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魂相争起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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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泉中的赵季彦见紫虚那缕分魂退去,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即心中升起一丝忧虑。他自知这等威胁手段对紫虚道人这种大神通者,作用实在有限。唯一可以凭仗的,就是这是自己的神府身躯,即使自己神识被禁,亦可自爆灵海,将那缕分魂毁去。只是这样一来,自己本身也无法归于轮回,只能从此消失在天地间。

    暗暗回想自己神识被禁,赵季彦不由心生悔恼。若不是自己先前救了那孩童,又怎么触动紫虚道人留在自己体内的神识印记,更不会在归泉轩中被对方趁机夺舍。只是不知紫虚道人到底要自己这副身躯有何用处,竟只是把自己神识囚禁在灵泉,每日用其独门神火煅烧。

    赵季彦生性孤傲,被紫虚道人用酷刑相逼,反倒熬了下来。这神识被囚三日中,他才暗暗回味出甚么不同寻常:为何东华五大掌门竟自毁承诺,破例收下我这个根骨不佳之人为徒?为何旁人自入山、守形、通明三期,或早或晚,都已修出神识,为何唯独我的神识迟迟修炼不出来?如今细细思量,只怕都是紫虚道人所为。

    心中黯然,赵季彦不禁回想起那日在归泉轩地下的那场惊变:“只怕老祖已经被紫虚道人害了吧。只是此贼夺我身躯,以我之身向外宣扬称老祖只因闭关之际功法逆转,身毁道灭,只怕全府上下并无一人对此起疑心吧。”

    正当赵季彦心下伤痛,从其脚下兀的窜出丈许紫火,直奔其面门而去。赵季彦吃痛不过,忍不住大叫起来。

    半空中显现出紫虚道人虚幻的面容,略带笑意,道:“乖徒儿,这‘紫火焚神’可还使得?”赵季彦只觉这副神识意识渐渐模糊,似乎即将消散在这紫府灵海中,猛地听了紫虚道人这番话,当即反驳道:“威力似乎也太小了,烤烤后山的野兽也是将就,不符合你堂堂五大掌门的地位啊。”

    紫虚道人似乎对这“紫火焚神”颇为自信,并不理睬赵季彦的讥讽,只是负手而立,冷眼旁观。

    赵季彦虽一直口舌逞利,实则神识早已脆弱不堪。加之被紫火焚煅,更是如悬一线。望着双脚渐渐化作虚无,赵季彦模糊的神识只剩下一个念头:此仇未报,有何面目见赵家先祖于地下?只是赵季彦并不知晓,若神识真被紫虚道人的紫霄焱火烧成虚无,只怕连地下也去不了,从此不入轮回,日日承受那烈日煅烧之痛。

    紫虚道人望着赵季彦渐渐化作虚无的神识,喃喃自语道:“小子,莫怪贫道心狠,实在是等不及了!”正待其欲一鼓作气,忽然觉察外界似有甚么变故,心神猛生不安,当即右手一招,将紫霄焱火收回,分魂退出了赵季彦的紫府,只留下赵季彦残喘待终的神识,昏迷在灵泉中。

    紫虚道人分魂回到外界,虽不能神识外放,但视力极佳,将谷内的情况看得真真切切。此前他选此处开辟洞穴,正是以防变故徒生。

    “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搅了道爷的好事!”方才正是关键之处,容不得半点分神,是故他宁愿暂且不动,也不愿在其行功紧要之时变生肘腋。是以方才这句连嘴巴也不干净起来,显然是恼怒之至。放眼望去,正瞧见谷腹有一白衣少年,嘴角噙笑,正对着他所在的方向看来。

    “这是何人?虽然面生,为何我有熟悉之感?”紫虚道人分魂略一思索,心底兀的冒出一个人名。“难道是他?”紫虚分魂心中一沉,连赵季彦那张脸也不由凝重起来。

    正在紫虚分魂分神之时,那白衣少年却足不沾尘般来到先前紫虚分魂开辟的洞穴下,默然不语,面带笑意。紫虚分魂知道对方已然觉察到自己藏身之所在,再隐匿下去也无意义,叹了一口气,当即自洞穴中飘然而落,立于那白衣少年的对面。

    二人皆是沉默不语,静静注视着对方,山谷中只剩下飞瀑直激深潭的轰鸣声。紫虚分魂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知段兄此行何意?何以将神识附在一少年身上,行此见不得人的勾当?”

    段弘附着的那少年似笑非笑道:“本阁如何见不得人?只怕比起你这个要夺舍弟子的师傅可要强得太多了吧?”紫虚分魂眉头一皱,低声道:“段兄此言何意?”

    段弘所附少年冷笑一声道:“据段某所知,紫虚道友怕是在修炼入云宗的三大禁法之一《天玄三分诀》吧?”

    饶是紫虚道人久历风雨、心神坚定,听得此言,不由得脸色大变。顿了一会,紫虚分魂缓声道:“段兄只怕看错了吧,这等灭绝人性、惨绝人寰之事,紫虚是万万做不来的。”

    段弘叹声接道:“是啊,起初段某也是怀疑自己眼力出了岔子。任谁也想不到,以道友堂堂东华修仙界正道六大掌门之尊,也会修行这等邪功。先前在天一阁见了赵季彦,段某心中已是大为费解:赵季彦那小子资质虽说不错,但也不至于让道友毁诺收徒。直到下面之人回报与我,说道赵季彦灵泉沉寂,神识不能外放。段某心念一动,这才恍然大悟。”

    紫虚分魂此刻脸色已经如常,并未讶异,出声问道:“哦,段兄明白了甚么?”

    段弘眉毛一挑,紧盯着此时已不属于赵季彦的脸庞,正色道:“段某曾在中洲总阁担任本阁的藏书阁——天一阁的护法之职,恰巧曾在《九洲录》的第三卷看到某些记载。上面说道,数千年之前,曾在西瑶洲出现一本震惊天下的诡异功法,一度让西瑶同道闻之色变。传闻中,修行此法的修士是一种特殊的体质。”最后一句口气却是有些犹豫,似乎等待紫虚出声。

    紫虚沉声道:“天一阁遍布天下,消息无所不通,当真是名不虚传。段兄能知晓此法曾惊现西瑶,已是大大出乎紫虚所料了。不错,此法后来辗转传入我入云宗。只因此法太过邪门,本门先辈便将之锁在玄霄殿。加之修炼此功的条件太过苛刻,是以自那次西瑶巨变,至今已有数千年没出现在世间了。”

    看着段弘眼神中的疑惑,紫虚分魂点头道:

    “不错,正是体质所限。”说完,便意有所动,不再出声。

    段弘也知对方不会出言为自己解惑,故而道:“想必赵季彦也是那种体质,才令道友破誓收徒。只怕此功对神识要求甚高,不然以道友功力,早已将其神识抹去。”

    紫虚分魂深吸口气,道:“不错,段阁主果真心思过人。只是,你今番将这一切说破,只怕就没打算出去吧?”

    段弘随即也将笑容敛起,沉声道:“鹿死谁手,尚非定数,紫虚道友就这般心急为段某送行吗?再说,段某虽不知道友修炼此等邪功有何目的,只怕和东华帝君脱不了干系吧?”

    紫虚分魂听了仰天笑道:“都说段兄智谋,东华难逢敌手,倒也不是虚言。东华帝君曾与我道,段兄必是我横扫东华的大患。既然如此,何必多言,放手过来便是。”

    段弘知道前番数次出言相试均被对方识破,再多言已没必要。如今之计,只能放手一搏了。只是紫虚道人修为深厚,双方又非本身亲至,孰胜孰败,段弘实在心中没有把握。略一分神,便有一道疾风迎面而来。

    此时,赵季彦的紫府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紫虚分魂虽与段弘外界斗法,仍分出一丝神识,留在赵季彦的紫府内。那神识尚为微弱,倒也无法幻化成形,只能在紫府中来回飘荡。

    赵季彦的神识脱离了紫霄焱火的烤灼,虽然被缚灵泉,倒也渐渐恢复过来。只是此时他的神识经紫霄焱火烤炼,似乎发生了甚么不可名状的变化。赵季彦虽不清楚,却也感受到自己神识较之先前凝练许多,其中更是隐隐透着紫色。这等变故,连灵海上方的紫虚分魂的神识都未觉察。

    “段兄,贫道这招‘紫火燎原’如何?”紫虚分魂手持七星蛟龙鞭,冷笑问道。

    段弘此时面色苍白,嘴角残留一丝血迹,发髻也已凌乱,右手上的碧音玉箫也是裂痕隐隐。也不拭去血迹,段弘笑道:“紫虚道友这招使得可不漂亮啊,似乎威力并不如何。”紫虚分魂听罢笑道:“段兄莫不是和小徒一个师傅,怎么都似这般牙尖嘴利?贫道却不记得何时收过你这个徒弟。”

    段弘也不反驳,神念一动,手上的碧音玉箫进了如意囊。然后心神一定,眉心渐渐裂开,似有甚么物状自中而出。

    紫虚分魂见状,不由疑道:“剑丸?你是剑修?”言语间分明不大相信。东华修道中人都知段弘乃是道修,更无人见过他用过剑,况且剑修之人性子极冷。紫虚虽不喜段弘,却不得不说对方平日温和如风,与剑修相悖。

    正思间,段弘所附那少年眉心飘出一物,正是一枚剑丸。那剑丸色泽清莹碧透,在空中咝咝作响,迎风即长,须臾便化作一柄三尺青锋。紫虚心中凛然,暗道:“莫非是这少年自身是剑修,才让段弘使出这般手段?”此念一出,紫虚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待段弘出手,紫府分魂已将七星蛟龙鞭抛向空中,化作一道七彩光阵,将段弘困在其中。段弘长剑一挥,只是震起涟漪些许。紫虚见状终于定下心来,笑道:“段兄,看来你这剑修也无出奇之处啊。”

    段弘似没听到一般,双目微闭,气息渐弱,好似老僧入定般。紫虚不敢大意,连忙将全身灵力源源不断输入那光阵之中。光阵被灵力灌注之后,更是晶莹厚实,隐隐有物化成实的迹象。

    段弘猛地睁开双眼,口出雷鸣之声,目放日月之光,周围的天地灵力也为之所夺,劫掠一空。紫虚心中骇然,哪里再敢有半分大意?心念一动,身前已是浮现十余件灵宝,随便一件便有惊天撼地之能。紫虚连忙汲取天地灵力输入灵宝之中,一时间灵宝溢彩漫天,夺人眼目。

    段弘好似也蓄势待发,稠浓如液的灵力悬浮在其面前,形成一柄长剑。在紫虚道人满脸讶然中,劈了下来。紫虚道人没注意的是,在劈下的一瞬,似乎有甚么东西自段弘附着少年的眉心,没入了赵季彦的紫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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