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钱盈儿目光呆滞,近乎痴傻,软绵绵瘫倒在长椅上。此刻,她极力往外排遣心中已经爆满的苦痛,她好想让大脑变成空白,让自己成为“白痴”,那样就会没有烦忧、没有苦痛。
“盈儿,哭出来吧。你这样的表情让我更担心,更心痛。来吧,我陪你一起哭。”
王德厚再次把她拥入怀里,这次她没有拒绝,伤痕累累的她太需要这种温暖了。但她依然没有哭,哭是弱者的表现,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许久许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李芷柔被推了出来。
“我妈怎么样了?没事吧?告诉我她没有死,告诉我她还活着,告诉我,告诉我她只是睡着了。”
钱盈儿拦住一位医生,拉住医生的胳膊乞求似地说。她多么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呀!然而医生却无奈的摇摇头,礼貌的表示致歉。
钱盈儿真的近乎崩溃了,她狂叫着跟随着医护人员的脚步,呼喊声再次惊扰了医院的宁静。李芷柔被推进了太平间,钱盈儿只想扑过去陪伴母亲,但被护士拦在了门外。
“这里不能进去,请你冷静一下,请节哀。”
“你们骗我,我妈没死,她肯定没死。让我过去,我要和她说话。”
“盈儿,你冷静一下好不好?人已经走了。”
王德厚在一旁劝说道。
“不,我要在这里守着,等她醒过来。”
钱盈儿就这样守在太平间门口,半天过去了,依然不肯离开。王德厚见劝说不动她,也只好自己去处理一些善后了。他卖掉手机所得的那点钱因为帮李芷柔付了昨天的医药费,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唯一能够应急的只剩下另外那一沓钱了,那是玲子那个傻女人硬塞到他手里的。他根本就不想要,所以也没有数那些钱的数额。单看那沓钱的厚度应该足够解决当下燃眉之急的,思来想去,他只能放下男人的尊严,动用了那笔钱。至于那个玲子,以后再想办法应付她吧。付清医院的一些费用后,王德厚开始东奔西跑忙着准备李芷柔的后事,傍晚时分,他赶回了医院。
太平间门口,钱盈儿还守在那里。她天真地认为母亲还能活过来,她回忆着与母亲异世重逢的喜悦,回忆着母女相处的点点滴滴的甜蜜……
“盈儿,闪开一下,让我进去。”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钱盈儿猛然抬头,一瞬间,她转悲为喜,心里赫然产生一种希望。眼前这个人,或许可以创造奇迹让母亲起死回生。
“外公。”
盈儿亲切的喊道。
“嘘──”。
外公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盈儿心领神会,不再多问了。她知道外公是个有些法术的神秘人,母亲复活有望了。
外公命盈儿继续守在门口,独自一人进了阴森恐怖的太平间。没过多久,外公出来了。盈儿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满怀希望的看了一眼外公身后,一份冰冷再次浇灭了那份希望。
“外公,我妈呢?她是不是活了?她在哪儿?”
“是的,她活了。”
“啊──!真的?!啊……太好了!”
钱盈儿兴奋的跳起来,但外公却十分冷静。
“她虽然有了生命迹象,但不能完全恢复。将会一直病卧在床,没有思想意识,不会与人交流,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植物人。”
“为什么?难道不能完全恢复吗?外公,您法力高深莫测,一定可以做到的,求您了。”
钱盈儿殷切的恳求外公,但外公却一直摇头表示无奈。
“这是命,改变不了的。我治好了她的所有外伤,筋骨已完全恢复完好,只有这命中注定的一劫无法避免。盈儿,今后你的苦累会更多,你一定要坚强。”
外公说完像一阵风似的越门而过,消失了踪迹。
虽然没能完全恢复,但至少还是挽回了性命,至少她还可以每天看到自己的母亲。
钱盈儿自言自语,安慰着自己。这时,王德厚回来了。
“德厚,快,跟我进去。”
钱盈儿面带笑意拉着王德厚,推开了太平间的门。
“盈儿,你要干嘛?清醒一下吧,咱们现在该做的是去准备后事。”
“活了,活了,我妈活了!”
“啊?不会吧?”
王德厚有些惶恐,他以为钱盈儿真的是因为过于悲伤而产生了错觉或是……他不敢想下去了,他极力劝阻她。
“我说的是真的,进去就知道了。”
冷冷的太平间,灯光昏黄微弱,若大的房间静的出奇。从门口溜进的微风,混着两人的脚步声,在沉寂的空间里回荡。历来以胆大自居的王德厚,此时感觉浑身直冒凉风,他摒住呼吸数着自己的心跳,紧跟在钱盈儿身后。一向娇弱的钱盈儿此时忘记了惧怕,飞奔到停尸床边。遮盖在李芷柔身上的那块布不见了,她面色红润安详的躺在那里。钱盈儿用手轻触了一下
母亲的前额,皮肤柔软而温和。
“真的活了,真的活了!你看看,是不是?”
钱盈儿高兴的几乎跳起来。第一次见到这样死而复生的奇迹,王德厚有些辨不清是梦是幻了,他闭上眼睛用力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哎呦!好痛。”
他疼的叫出声来,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
李芷柔死而复活的事迅速传遍了整个医院,所有的医护人员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一现象一时成了难解的谜。
虽然仍有生命迹象,但李芷柔不能说话,不能活动是典型的植物人。医生建议她暂时留在医院,但特护病房高额的费用对于钱盈儿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她决定带母亲回家,自己悉心照料。何况如果再发生什么危险,外公一定会来帮忙的。
在王德厚的帮助下,钱盈儿带母亲回到家里。也许因为一路的震荡颠簸,昏迷的李芷柔居然睁开了眼睛,只是目光呆滞无神。但这也足以让钱盈儿再次激动的落泪,能睁开眼睛就又多了一份希望。
邻居们又像赶集似的齐刷刷的涌进了他们家,有真心来问候和安慰的,也有出于同情潸然落泪的,更有直接捐钱捐物的,就连平时爱讽刺人,看笑话儿的都好像吃了哑药,闭口不言了。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像是在为这一家人的遭遇而落泪。
钱盈儿和王德厚把李芷柔抬进屋里,放到那张唯一的大床上躺好,小宝和思盈见状嚎啕大哭起来。
“不要哭了,妈妈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
钱盈儿捂住口鼻,把眼泪咽了回去,安慰年幼的弟弟妹妹。
“你们乖乖在家等着,哥哥现在去给你们买些吃的来。”
王德厚摸摸小宝的头又拉住思盈的手,向他们承诺道。两个孩子点点头,不再哭闹了。
钱盈儿去小房间拿过来自己的一些衣物和日用品,准备和母亲同住一个房间,也好方便照顾她。不懂事的小宝和思盈打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上嘻嘻哈哈的看起动画来。钱盈儿心情十分烦躁,拿起遥控关掉了电视。小宝与她争辩起来,思盈也撅起小嘴儿想哭,钱盈儿深感无奈。但细想一下:他们毕竟年纪太小,不懂得生活的喜怒哀愁。
“好了,姐姐把电视搬到小房间去,你们一起去看吧。”
盈儿再次安慰弟弟妹妹。
“好,姐姐。让我们去小房间睡觉好吗?”
思盈含着泪说。
“为什么要去小房间睡?”
“我们不想打扰妈妈了,让妈妈好好休息。”
小宝承诺似地说,看着两个可爱的弟妹,钱盈儿紧紧把他们拥到怀里,那一刻她决定要好好照顾他们。
两个孩子果真搬到了小房间,大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王德厚买来了好多吃的,只有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享受了这顿晚餐,钱盈儿和王德厚都感觉没有胃口。
饭后不久,小宝和思盈去小房间睡了,因为第二天是周一,他们要上学。
“盈儿,我该回去了,明天再来帮你。”
王德厚向钱盈儿告别,其实这段时间他为了找钱盈儿,为了追她暂时住在一家小旅店里。
“你住哪里?”
“一个小旅店。”
“真的很感激,这两天多亏有你帮忙。否则,这么大的打击我一定承受不了的。”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感激的话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苦难就是我的苦难,再多的风雨咱们一起承担。”
“你真是个好人,你为我妈垫付的医药费,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
“我需要你还钱吗?傻丫头,以后不许和我说这样的话。我决定不再远行了,在这个城市找份工作,帮你撑起这个家。”
“谢谢你,我真不知说什么好了,好像世上所有的词都不能恰当的形容你的好。”
“哈哈,谢谢给我这么高的评价,我今晚会睡不着的。我走了,明天见。”
王德厚由衷的笑了。为心爱的女神付出再多,他都无怨无悔。
从钱盈儿家里走出来,王德厚习惯性的伸手去衣兜里拿手机,准备给父母打个电话。手扑了个空,他才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早已变成了李芷柔的医药费。
“唉!手机呀手机,对不起。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儿,却让你为了我吃苦。不知道你的新主人对你好不好?”
王德厚边走边自言自语,好久才走到那个小旅店门口。这条街紧邻火车站,是大大小小的宾馆、旅店聚集之处。
王德厚住的这家小旅店对面,是一家较大的豪华宾馆。靠打零工为生的王德厚没有足够的财力入住那里,只能在比较便宜的小旅店寻求一夜安眠。他抬脚正欲迈进旅店的大门,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母狼般的嚎叫。
“王德厚,你给我站住!”
这一声“嚎叫”把王德厚吓得顿时冷汗直冒,他有些“惧怕”不敢回头,因为他不想见到那个女人,怕她的纠缠不休。
“王德厚,你给我转过头来,看着我!”
这时玲子走过来从身后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大声喝道。
“哎呦呦,你干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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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王德厚被迫转过头。
“干嘛?我还想问你呢,你为啥不接我的电话?”
“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因为我的手机丢了。”
“丢了?那就再买一个手机呗,我不是给你钱了吗?”
“这钱,给你。我……花掉了一些,这是剩下的。以后我挣了钱,就把花掉的那些再还给你。”
王德厚说着拿出了剩下的那些钱,递给玲子。
“哈哈哈哈,谁要你还钱了?我要你还人,把你自己给我。”
玲子憨憨的嗓门儿大笑起来,她一心只想得到王德厚。
王德厚吓得又想逃跑,但玲子使劲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进了对面的宾馆……
王德厚宛若羊入虎口,他在想着今晚如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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