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第一天,在蓝县六中就读,准备升初三的学生聂康,在哥哥聂小峰出门上班之后,噌地从土炕上窜起来。
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已经长出白根的头发,叹息一声,下回不染发了,省点钱,留着给王叔叔买袜子。
由于是假期,聂康懒病大发,隔三差五的不洗漱。八月底的天气还有些热,聂康直接穿上裤子,光着膀子,拎起一双新袜子,敲开了隔壁王叔的家门。
“王叔!”聂康把袜子在一个麻子脸的秃头大高个眼前晃了一晃,“咋样?高仿的耐勾,十块钱才三双!哥哥买了三双,我把我姐这双给贪污了,过来孝敬您!”
王叔激动的接过袜子,伸手轻轻抚摸聂康的头,“哎呀大侄子,真是雪中送煤呀!这下,我终于可以付清昨晚和大丫的过夜费啦!”
说完话,就进了里屋,喊道,“起来!”
一个慵懒的女声打着哈欠说,“哎呀……哇!不错嘛,行了行了,你我各不相欠,哪天来劲儿了接着约我好了!”
聂康隔着高粱杆编织的门帘缝隙,看到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正往上提裤子。之后兴奋的接过那双高仿耐勾牌袜子,塞进裤兜里。
王叔直接打了她一个大p板子,那女人竟然掘起p股迎合。
“赶紧走吧!上班别晚了!”王叔道。
王叔名叫王栓,今年四十六岁还是光g一条,平日喜欢拉帮结伙打架斗殴,十年前,被人砍断了脚筋,因为没好好医治,未能痊愈,至今走路一瘸一拐。
也因为这样,他无法打工,经济来源全靠当年一些朋友救济,可是久病床前无孝子,慢慢的当年那些朋友一个个的疏远了他。
现今,只有两个朋友时常来看他,一个叫憋哥的偶尔会给他送些零花钱。再有就是聂康,时不时的给他送双袜子。
人生四大享受,吃喝嫖赌,王栓不善吃喝赌,唯独对嫖情有独钟。
然而嫖费甚贵,不过也有价廉者,就是刚刚收了他一双袜子作为嫖资的黄大丫。
黄大丫白天在马路对面村子卫老二的饭店当服务员,晚上就在各个村子入d房,好不悠哉。
所以,王栓经常嫖她,嫖资就是一双袜子。
“我说小康啊!这些年来,你给我送过的袜子加一块,也有三百多双了吧!”王栓感激的说道。
“嗨!都是小事儿!要不是王叔您的跑动,我哥也不可能进造纸厂干捞浆工不是吗?”聂康说道。
聂康从三年前开始,就经常用零花钱买袜子,供王栓嫖娼。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王栓和憋哥走的很近,而憋哥,就是附近造纸厂的老板。
通过这层关系,聂康的哥哥聂小峰,才得以进造纸厂工作。
其实聂康的哥哥不是他的亲哥,姐姐也不是他亲姐。他是被哥哥从马路沟捡来的。
近两个月的暑假,两个月会发生很多事情,隔壁的王叔叔,被检查出了肾脏衰竭,命不久矣,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王栓走向马路上,勇敢的冲向一辆大货车,死了……脚上,穿的是昨天聂康刚刚送他的一双袜子……这是唯一一双没被他用来当嫖资的袜子。
又过了几天,一名律师在憋哥的带领下敲开聂康家门,说不久前王栓曾立下遗嘱,把所有财产包括死后所得财产,交给隔壁家的聂康处置。肇事车所属的保险公司,赔偿王栓十万块,将全归聂康所有……
聂康这才明白了,王叔之所以寻死,不是因为受不了病魔的折磨,而是要在临死前,用这残破不堪的身体,来换些钱,这是他这辈子赚的最多的一笔,但是,代价也太大了。
而这些钱,竟然全给了聂康。托着由血换来的十万块,聂康的心也在滴血。
他一直想,如果当初他不把一双又一双的袜子送给王叔当嫖资,王叔的肾或许不会被累坏,也就得不了绝症,也不会故意去撞车……
王叔,是我害了你,而你却以德报怨,用血和生命去报答我。这是聂康对着王栓的尸体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以后每年给他上坟,必说的一句话。
王栓的葬礼是由憋哥持的,办的很简单,很冷清。本来,王栓有两个姐姐两个妹妹,嫁人之后,都不再和王栓来往。但听说王栓有遗嘱把死后财产留给了隔壁聂家。马上带了一窝亲戚过来闹事要钱。憋哥大怒,叫来几十名弟兄,打得他们抱头鼠窜,滚回了婆家,事情才算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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