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走好。”
十四五岁的少年跪在床边,面庞尚且稚嫩,却已继承了司家血脉中的美貌因子,逐渐展露出咄咄逼人的风姿,眸中没有丝毫丝润的痕迹,但垂在膝盖两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眼神坚毅锐利有如出鞘的剑。
他不明白母亲始终未阖上的双眸是在期待什么,他面临的是千疮百孔的偌大家族。
那人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袭白衣在黑色的人潮中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摩西分开红海般人群中自动分出一条通道,她仿佛闲庭信步般踱至棺边,她看着母亲的眼神有一种温和的润泽之感,仿佛棺材里的人在她眼中不过是个睡熟了的孩子。
红唇轻吻白雏菊的花瓣,动作温柔好似清晨的露珠般怜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宠爱。
我来接你了。
无人阻拦,无人呼喊,所有的人仿佛都陷入了一种朦胧的迷幻中,海妖的咒语让他们陷入沉睡,他抬头,忘记呼吸,直到那人说:“你便是她的孩子吗?”
少年回神,点头,“我是司岳。”
“真巧,我们的名字听起来是一样的。”她轻笑出声,纤指点上莹润的薄唇,眸底盛满细碎的星光,闪烁着迷离的慵懒。
他是司岳,她曾经是司玥。
咒语解除,时间开始流动,刚才的迷幻恍若错觉,他看见有人脸上露出莫名的神色,他们曾经的名字分别是:一阳,三临,四辉,还有灼华,他们现在是司家炙手可热的人物,兴许在不久后会联手把他推下台,也可能在这之前出现内讧。
十六年,当初的稚嫩少年都已经成长为成熟而沉稳的模样,眼神染上深沉的色彩,内敛自信,隐隐透出尊贵,饶是如此,在看见突然出现的白衣人时,完美的面具仍然出现了些许龟裂的痕迹。
时光易变,少年不再。
依然保持着少年模样的她对着几人微微一笑,温和慵懒的眸光从他们身上浅浅掠过,将其中的戒备和惊疑收入眼底,只是心下一叹,低声道:“借过。”
从此不见。
眼角瞥见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只是散出威压他就已经倒地臣服,不待她揪住他的衣领便忙着告饶:“真人真人!您饶了我吧!这些年我可按着您的吩咐老实做人,一没害司卿卿,二没残害良家少女,连大姑娘的手也不敢摸一下,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算是帮助司岳夺回司家都可以!”
一张帅气的脸鼻涕眼泪横流,哭成凄惨的模样,拱手作揖,狼狈不堪。
她摸一把他年轻雪白的俊脸,心想这小妖倒在人间混的风生水起,一张小脸吃得白里透红,止住他刺耳的哭嚎,悠悠道:“你若想回妖界,我现在倒可以帮你一把。”
天界易主,对流落各界的妖物体现出同等的关怀慈悲,将捕杀令改为召回令,只要不作恶便可重回妖界,这对冒牌司君来说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总好过整天在人间界担惊受怕地过日子,还得提防被道士收去。
然而他竟然拒绝了她的提议,不解时见他苦着脸说:“真人哪,我在人间呆了这么多年,习惯一日三餐,习惯左拥右抱,要是回到妖界我只是无名小卒,还不如在人间来得痛快,何况修炼实在不是人干的活……”
她略一思索便已了然,人间本就繁华,由繁入简难,他已经舍不得离开这十丈软红了,只是代价将会是永不得回妖界,被妖界除名,属于妖界的黑户,安全得不到保障。
容绮最终没有等回司玥。
……
天界的新任天帝是个如月光般清冷的男子,沉静的眸光一如没有丝毫波澜的微风,优雅而疏离,有王者的姿态,有帝王的冷漠,也有男子的温润如玉,据说他由神树孕育,据说他心思纯净如婴,但多情的仙女们总能窥见他于无人时显露出的落寞和迷茫,仿佛失去方向的孩童。
他是帝王,他要守护自己的疆土,他没有记忆。
桃花纷繁飘落的林中,年轻的天帝开始进行每日必修的沉思,选择某个定点便能盯到天荒地老,美人如花隔云端,她坐在树干上,枝头鲜艳欲滴的蜜桃在她垂涎的眼神下瑟瑟发抖,细小微弱的声音羞涩而恐惧:“别吃我。”
一个普通的桃子竟然也能成精,天界如今还真是生机勃勃。
“后悔了?”妖异却又圣洁的美丽男子盘腿悬浮在半空中,歪着脑袋看她,如流泉般的银发在身后飞扬,清凌凌的声音空灵似有魔力,没有波动的眸子却透出专心致志的意思,牢牢将她锁在视线之内,仿佛她是一件值得研究的艺术品。
“九尾,你又在欺负父神。”她恶作剧似地弹了一下饱满鲜活的蜜桃,枝头随之轻轻颤抖,蜜桃抖如筛糠,表皮细小的毛发几乎紧张地打结,嘤嘤嘤的啜泣声有如蚊音。
“你没良心。”九尾圆睁双眸,明明没有表情周身却萦绕着委屈的气息,头顶尖尖的狐耳耷在头顶。
她默然,他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何必如此?她承认自己错了还不行么,九尾大爷您老人家能否恢复之前的高冷模样?
“嘘……”她忽然做出噤声的动作,但那边衣襟上铺满桃花瓣的男子已经循声而来。
满目妖娆中,桃花林深处仿佛藏着一个人,那长久的注视终于将他从沉思中拉回来,恍惚间已然悄悄走去,他以为自己就要触到真相,但那美好的面容很快消散在日光的碎片中,他甚至来不及叫住她。
“你……你……”清冷淡然的眼神出现不确定的晃动,他抚上胸口的位置,忽然觉得闷痛,脑海中似有纷杂的片段闪过,却倏忽而逝,什么也抓不住。
……
清新俊美温柔羞涩的第一战将韶寻正在和上御掐架,火红的大辣椒上霖叮叮当当地为上御呐喊助威,顺便画小人诅咒毒蛇墨凉兮永远不要归位,九尾霸占着她的超级大床,偶尔还将他弟弟揪出来戏弄一番。
她看着满目逼婚奏章哀叹:“原本以为是要去度情劫,却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啊……”
幻歌对镜梳妆,在她惊悚的眼神中娇羞一笑:“幻歌自荐枕席,大人以为如何?”
“……我是有宝宝的人了。”说到宝宝她想起差点被自己遗忘的小肉肉,唔,改天去接回来好了。
“啊啊啊大人就是人家的亲宝宝啊!!!”
……你这个萝莉控离我远点。
“上上无须担心,随便娶一二三四五六个堵住他们的嘴就行了。”朔在兄长的凌虐下挣扎出声,“你只要永远记得父神就好,其他人都是浮云,父神不会将他们放在心上的。”
她掰着手指开始数:“一,二,三,四,五,六……六,六?六在哪儿?”
看来得趁早把肉肉接回来,他大概已经长得很美味了。58xs8.com