小队的嘴巴里,设计了这一天衣无缝的圈套,让他们这些快要饿死的人,真成了饿死鬼。
饿死鬼,就像牢房里的强奸犯,是最低等的,最不受阎王爷,最不受先前的鬼的待见的。
这群八路,也真是的,这么狠,连他们下地狱,也报复得这样恶毒。
随着这个穿着皇军衣裳,骑着皇军大洋马的冒牌大队长奔过去,那个小鬼儿,也紧随其后的跟着往里跑。看看,你才是被鬼捂住了眼儿的,咱是一族,你干嘛和八路军是一溜儿。快回來,快把我扶起來,我要吃大队长送來的猪肉和大鲤鱼,我要吃饱饱的一顿鲜鱼汤浇的大米饭。
看在都是九州來的面子上,让我能有点力气地爬到奈何桥上,喝一碗王婆子的断魂汤,忘记这一切烦恼的阳间的事,这几十年的阳间,不论在
日本,还是在中国,都是苦涩和艰难的,唉,下辈子,就是托生猪,也绝不在托生人了。
随着他的眼睛里的最后的那点余光和最后的那点残留的思维,他一定知道了,这群偷袭的八路军,这么着急的进碉堡,是有他们赶尽杀绝的目的的。
自然,小队部里的那几个伙夫,正撅着腚,一把鼻涕一把汗的,烧开水,这一下,无一例外的就要全沒了。
他们,中了八路军的计,他的这伙子,全沒了。
也好,他们整队的來湖西,又整队的去阴间,他们在阴间里,还是一个小队,他还继续着当他的小队长。
嘿嘿,小队长嘴巴子最后的一撇,竟然的是笑了,他得这最后的一想,竟然是美丽的,于是,从**里腾出來的魂魄,轻盈地飞着,愉悦地到阎王殿里去。
真是奇迹了,小队长,还能阳间阴间里接连着的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