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哑然,面面相觑,一时间忘了仙人在前,只觉得匪夷所思,眼前看到的道士完全没有仙风道骨、疏丰俊朗的神仙气韵。可是仙家妙法在眼前,不由得众人不信。
那道士停在茶棚上空,众人才看见道士脚底下踩着一柄寒光隐隐的青剑,“这莫不是传闻中的御剑之术?”底下人有见识广的,不由地相互嘀咕起来。“我看也是。传说剑仙更可取敌首级于千里之外。现在看来,或恐不是虚话。”
那道士扫了众人一眼,从上空轻轻跳下,那青剑剑身一晃,居然化作三尺长短,自己跃进道士身后的剑鞘中了。众人本来还在担心道士会不会从高空跳下时摔死,见此奇异之事,更无一人怀疑这是仙家手段了。
那道士沉声道:“本仙师乃是景山景然洞景然老祖,俺且问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少年经过此地?”众人还未答话,就听得旁边传来一阵讥笑声。景然老祖心中大怒:“俺正说话,到底是哪个凡人打断我?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让同道中人笑话俺?”
景然老祖闻声看去,正巧看到一个书生在抚卷大笑。冷笑一声,景然老祖走上前,厉声喝道:“你是哪里的酸秀才?刚才为何笑俺?”王老者不禁为书生捏了一把汗。
那书生好像刚回过神来,也不作礼,指着经卷笑道:“我并非笑你,而是笑这书中的傻子。这傻子真是太好笑了,居然穿着锦衣玉冠去行讨,与那沐猴而冠的畜生有什么两样?”景然老祖应了一声,只道书生不是笑自己便好。目光一沉,他自然看到了墙角的黑衣少年。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景然老祖已经到了那少年面前。他抓起少年,扯着少年的前襟,厉声问道:“俺问你,你是打哪儿来?”那少年并未答话,反正眼睛紧紧盯着景然老祖抓在自己胸前的手,一言不发。
景然老祖见他不答,心中隐隐有些不爽。方才那个书生无意拂了他的面子,已是大大不妥。若是再被一个少年轻视,岂不是人人都无视他这个仙师了吗?心念一动,景然老祖继续喝道:“俺问你话哩,赶紧回话!”说着,景然老祖双眉倒挑,煞气外露,不禁让众人气息为之一紧。没想到那少年仍不答话,反而缓缓抬起头,眼睛注视着景然老祖。
景然老祖看了少年一眼,脸色不由大变,只觉少年双瞳中隐隐有魔气外泄,竟有摄魂勾魄的气息从中传来。他堂堂一个正机境混成期的高手,居然差点失神,地魄隐然即将崩溃,灵台之中一片混乱。
“此人身中,定有不凡的魔头!想是哪位开元境的高手要夺此子身体,俺可不掺和这等事,万一惹恼了开元境修士,可不是俺一个小小的正机境小修士能应付的了的。灵宝固然重要,可小命只有一条啊!还是溜之大吉,莫要惹祸上身!”念及于此,景然老祖急忙念起口诀,边念边往茶棚外面跑去。等到青剑横悬,立即御剑向远处行去。不多时,青气竟消失在天边。
茶棚众人不明所以,只觉得仙人举止定有深意,不是凡夫俗子所能理解。不过,众人都看见了少年的冒犯行为,见仙人大量饶他不死,不觉多看了少年几眼。那少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自行退回墙角,又陷入刚开始不问世事的状态。那书生静静观看着这一切,嘴角隐约含笑,又掀了一页书卷。众人经历刚才如梦如幻的奇事,一时也没了话头,都或群或单坐在棚内。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已有几个人耐不住枯等的寂寞,冒着雨跑回家了。大多数人还是坐在棚内,安静地等着雨势停止。
正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那马蹄声和着雨水飞溅的声响,渐渐逼近茶棚,声音愈来愈急、愈来愈密。到后来,已仿佛千军万马厮杀过来,马蹄声如先前的雷鸣声般震耳。
众人坐在茶棚内,还在谈论着邻里琐事。猛然听得王姓老者高声叫道:“坏事了!是马贼来了!大家各自逃命吧!”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乱了起来,纷纷诅骂道:“贼老天!下雨还要做贼,真是他娘的贱命!”虽是这样骂道,可没一个人停下自己的动作,起身向外跑去。那书生抬头向外看去,一群灰衣短装的马贼已经近在眼前。
青州古城,西承武陵,东引沧澜;南有山岳连翠、抱城如屏,北有荆塞披沙、燕山负雪,乃是东昌府下最负盛名的州城。其间民风淳朴、诗乐盛兴,诗人墨客,多会于此,故而文物古迹,俯拾皆是。然而,正是在这样一个教化之城的城郊,居然有一群马贼正大光明地围住了一个茶棚。
众人一个也没走成,反而被围在茶棚内。惊慌和恐惧,不断蔓延滋长。倒也有几个面色正常的,不像其他人那样面无人色,书生自然就是其中之一。此外,那个墙角的黑衣少年依旧坐在那儿,仿佛没有什么事能够惊动他。“难不成是最近官府正在抓捕的‘金龙帮’的那群马贼?”人群中有个话多的,一不小心说了出来。
听闻此言,先前几个脸色轻松的再也忍不住了,脸上黄豆般大的汗珠不住地往外冒,一时倒没有停止的趋势。“金龙帮?那是什么帮派?我怎么没听说过?”人群中不禁有人发问道。“嘿嘿,连大名鼎鼎的金龙帮你都没听说过?”
人群中有个人忘了大贼当前,忍不住嘲笑道:“金龙帮是南华国三大流匪之一,官兵剿灭了几十年都没有成功,反而声势愈加壮大。据说,这马贼首领和当朝国相有某种关系,要不这些年怎么可能逃过官府的围剿?”
还没说完,就听得王姓老者呵斥道:“莫要乱讲!有些祸患就是从口中招来的,你难道想拖累我们这一群人不
成!要死自己死,我老头子还没活够!”经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自己正身处危难之中,是生是死,还为两说。当下就有人叹了一口气,众人也不敢言语。那个多嘴的家伙也是讪讪缩回头,不再言语。
等了半会儿,就听远处传来一记马蹄声。听其声,便知所骑是一匹良驹。等到马蹄声近,众位马贼才闪开一道,从中越出一骑紫衣,乃是一个俊秀的少年,紫衣貂裘,玉面含光,当真是马如风,人如龙。
书生一见那马,心中一喜,不由赞了声“好马”。那紫衣少年有些惊奇地看着那书生,颇为玩味地说道:“你这书生竟识得我这马?若是说得准,本少爷说不定就将你放了,不杀你便是。”
那书生拜谢一声道:“《拾遗志》中有载:‘太祖起兵时,每战必身先士卒,故而士气大振,兵指千里而取天下。太祖驭八龙之骏: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三名奔宵,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奔;八名扶翼,身有肉翅。’我观公子此马毛骨天成,银蹄踏烟,竹批双耳,追风逐日,定是超影无疑!”
那紫衣少年哈哈一笑,扬鞭指着书生道:“你这书生,到会说话!我岂敢与太祖他老人家相比?再者说,从太祖至今也有二百余年了,再怎么说它也只是一匹马,怎么可能活这么长时间?胡诌,胡诌!”
那书生反而笑道:“想必公子不是凡人,那马也必是仙家脚力,岂是我等凡人可以度量?”那公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道:“当真是妙语。今日小爷心情不错,暂且放你一马。你且到一旁去,莫要扫了小爷的兴。”
那书生闻言,再次拜谢,走到一旁了。人群中有那不满者发牢骚道:“净会干一些龌龊勾当,亏得他还是个读书人!”旁边有人喟然叹道:“莫管是什么手段,只要留得性命便是妙法。读书之用,可能便是于此吧。我只恨自个儿没有墨水,留不得自己的一条贱命!”方才说话人,听了此话,似有同感,遂不作声。
那紫衣公子策马近前,高声道:“今日骤雨初歇,正是打猎的好时光。你们这些人,莫要妄动,且让我一试箭技。”此语一出,唬得众人哗然失色。那王姓老者向前躬身道:“小老儿斗胆说上一句。人命贵为天,倘若公子失手射偏”
“你也忒小瞧我的箭法了,须知我这箭术乃是当世一等一的神射手纪腾亲自传授,怎会射偏?”
那公子未等老者说完,便出言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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