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良被父亲狰狞的表情吓坏了。? ??
在他的记忆中,父亲永远都是和蔼可亲的,哪怕是脸上有一道伤痕,在与他们玩耍的时候也一点都不可怕。
在京兆府的家里,年幼的他总是非常期盼父亲能够回家,只有在父亲回到家里的时候,那个硕大无朋的家里,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人气。
他只知道父亲常年在外面做生意,却不知道父亲在做什么生意。
在他的心中,父亲伟岸的像一座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得住父亲。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父亲冲着自己大吼。
如此的恐怖……
铁心源长久的站在清香城的城头,天山上的落雪已经把他的貂皮帽和披风染成了白色。
脚下的积雪已经有一寸多深,他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
铁狐狸从斗篷里钻出来,恰好把脑袋支在他的下巴上,从远处看,有说不出的诡异。
阿大与穆辛在鄯善血战一场,终因人数太少,两军僵持了三天之后,退入荒原,生死不知。
冷平王胄在二道河口死命的与穆辛纠缠,出奇兵烧毁了穆辛屯留在龟兹的粮草之后,损失惨重,也不得不脱离接触,返回乌鸡城休整。
穆辛的大军放任阿大离开,对惨败的王胄冷平部也不理不睬,大军执着的沿着孔雀河一路向南。
他的目标极为清晰,就是清香城。
“狐狸,你说穆辛要干什么?楼兰城还不是他这支没有多少强大攻城器械的骑兵队伍能攻下来的。
孟元直会让他在楼兰城流光鲜血的,这可不是穆辛这种智者的手段。”
狐狸不说话,把铁心源当成一棵树,在斗篷下面胡乱钻,这是他今年以来少有的活力。
铁心源自然也不指望狐狸回答他的问题,事实上有一天狐狸突然说话了,他也不惊讶。
毕竟,活了二十岁的狐狸,太罕见了。
“大王,既然您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现在就要看将士们的努力了,您这样坐困愁城,不应该。”
铁心源回过头,看看胡须上都落满雪花的刘攽笑道:“没有愁,只是不明白穆辛为何要一定这样做。
他只有不到八万人,在鄯善的野狼谷与阿大血战一场,在阿大地形占优的情形下,他们血战了三天,战损不会少,应该已经知晓了哈密军的强大,为何还要固执的东进?”
刘攽抖落胡须上的雪花道:“我们准备了三年,穆辛同样准备了三年,为一场大战准备了三年,这里面不知投入进来了多少心血,多少物资,岂能虎头蛇尾?
他是一定要打这一仗的,即便是打输了,也不按兵不动要强。
因为穆辛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再继续僵持下去,形势会对他越的不利。“
铁心源点点头道:“您说的有道理,战争对穆辛来说永远都不过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
在有更高目标的情况下,他舍弃战争的胜利也不是不可能,我就是想不到他的更高目标是什么,才会在雪地里失神这么久。“
刘攽笑道:“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我们慢慢地等,至少论到消耗,我们在城里有遮风避雪的地方,穆辛的大军在旷野里,西域的寒风都会帮助我们杀伤敌人。
如果老夫预料不错的话,就在这一两日,穆辛就该暴露他真正的意图了。”
铁心源莞尔一笑,指指西边道:“那就等等,消息是五天前的,穆辛现在应该已经快要抵达楼兰城了。面对坚城看他如何出招,我不信他敢绕过楼兰城,跨越这四百里的瀚海来找我。”
刘攽笑道:“理应如此。”
铁心源见刘攽冷得厉害,他不下城墙,老家伙就只能在这里受冻,不好连累他们,就约刘攽一起去自己的城主府喝酒赏雪。
才回到城主府,尉迟文就送来了一封文书,铁心源打开看了一眼,叹息一声把文书递给刘攽道:“阿大将军所属,战损三成,不得不退,这是他的请罪文书。”
刘攽仔细看了一遍文书,把它合上放在铁心源的面前道:“轻油耗费两万斤,火药耗费四万斤,弩箭三十万,按理说以野狼谷狭窄的地形,在动用了如此多的火器情况下,阿大将军的战损非常的不合情理。“
铁心源点点头道:“轻油和火药对骑兵有天然的克制,在这种优势下,穆辛的伤亡一定更多。”
刘攽把手放在火炉边上烤烤,搓搓手笑道;“阿大将军这句尸积如山,说的很笼统,此事大王应该下令斥责。”
铁心源听刘攽这样说,就把视线停在尉迟文的身上。
尉迟文连忙拱手道:“下官问过信使,他说穆辛军中有一些越山川如履平地的黑衣人,数量不少,就是这群人闯过了火线,造成我军一时大乱,这才让穆辛的骑兵连破我军三道防线,战损也是在这里产生的。”
铁心源点点头问道:“阿大给我的私信呢?”
尉迟文原本不准备把阿大的私信当着刘攽的面拿出来,见铁心源动问,也就不再顾忌,又掏出一份文书放在桌面上。
铁心源仔细的阅读了阿大的私信,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道:“自己的火药竟然炸死了那么多的自己人,阿大这是打的什么仗!“
刘攽这一次没有看阿大给铁心源的私信,皱眉道:“误伤?还是忙中出错?”
铁心源冷冷的道:“死士!穆辛军中死士,他们驱赶着大批蒙着眼睛的牦牛拼死冲过火海,着火的牦牛四处狂奔无意中点燃了我军屯留在防线上的火药堆,而后引起了连环爆炸。”
刘攽点点头道:“看来我军依旧未曾形成真正的战力,遇到强敌,还是有些顾此失彼。
不过不要紧,老夫曾经听折老子曾经说过,所谓精兵都是百战余生之辈,好兵从来不是训练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大王勿恼,这只是战争的开端,我军就能与穆辛的百战之师在野外打一个旗鼓相当,随着战事逐渐激烈,我军定会有更多的精兵出现,到了那个时候,也就到我们反攻的时候了。
老夫以为早吃亏比晚吃亏要好。”
“话是这么说,我心中依旧气愤难忍。”
刘攽捋捋胡须笑道:“大王不宜在此时训斥阿大将军,但有错失,等战事结束之后再考教不迟。”
铁心源苦笑道:“一战下来,阿大将军手中的轻油,火药损耗一空,就连弩箭也所剩无几。
尉迟文,你这就立刻安排阿大将军所需的各种物资,可以从楼兰城中提前支取,而后迅自砂岩城补足楼兰城所需,中间不得迁延。”
尉迟文匆匆的出去办事去了。
刘攽给铁心源斟满茶水笑道:“老夫在哈密已经停留了四月有余,大王可知哈密给老夫留下的最深的印象是什么吗?”
铁心源笑道:“总不会是我这个英明神武的大王吧?”
刘攽摇摇头道:“民心和秩序!”
铁心源笑道:“秩序也就罢了,至少自哈密建国的那一天我就在强调秩序,有一点小小的成就不算什么。
倒是民心经常让我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您怎么反而夸奖起哈密国的这个弱项来了?”
刘攽哈哈大笑道:“哈密不过是一个三百里方圆的小国,边关有战事,举国震惊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老夫特意观察民情,结果现,边关战事频频,国内却丝毫不为战事所动。
商贾负担于野,农夫冬日依旧劳作不休,哈密码头虽然已经封冻,宽阔的大河此时虽没有千帆竞的雄阔,却有万马奔腾的气象。
清香城商贾摩肩接踵,挥汗如雨,高楼上丝竹阵阵,名士高歌。
哈密城无数工坊,日夜开工,数之不尽的物资源源不断,不但供应边军有余,还能继续支撑瓦市繁盛。
即便是大王最头疼的回鹘人,也在安安静静猫冬的猫冬,做工的做工。
丝毫没有大战前的恐慌。
民心如此,大王还要百姓如何?”
铁心源被刘攽的一番话说得心情很好,指着刘攽道:“您说是我要求太高?”
刘攽认真的道:“民心这东西帝王要求如何高都毫不过份,就老夫看来,哈密百姓已经初具强国百姓的心态。
因为他们坚信,哈密国的将士们一定能够拒强敌于国门之外,才有这样的安静。
只要此战得胜,哈密国就能应对更加艰苦的局面,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十年之后,大王想要手握十万铁骑横行天下的梦想就很可能实现。”
铁心源一口喝干了茶水,沉声道:“无论如何,先应付了穆辛,我们才有实力去面对西夏和契丹。“
刘攽又给铁心源倒了一杯茶水笑道:“开国时候的战绩,往往决定着一个国家百姓的骨气。
百姓的骨头越硬,这个国家维系的时间就越长,百战出强国,这是一定的。”
铁心源大笑道:“你们不是已经用《均田法》把本王架在战车上了吗?”(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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